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单刚刚贴在墙壁上,立即被手急眼快的人们拉下来。将班主任挤曓圈外,在一片沸腾中喧哗中,混成一团。不时有人来告诉曾涛,他现在的成绩已经出人意外地挤进了“先进”的行列。曾涛却只是匆匆地谢过,并没有显现出多少为此事而兴奋的表情。
女同学开始围住他,不时也打断他看书,连珠炮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确实并无学习的“秘方”,坦率的回答只能让自己更深地陷入“围困”,他只得顺嘴胡编了几条所谓的经验“交流”给大家。
妞妞在那边也尝到了非常特殊的滋味。她不知此时和以后该是怎样的对待他。家中人一直念念不忘的是曾涛的学习成绩太差,现在曾涛的学习成绩已经超过了自己,但不详的事情好象才刚刚开始。她开始被这意外给弄得心神难定。她知道,曾涛做事情历来是有着一种“倔劲”,不达目的似乎不能罢休的。要真是这样的发展下去,两个人的成绩会越来越远,曾涛和自己的心也会随之远去。怎样才能恢复到以前的关系呢?妞妞立刻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从这天起,她不再如往日那样快乐地谈天说地,而只是在成绩单上开始逐渐地落后于曾涛,细心的人会观察到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远。她的心开始受到一种莫名的刺激,一种伤痛常使她感到孤寂,看到他那样谈笑自若地和别人往来,唯独不理她,反而是又来躲闪着什么。她开始暗暗地怨恨他,是他打断了她对学习的全部注意力。有时她的心被刺痛了,也只能是在背地里难过,伤心或哭泣,平时只能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每天用十四小时来苦读书,连曾涛自己也觉不出这力量究竟来自哪里。也许这力量本来就蕴藏在每个人的身体内,一但遇到某种情况,便会犹如沉睡许久的火山一样喷发出无可抗拒的力量。考试已经越来越顺利,学习的成绩也缓缓地,然后又是没有回折地向上升着。他简直是在过着一种苦行僧似的生活。甚至连走路、吃饭、睡梦中,都在想着课本里的有关内容,无形中,缠绕在心中的许多桩心事使他常常地在众人面前呈现出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失去了往日经常要挂在面上的笑容。似乎往日那与生俱来的情感需求,那对爱的宛如沙漠对水的企求,一并沉沉地压在了心底。他不敢让自己有时间去多想与学习无关的任何事,甚至在每一次刚刚出现这种念头时,就被他强硬地改变,他喜这样去做,他认为这是男子汉有毅力的表现——善于管理自己的思维方向。
这一天的中午,一切都改变了。
当时,他比平时走得有些晚,然而,还是依旧缓缓地蹬着自行车去上学。他默默地注视着地面,他什么也没有去想,什么都不愿去想。一天之中,也难得有这段安宁使得他什么也不用去想。
“哎,哎——,曾涛,曾涛——”。
有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路的一边。但此刻他的脑海中还是空空的,漠然无表情,停下来望去,虽然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但他的头脑中并没有立刻地反应过来。
那个有一个高个子的姑娘正推着手中的自行车,满面喜悦地迎面走来,火红的长布衣衫,陈旧的黑色的皮鞋,说不清是时代的潮流还是别出心裁。是谁呢?他还没有醒过神来,高高的额头,红红的面庞……。他后悔自己没有将近视镜带在身边。
“曾涛——”。
是苑君,真的是她!曾涛的心底立刻一阵狂喜,却难得表露,脸上已经非常僵硬。她变多了,第一次开始了注意打扮自己,也第一次开始了穿时髦衣服。曾涛不自然地招呼过,却感到难以适应这意外的相遇。
“哎,你好吗——?”此时,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点点头,一句话未说。
对方却依旧热情未减。“我刚从我姐姐家回来,现在想回家,你去哪儿?要上学去吗?”一连串的问话,伴随着面庞的更加红润,使曾涛开始不自觉地痴痴地目不转晴地盯视着近在眉睫的苑君。
苑君却含羞低下头来,他见曾涛依旧踩着自行车没有下来,正是要走的样子,于是默默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走了,你有空到家里来玩!”,说完又是回眸一笑。
一切都开始乱了,曾涛在日记本中开始形容这场景为“一只完整的玻璃瓶儿被砸碎了!”从这天起,他在学校听起课来总是心不在焉的,他知道:在任何的时候,苑君的影响总是难以消除的。那次网页后,他开始厌倦于往日那样“啃”书一样地学习功课。此刻,他正在想怎样来对付这局面,半年来精心布置的“心理战线”,倾刻间已经被瓦解了。
期末考试一过,妞妞就再懒得起床,整天地躺在床上,就是起床了,也要躺在沙发中望望早已熟悉的天花板,偶尔也到学校来看看成绩是否已经出来。她有些慌乱,知道自己开始失去了好运气。
在激烈的“争夺战”中,曾涛已经进入前10名,而自己却只排到了28名,上下整差100分,妞妞刚走到校园外,便哭了起来,她的同伴匆匆地跟来,同伴很理解她的,总是让她在自己的肩旁痛快地发泄自己的感情。每当这时候,妞妞更感伤心,她多么希望其实这就是曾涛那宽厚的胸膛呵,她更觉得曾涛是那样的“难以想象”。
正月初四,雪地里反射着耀人眼的白光,走在上面,已经很少再能听到“吱吱”的响声了。楼前疏疏地散放着几辆落满灰尘的自行车,只有鞍座上面被日光一照显得明亮些。曾涛又一次皱紧了眉头。
几天来,他一再对自己说:不该来这鬼地方,没准会碰一鼻子灰回去,但经由这里时还是顺着车把的劲拐了过来。车链子此刻正在荡着秋千般地哗哗作响,他也无心思去安装。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低矮的四单元楼梯通道。
有个人正从那边推车走来,异样的目光开始扫向这边,曾涛浑身不自在地抿抿嘴,“大丈夫做事就是要有胆子”,心一横,麻利地架好正在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转身拐进了楼里。
门外贴着一幅对联,一个斗大的“福”字倒贴在门扇上,不协调地露出一个被玻璃挡住的小窟窿,仿佛这福字就拴在这上面一样。曾涛想到了方才自己那叮当作响的破车子,脸上浮出笑意,漫不经心地按下门铃。楼下有人踏着沉重的皮靴子“咚咚”地走上来,声音越来越近。曾涛此时真希望这门里能有人说点什么,省得站在这里手足无措,活象个窃贼。很快地,他发现臫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妞妞的母亲标准的干部模样,却很有几分风姿,使人不免想到是否这与她的事业一直风顺有关。
经过简短的对话,双方很快的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楼下那声音走近之前,曾涛终于得到了进门的许可。
……。
他忘了刚才是怎样告辞的,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时针早已移动了一个半小时,一路上他只想到了出门前那人曾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以后要在学习方面多关心一下她……”。最后自己是否有过什么答复他也记不清了,一切都是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