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受谁欺负了?”他担心地摸着我的脸,“脸怎么如此脏?”
“我饿了……”我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诺诺地求道,“带我去吃饭。”
“……”
卫青摆出一个很无语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了,捏着我的鼻子:“瞧你这副脏样,田蚡要见了,哪里还敢娶你?”
“求之不得呢。要不,我现在去丞相府见他吧!”我吃吃地笑了。
卫青却愣住了,呆呆地盯着我看,眼里的热度越来越高。我的脸赤辣辣地,不知该摆在何处才会自在些,只好低下头去。
忽然感受到一股热乎乎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我惊得抬起脸,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他凑下来的嘴唇。他很快地吸上我微凉的嘴唇,柔柔地吻着。他的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和他的身体简直要贴到一块去了。他的吻越来越急促,我的呼吸一下子提了上去,心像小鹿一样乱撞着,竟然忘了应该推开他的!可是,我没有推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伸不出去……
在一旁一直静立等待的马儿突然嘶叫了一声,好像在笑我们,也好像是等得不耐烦了。我头脑清醒地推开了他,我喘着气,尴尬地背过身去,我不该留恋他的吻,哪怕他的吻他的热度像刘彻曾经给过的,我也不该这样贪婪地占据着啊!
他沉默了一会,许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带我去吃饭,然后扶我上马。他将我揽在他怀里,飞快地赶着马跑。他很着急地催马儿跑着,我不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驱遣他心里的不快,还是想让我早点吃上热饭。
他找了一处客栈,把我安顿好了之后,他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一来是怕别人看我一个弱女子住着会打坏主意,二来是怕田蚡的人突然找到我带回府上。
他在矮几边的一个席垫上盘坐下来,对我说:“我坐着睡一晚,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走。”
“走?”我铺床的动作放慢了,边转头去问他:“去哪?带我出城吧。”
“你想出城?”他显然很吃惊。我铺好床,看着软绵绵的床被,心里一高兴,就整个身体趴在榻上:“我要去云游四海,四海为家!留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莫不如离去蓬莱仙境寻自在。”
他倒了碗水喝了一口,挑眉望着我:“好啊,我陪你。”
“你走得了吗?”我撑起下巴,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然后笑了。他肩上担任的重担即将牵着他的一生,怎么可能允许他放任天涯?历史注定他不是一个可以自由的人。
“那你忍心丢下我,自己漂泊四海?”他蹙眉邪笑道,眼睛明亮地看了看我,将碗中的水一口饮尽了。
我翻了个身,把鞋用脚蹭掉了,盖好被子,准备好好大睡一场,明天的事等我醒了再决定吧。我真的太累了。
他见我没有回应,急了:“杨诗兰,你怎么不理我?”
“睡觉。”我假装冷冷地回了一句,命令他不要再出声。我转回头却自己偷笑了。舍得不舍得,岂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我纵然不舍得,那也得走,我不能在感情上再留给你任何牵绊了。卫青,你是我不能用整个生命来爱的男人,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
迷迷糊糊地,我很快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太阳透过窗纸射进来,照在卫青的脸上。他趴在矮几上均匀地呼吸着,脸带笑意,估计是做什么好梦了。
我轻轻穿上鞋下了榻,蹑手蹑脚地踮到他身旁,仔细地瞧他熟睡的样子。我第一次看见他睡觉的模样,睡地很沉,呼吸均匀,脸颊绯红似个为情羞涩的女子,煞是可爱万分。他的睫毛长长的密密的,眉毛十分修长,我伸出手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划下来,直划到他的唇上。碰到那柔软的嘴唇,我悠地缩回了手。这温热的唇瓣,昨晚曾热烈深情地吻过我。
我微微一笑,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他的身体动了动,呼出一口气来,吓得我立马站起身来不敢动弹了。他睁开眼,揉了揉睛明穴,看见我在他身后,便立刻立起身来:“你怎么起来了?昨晚睡地可好?”可能他盘坐了一晚,血液循环不畅,一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他捂住额头显得不太舒服。我忙扶住他,他冲我笑笑,说没有大碍。
“太阳已经晒头顶了,我再睡下去就是猪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示他就是一头猪,睡得现在才醒。
可是卫青果然是卫青,天生愚诚,他再怎么变,那一份老实还是在的。他根本听不懂我开的玩笑。我无奈地耸耸肩,去拿上我的包袱。
出客栈的时候,天正到日中了,阳光很热,我抬手遮住额头,眼睛被这烈阳射地睁不开眼。已经五月份了,转眼夏季也该来了,这个世界跑地最快的就是时间了。
卫青牵着他的马,我在他身边一路小跑着走,心情莫名地愉快。我照样穿着昨日的男装,卫青又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偶尔仰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脸,阳光打在他侧脸上,光影效果显得他更加帅气了。我时不时花痴地冲他笑笑,他不明所以地瞅着我:“你在开心什么?一路跳来跳去的,汗都流出来了。”
“开心就是开心,不需要理由啊。”我撇撇嘴,不以为然。
他伸出手为我擦去额上浸出的汗,将我肩上的包袱夺了过去背在他的肩上。我突然有种想带他一起离开长安的冲动。忽然间,脑海里跳出他曾经和我说的:我认定你会等我的。
我真的会等他吗?将来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我现在连我能活多久都不敢预测,在这种法律制度不健全的社会,人们对自己的命运把握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瞧瞧去,看是怎么回事?”
前面有一群在围观着什么,一些人相唤着蜂拥过去。
“好像是晕过去了。”“不对,我看是饿死了吧。”“衣衫褴褛地,说不定活不下去了,真可怜。”
人们唧唧喳喳地说些什么,我好奇地挤进人群中去了。卫青在人群外面喊我,他牵着马进不来。
我进去一看,却是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卷缩地躺在地上,他身上没一处是好的。衣服是破的脏的,鞋子也是破的,脚趾头都露出来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嘴巴干的咧着口子在流血,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但是眉目间,看着有些相熟。我蹲下身去,撩起他遮住脸的几丝落发,仔细一看,果然是他!冬天的时候那个来豆腐馆只要一壶酒的奇怪的客人,那天我还冒着雪在外面跑了好远的路寻过他!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熟料到今天却在这里发现他。
“卫青,你快来。”我冲出人群,拉着卫青进去,“快救他!他好像不行了,他不能死,他不能死的!”
卫青见我很激动的样子,脸上打了个问号去细看那个卷缩在地上的男子,他的手指放在男子的鼻尖:“放心,还有气。我们要马上送他去医馆才行!”
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而且死气沉沉地晕乎着,卫青把他背上马花了好大的力气。我在一边扶着,我心里揪地紧紧的,他不能死,他不能死。我一定要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