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这座山,是出城的方向,往北走,伯鞠要去边关了?!那自己留在军营干嘛?!受这罪干嘛?!
人马都过去了,留下一地的沙土灰尘,染柒思绪混乱,来不及合上嘴巴,硬生生吃了一口的沙土。
染柒忒着口中的沙土,奈何口中已分泌不出口水来冲洗,只能顺带尝试了沙土的味道,而地上的小家伙更是连连呛了好几口。
自个是尝试了沙土的味道,而他却是实实在在吸了进去,这下可好,整个人快咳晕了过去。
正当染柒不知如何是好时,伯鞠已不知何时返身回来,扯停了马匹,从马匹上取下用牛皮做的水壶直径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了染柒。
看着喝过水缓过来的小家伙,染柒也赶紧给自己送了几口,舒服,这感觉,如同在沙漠中置身于水湖之中。
“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伯鞠扔下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便准备起身上马。什么?染柒还以为跟自己说的,难道他知道那晚躲在外墙的是她了?
那不就也知道自己看了他那伟岸的身材和中了媚药的。。。那他会不会为了保持他高大的形象,然后封她的口,准备把她给做了?!
想完,染柒赶紧组织脑袋里所有的细胞,准备来个打死不承认,好逃过此劫。可话还没说出口,染柒就明了,这压根说的就不是自己。
只见小家伙一脸委屈地坐在地上,明显因为年龄小而藏不住情绪,撇着嘴露出委屈,两只因迷着沙土而红肿的眼睛,顿时一层水雾浮起,下一秒就要凝结成泪,滴落而下。
“我不,除非你带我去边关。”声音脆如铃铛,虽还带着哭腔,可却亦如坚定,小家伙紧紧盯着伯鞠,似乎再坚定一点,伯鞠就真的拉上他往边关而去。
伯鞠拉扯着马绳并未因为小家伙的话有所停留,利落翻身上马。
“驾。”
伯鞠消失的身影,和那忍不住一串泪珠落下的小家伙,染柒真的是连关心下自己都没有,觉得头越来越大。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会想到留在军营呢?现在好了。这大将军抱不上大腿,身边还跟着一个爱哭鬼,天要亡我啊。可看这伯鞠待小家伙的态度不一般啊,难道这小家伙后台很硬?!染柒如醍醐灌顶,眼神跟找到宝似往小家伙旁边靠去。
“别哭了别哭了,这咱们在军营好好努力,肯定能去边关的,到时候不就没人拦你了!”这小家伙肯定是哪家王孙贵族!还是跟伯鞠扯得上边的,那可绝对非富即贵啊!
染柒自觉这话可是能激发极大的动力,可不知道为何,这小家伙却似乎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哭,把染柒哭的头都疼了。
“你再继续哭下去,咱们别说没晚饭吃,连马桶都要我们两个刷完。”
哭声截然而止。
好不容易把第六根树干搬回来,还没来得及把气歇回来的染柒整个人就不淡定,双目圆睁,等环顾四周想通后一把火直冲心头,前面五根树干,竟然不见了。
“谁把我们的树干拿走了?!”
人群依然吵杂,却无人搭理染柒,有的攒够十根树干,得意洋洋看热闹。
也有的差一两根,却不再动身前往后山,而是守着自己的树干,眼神四顾环绕,这一看就是准备偷的节奏啊。
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根树干,染柒揣紧拳头。胸口上的起伏,足以证明现在的她,内心有多少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而旁边的小家伙别说气不气了,可能她还没反应过来树干没了。
不远处代表集合的锣声响起,
染柒心中可谓怒火中烧,靠着心中的怒气,使劲把仅剩的树干扔给了一个还差一根树干的人,连那人长什么样,染柒都没去留意,更别说那人接过树干后脸上的错愕。
也许是扔了最后一根树干,无事一身轻,染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接扯过小家伙的手腕集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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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一只,右手一只,虽然在鼻孔绑了布条,可那味道,真不是人受的,好歹自己也是留香阁的“少东家”,马桶的也就只有那几个打下杂的洗,哪可能自己出手的。
而那小家伙,从看到那一堆马桶的第一眼,就晕死了过去,而那坤少葛三人,宁愿继续去吊着,打死也不刷,结果这一堆马桶,就到自己头上了。
染柒也想过很多种法子,比如最实用的跑路,可当看到劣归逞手中那暗红的包袱,染柒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那可是她的全部家当啊!
