“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惊异地睁大眼睛,看看萨丽又看看他。
他深红的眼睛转向我,面容依旧冷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完全可以不救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但转念一想,他刚才那样不留情面地对待我,冷酷如他怎么会救一个人类呢?
他对待一个异族和一个同族之间的落差分明就证实了他对我心存偏见,这一点让我心恼。
“因为你丧失了人性,而我人性未泯。”
他刚讲完这句话,朱迪就带着一位年轻的医生进来了,以他的肤色来看他也是个吸血鬼,他们把萨丽带出去,屋里失去了第三者的权衡,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被他盯得头皮发紧,觉得自己快被他看穿一个洞了,虽然这并不切实际,但相信我,如果你被这个绰号为“黄金眼镜蛇”的人盯着,你真的会有被一条凶猛的眼镜蛇逮上的感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一个血族。”
他的看法我不是第一次听见,单如今面对面时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诧异。
这简直是个无耻之徒的偏见言论!
这是完完全全的种族歧视!
“因为我能在阳光下生活而你不能?我甚至能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晒正午的太阳,而你这个恶心的吸血鬼只能像鼹鼠一样躲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唯恐人类把你拉到有光的地方就地正法!”
我用邪恶的语言攻击他,是想要激怒他,无论后果如何,我只想最大程度地激怒他,以报复他不留情的侮辱和伤害,“你嫉妒我的力量,毫无疑问!”
可他并不生气,或者没有表现出来,至少没有反驳。
他很平静,但依旧冷冷地说话,“你不属于这里。”
“你打破了哈昔新花园的平衡,我们有3位血族领导人与500为人类杀手,第504个来到花园的生物都不能活着出去,这是我们的原则,连苍蝇都不能例外。”
“你使我感到危机,这里是杀人的地方,这里只有杀与被杀。”
“可你放走了萨丽!”我立刻反驳道。我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我使她忘记了一切。”
“你也可以在我离开的时候催眠我!”
“可惜我不能。”他接着说,“萨丽是食物,食物有特权,她不会成为哈昔新花园的威胁,我没法催眠你——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我有些震惊,难道他试着催眠过我?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盯着他的眼睛会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十足的抵触与他双眼对视。
“你说过这里没有例外,可三分钟前你让人救活了萨丽还放她出去,一个人类你都可以宽容以待,更何况我是你的同类!”
我下定决心盯着他的眼睛,知道那双慑人心魂的红眸对我不起作用,可即使知道是这样,它仍令我畏惧。
“自打你来到这里,我们的原则就一再被打破!亡灵左眼吧哈昔新花园的安危置之脑后,他把你留在这里,他已经创造了特列,我放走了一个人类又算得了什么?”
“你擅作主张……”
他立刻打断了我,“我驱逐了不该来到哈昔新花园的萨丽,这是领导人的权利,亡灵左眼把她弄来做你的血仆,多么可笑,就像在喂养他的金丝雀。”
“我做了对得起哈昔新花园的事,他为了你,头脑发热到了这种程度,我不会放任他这么干。”他咬着牙说道,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
我很清楚他的意思,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我心里感到沮丧,我与这个时代脱节,我既得不到人类的认同,也得不到血族的认可。
我的宿命是流浪吗?我该漂洋过海去亚欧国家吗?我想念我的棺材,我在那里睡得踏实,直到我发现了那该死的纸条。
黄金眼镜蛇说得对,我不属于哈昔新花园。
你在一个长久固定的交际圈里插上一脚总是可耻的,鹤立鸡群的后果就是遭受偏见与白眼,你不该责怪那群相同的人,因为你是与他们不同的人。
我早说过,这也是人类发动超自然生物歼灭运动的原因。
任何生物都容忍不了异类的存在,尤其当这种异类有一项或多项能力强于他的时候,他总坚信这是一种损害自身利益的威胁,在他所认为的危机到来之前,他要干的就是让异类从这个世界消失——至少,从他的世界消失。
我坐在床上没有动,现在我和周围的事物一样凌乱,我身穿可笑的睡袍,坐在污血的床上。
这不属于我的房间里飘散着香薰的味道,是陌生的女侍者朱迪网玫瑰精油里调和了紫丁香,她希望这使我缓解疲劳。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眠的。
我没有动,但黄金眼镜蛇知道我并不是没有动脑子。
他知道我在思考,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也一定能说服我,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了。
但他不准备再说什么,他不会主动再说什么了,他把意思明确地表达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等我的回答,如果我同意,他就会罢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继续说下去。
我们可以一直说下去,这就是永生不死的好处,吸血鬼能把一个问题钻研出个底朝天。
就这样说来,科学家该成为吸血鬼,医生也该成为吸血鬼,神父也是如此,所有心存疑问的人都该赐他个不死之躯,好让他钻研些什么出来。
不过这事儿不可能成真,上帝既创造了人类,又怎么容忍他们一直活下去呢?
人类只能不断地出生,生长,衰老,死亡,在他们变成充满智慧的老人时,就一命呜呼。
否则他们无限的时间能钻研到上帝的私生活里去。
吸血鬼不会毫无节制的繁衍,但也不能全部消失。
吸血鬼的精子死亡率是99%,繁衍后代只能依靠初拥,而不是人类的生育行为。
我们制约人类,而上帝制约我们。
这样看来,永生并没有好处,无论如何,我们没有真正的自由,我们都有死的可能,上帝都掌着我们的命,从没放开过。
黄金眼镜蛇与我所谈的问题就是,我该这样死,还是那样死。
他开诚布公地表明他是与我对立的一面。
生或死,这是我的选择。
我是一个例外,像山羊跳进了盘羊群里的例外。
所以他说我不属于他们,他说的没错。
我想去教堂工作,那里的每一位修女都是平等的,我不想活下去的时候,就该去那里为上帝服务,这还是个神圣的工作,也挺体面。
在那里我也许不会被歧视。
但是血呢?我上哪儿弄血?我晒个几天太阳,不补充血液就会死掉,不知道是冒起烟来燃烧还是直接炸成灰烬,就算我喝修女的血,没多久也会败露。
我该喝修女的血吗?她们都是上帝的女人,她们的身份比老妇还神圣,她们的血液也洁净吗?
但是或许都一样,因为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上帝会因为我喝了修女的血而给我的惩罚翻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