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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别离

等到凌云回到珠峰下面的那方地下空间时,原本弥漫在那里的漫天鬼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小鬼也已经化为尘埃,只有那面闪烁着黑芒的鬼罗幡还在半空中,被一百多柄道剑所压制。

凌云招手,将那些道剑和鬼罗幡拉至近前,细细端详。他觉得这面鬼罗幡乃是一宗至宝,威能绝对在这些道剑之上。只是因为墨斗的法力不济,没有展现出全部威能。

他以道剑镇压住鬼罗幡,收入识海内,令其不再逞现凶威。若是日后对敌,这或许能作为一个大杀器。

这时,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言的鹤元老人开口道:“我即将消逝于天地之间,这一缕苟存十万年之久的残魂终将还是要踏入轮回之道了。”

“师尊……这世上真有轮回吗?”凌云脸上浮现哀色,问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求心中通达即可。世间万物,一花开,一花凋,哪有亘古不变之理?”

鹤元老人笑了笑,心中豁达,此时心中再没有任何牵挂和遗憾。

从山顶吹来的凉风刮起一地尘埃,在这片空间内飞扬。

在凌云的注视下,鹤元老人的残魂之体渐渐化成金色光点,一点点向天际飞去,最后化成一片虚无。

凌云怔怔的立在原地,望着老人消逝的地方,发出一声悲叹。

突然,凌云发现,在老人消逝之处留下一些东西。他走近前一看,却是一本古书以及一个布袋一样的物件。

那本书封面上凌乱的写着《鹤元药草集》几个古字,看起来像是信手写上去的。

凌云翻开书浏览一番,发现这是一本记载药草的古书,乃是鹤元老人当年游历天下时所写。

上面所写的药草精确到其能炼成什么丹药,并将其作为主药还是辅药都详细列出,以及生长的环境,具体的生长之处等。

虽然凌云对这些药草以及上面所记录的丹药全都不认识,但也知道这是一本宝书,若是有幸进入鹤元老人所在的那个世界,这本书将会是一宗至宝。

凌云珍而又重的将古书收起,放入怀中。

他又拿起那个布袋状的物件,拿在手里拎了几下,感觉轻飘飘的,如同一片羽毛。

但当他想打开袋子时,却发现如果布袋并没有口子,也没有纹路,好像天衣一般无缝。

他明白过来,这既然是老人所留之物,必然是修士才能打开。

他尝试向布袋注入法力,却发现此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丝法力的存在,即便是内视识海也做不到。

原来在他将道剑收入识海后法力便已经枯竭,所以识海封闭。

虽然鹤元老人说法力能维持三天,但经过激战,法力早已被消耗的一干二净。

正如墨斗所说,他的灵脉被废,在地球上是不可能再拥有法力了。如果想要再修炼,就只能去他们那个世界,找到灵丹妙药,彻底修复灵脉。

但凌云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他本就是因为一场意外而来到这里,而后又意外的踏上修炼之路,这本就不是他所期待的,之所以会修炼,只是因为报答鹤元老人的搭救之恩罢了。

当然,如果他想去那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办法。鹤元老人曾经说过,他是依靠一个法阵才来到地球的。若是在这十万年里那个法阵神能还在,倒也可以借此横渡虚空,到达那里。

而今老人和墨斗都已经消逝,法力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反正在地球上生存靠的又不是道法。

想到这儿,凌云也不再尝试去打开袋子。但因为是鹤元老人的遗物,他也没有丢掉,将之珍重收好。

现在他最想做的,便是回到老家,见上父母一面。若按鹤元老人所言,从修炼开始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一年而已,但因为这期间他一直在修炼,究竟过去了多少岁月他实际上并不知道。

如今法力全无,想要飞行是不可能了,只能靠双脚走回去。但他的肉身强大丝毫未变,若是全速奔跑,也不比人类社会的那些飞车慢到哪里去。

凌云迈开步伐,向山脚下狂奔过去。只听见耳边生风,飞舞的雪花在他眼中清晰可见,他随手拈住一片雪花,让其在手中渐渐融化。

约莫一个时辰后,凌云已经奔出两千余里的路程,他脚底生风,奔走起来犹如风驰电掣。

凌云放慢速度,望向前方,一座小镇的面貌呈现在眼前。小镇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然人口不多,但由于交通便利的缘故,每天都有很多人聚集于此。

走进小镇,凌云径直朝着某条熟悉的巷子走去,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慌张,他担心会发生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来到巷子尽头的一处房子的门前,凌云平复了下心情,敲了敲房门,但一直没有人回应

凌云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忧色,他用力撞开房门,大声呼喊着。

“爸,妈,我回来了!”

但无论怎么喊,还是无人回应凌云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地,他慌慌张张的冲出门去,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不敢接受可能的事实。

这时,一个老人迎面走来,和凌云撞了个满怀。凌云心中一喜,抬头一看,却发现来人并非自己所期待的人。

“小伙子,小心着点,我见你一直在呼喊,就走出来告诉你,这里住着的两个老人家早在三年前就搬走了,已经不在这里了。”老人说道。

“您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闻言,凌云原本低沉的心情一下又振作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去敬老院看看,听说他们的儿子在三十年前的一场事故中死了,所以现在孤苦伶仃,也没有别的去向了。”

“难道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吗?”凌云显得很沮丧,不断自语,难以想象已经过去了如此长的岁月。

“我听见你喊的称呼,莫非你是……”老人结合凌云前后的表现,脸上露出一丝惊容,道。

“您能告诉我,从那次事故到现在,真的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吗?”