后山山中流有一条山泉,而军营的人都是靠着这条山泉吃喝,这山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竟还能在山脚下聚集成一小片湖。提着这最后两个马桶,染柒来到泉湖的泄水处,这水泄去哪里,染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时候的她,只想赶紧刷完这两个马桶,好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湖中洗个澡。
毕竟这两天算是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泥人了,而那军营的澡堂说到底就是在屋后放几个大水缸子,所有男人在里面轮流泡,感情这男人都是不用搓澡的。
把衣服整齐的放在一块石头上,染柒便轻手轻脚地滑入水中。
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让水没过头顶,当她的头再次从水面破水而出时,竟不是白天的模样。
白天她虽是男子打扮,可却相貌平淡无奇,细长的单凤眼却配着一副娃娃脸,没有勾起任何人想去记住这张脸的欲望。
而此时的她,照样还是那张娃娃脸。
可那眼睛却是圆润的双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瞳,眼底还闪烁着一丝迷人的光亮,一对乌黑的眉毛浓密又细长,不高不低的鼻子却跟这娃娃脸型相对应,鼻尖上的水滴滴落在薄而立体的唇峰上。
染柒用调皮的舌头舔了下,一丝冰凉透过舌尖传遍身体各处,让她不禁心情大好,而这一笑,随着嘴角上扬,那美人尖的下巴凸显而出。
而那不白却不黑的小麦色皮肤,使得染柒更具一层朦胧。
正当染柒畅快的洗完准备上岸时,军营却火光四射,一串串火把点燃起来。
染柒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游向岸边,可军营里似乎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火光不一会就快蔓延到了后山这里。
染柒加快速度,就在快接近岸边时,染柒脚踝被用力一扯,整个人被拉入了水中,四周水压顿时压了过来,幸好染柒从小在决鲤河边长大,水性绝佳,被这突然一扯,还来得及给自己憋口气。
水下一片黑暗,染柒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借着水面上的月光看到水中一个黑影,只见那人还想伸手来抓她,染柒一个翻身躲过,从来人的一条缝隙中游出,拉开与来人的距离。
军营的人来了,火把照亮了湖面,染柒生怕被照到,赶紧往深处游去。
一边在深处躲着,染柒一边还要注意刚才那人有没有接近自己,这人不管是好是坏,她这一个大姑娘都得当坏人打,谁让她现在光溜溜着。
就在染柒快坚持不住了,军营的人总算是离开了,染柒赶紧往水面浮去。
这是霖宇霆第一次遇见她,说不出来的惊艳,他敢夸下海口,这世间绝无再有比她美的。
那一刻,他的心悄无声息地遗落在这女人身上。看到她眼中的反感,他慌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转过去!”染柒忍着快要变成番茄的脸颊,愤怒地说道。
看到那人乖乖转了过去,染柒赶紧上岸穿戴好衣服,全程眼睛不离地盯着湖里的背影,生怕他趁自己不注意转过身来。
待穿戴好衣服,染柒躲到树后,使出吃奶的气劲,大喊。
“来人啊,有贼啊,有小偷啊!”