凌云双眼恳求的望向老人,他希望老人说不,然而下一刻,老人说出的话破灭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

“从那次事故到现在,确实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不过即便你消失了三十年,但你的容貌怎么还是青年的模样?”

由于修炼的缘故,凌云的相貌基本没发生变化,老人见他三十年容貌未变,诧异的问道。

但凌云现在心如死灰,像是没有听到老人的发问,快速走出了小巷,只留下一脸惊异之色的老人。

此刻,凌云心绪杂乱,脑海中回荡着老人所说的话。他现在知道,鹤元老人也没有把握让他一年之内就可修炼有成,所以向他隐瞒了真实的时间。

难怪鹤元老人问过他是否甘愿被利用,但他也没想这么多,只能说是报师恩。也许鹤元老人对隐瞒时间这一事上怀有愧疚,所以才问他。

凌云也明白,如果鹤元老人不说一年而是说出真实的时间,他也许也不会留在那里了。现在想来,自己的确被自己的师尊利用了。

让他真正忧心的,还是在于他害怕在这三十年来,父母因为他的消失而整日以泪洗面,那会是多么痛苦的心情!

按照刚才那个老人所言,父母很有可能在某处敬老院里。据他了解,小镇上有三处敬老院,他打算一个个的找,若是天运眷顾,便能让他得以如愿。

凌云来到一处敬老院,走到里面去,看见有几个老人正在一处开阔的草地上进行诸如打太极、打羽毛球以及跳广场舞之类的娱乐活动。每个老人看上去都很精神,不显老态。

凌云瞪大眼睛在其中寻找,想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但他很快便失望了,那里面并没有自己想见到的人。

这时,从不远处的过道上走来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他们拖着蹒跚的脚步,拄着拐杖,相互依偎着向凌云走来。

当经过凌云时,他下意识的避让他们,让在一旁。

然而,当两位老人与他擦肩而过时,强大的灵觉让他察觉到很浓烈的熟悉味道。他走上前,轻声问两位老人道:“请问老伯,您是不是姓凌?”

其中一位老人见凌云问他,疑惑的问道:“你是?”

“那您是不是姓云?”

凌云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而是用激动的语气问向另一位老人。

另一位老人的回答证实了凌云的想法,而且当凌云再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都准确无误后,凌云终于确定了眼前的老人正是他的父母。

“爸,妈,我是凌云啊!”凌云声音微颤,阔别三十年再次见到双亲,他心中有喜有悲。喜的是没有留下毕生之大撼,悲的是两位老人皆已白发苍苍,垂垂老去。

闻言,两位老人手中的拐杖怦然落地,用颤抖的双手细细摩挲凌云的脸庞,似是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小云吗,我这不是在梦中吧?这三十年来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两位老人眼中闪着泪花,对于凌云的突然出现感觉恍在梦中。

“三十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不像我和你爸,都已经老迈不堪了。”凌云母亲仔细端详着他,像是在看一件瑰宝,爱不释手。

闻言,凌云心中越加苦涩,他暗下决心,从此以后都不再离开父母半步了,经历了这么多事,让他深切体会到了风树之悲的痛苦。

“爸,妈,咱们回家!”

凌云搀扶着两位老人,慢慢向门口走去,两位老人也展露笑颜。三人很快便消失在敬老院门口处。

……

岁月悠悠,转眼间又一个三十年过去了,天地依旧未变,但人世间却发生了太多的人事更迭。

此刻,凌云站在一块墓碑前,墓碑上用金字写着凌云父母的名字。

三十年后,两位老人最终未能阻挡住岁月的侵蚀,离开了人世。而且是同一天去世的。

凌云能感觉到,两位老人心中没有一点遗憾和牵挂,安然离去。但如果凌云真的客死他乡,没有再回来,那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凌云突然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凉意。

但纵然心中有千般苦,他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三十年的岁月,父母皆已故去,自己却依旧风华正茂,脸上不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

现在,自己又能去哪儿呢?凌云站在墓碑前,心中发问。

他想起自己虽然在人世将近活了一百年,但却从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仅仅只在梦中感受过而已,不由有些自嘲。

之前父母让他找对象,但他没答应,因为他想一心一意侍奉父母,不想有他念。好在两位老人也没强求,遵从他的意愿。

现在父母都不在了,他也有了找到一个伴侣的想法。但他想起了之前在珠峰那片地下空间里昏迷时所体会过的那种痛苦,就又放弃了。

因为在昏迷时,梦里与他相伴的妻子都一个个离他而去。他已经体会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不想再体验哪怕是一次。

如果硬要找一个,那就是和自己一样能修炼的人。但地球上显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他也不想让他们接触这些,以免打破这里本来稳定的秩序。

想到这里,他便有了去鹤元老人的母世界的想法。因为那里是属于修士的世界,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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