随着染柒的吼声,不远处军营的人举着火把又急匆匆返回来,躲在暗处的染柒手上已不知何时取出了一把透明膏体,把面容改了回去。
火把再次照亮了泉湖,而染柒早已悄然无声混进了队列中。
这一次,霖宇霆毫不意外被五花大绑给抓了。
大队人马押着霖宇霆回到军营,染柒天真的以为扬眉吐气了一把,却在下一秒,劣归逞的举动可以说是给染柒好好的上了一课。
看着单膝下跪的劣归逞,染柒就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还是一块不小的铁板。
“臣,参见五皇子,卑职罪该万死。”劣归逞跟霖宇霆请罪后,朝着身后的士兵就是一阵丹田怒放。“还不快给五皇子解绑。”
五皇子?!风,轻而易举吹裂了石化的染柒,却还是不忘赶紧跟着众人下跪拜见霖宇霆。
“起来吧,都起来,本皇子此行有保密性的事要办,你们还是跟往常一样,该如何就如何,不必拘束。”霖宇霆取掉解开的麻绳,摆了摆被绑麻的手腕说道。
“去泉湖的人全部到操练场蹲马步。”劣归逞一声令下,没人敢耽误,立马整齐列队。
“别啊,劣参将,这事也怪我,我这偷偷过来军营,也没跟你交代清楚,你可别罚他们,我良心不安啊。”伪君子!染柒听着霖宇霆这段话,心里就是这三个字浮上心头。
“五皇子,请,末将带你去歇脚。”劣归逞一脸强硬无任何商量的余地,霖宇霆也就顺势没再求情,大摇大摆地走了。
可为何,染柒竟瞧见了他嘴角得逞的笑意?!
王八蛋!这家伙是故意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爬起来了,腿颤抖着要再次蹲下马步,可眼一黑,染柒彻底晕在了操练场。
迷迷糊糊中,染柒看见了娘亲,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叫喊,她还是不带一丝犹豫转身离开。紧接着,是伯鞠躺在地上,脸上还是那被媚药引发的红晕,可却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染柒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挂在上空,看着这天气,此时已是午时。
头如撕裂般疼痛,回想起梦中那些琐碎的景象,染柒心中总感觉有什么放不下,撑起酸痛的四肢,染柒总算是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小家伙,看来自己生病了,是这小家伙照顾的。
门口的光线被人挡住,影子从门口延伸到屋子里,来人正是霖宇霆,染柒下意识去摸了下脸,幸好,易容还在。霖宇霆直接忽略了染柒,来到小家伙的桌子前坐下。
“闹够了就该回去了。”霖宇霆一改昨晚的嬉笑样,正经八板地说道。小家伙还是趴着,可呼吸的频度却暴露了她醒着的事实。
“你真当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你在军营吗?”这下能听得出霖宇霆因担心而压抑住怒火的语气。
霖宇霆没耐心再劝说,手一捞直接扛起小家伙往肩上一扔,抬脚就往外走。
“我不,放开我,放开我。”小家伙这下装不下去了,破碎的撕喊声充斥着屋子。
染柒抬手想喊住霖宇霆,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回头自己绝对要当冤大头!
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消失在门口,耳边还传来小家伙那带着哭腔的喊声。
虽然这不是自己能管的事,可说到底自己生病还是小家伙照顾的,自己欠他啊。
这个想法一落,染柒赶紧拖着双腿追了出去,庆幸霖宇霆扛着小家伙并没有走那么快。
“等一下,五皇子。”霖宇霆闻声转头就看到病殃殃的染柒,皱了皱眉头便要继续往前走,小家伙此时还不放弃挣脱霖宇霆,可终归是徒劳。
“等一下,五皇子,这是军营,你虽贵为皇族,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带人走吧。”小家伙停下了折腾,一脸错愕,想不到还有人帮他,可染柒却顶着霖宇霆的气场有点站不住脚跟了。
“噢?!”霖宇霆挑了挑眉,讥笑的看向染柒,像是给了染柒多大的荣耀。“这里是军营没错,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霖国的土地,军营是姓霖的,而我,恰恰姓霖。”
目送霖宇霆和又开始反抗的小家伙消失的背影不止染柒一人,包括劣归逞在内,所以染柒没再开口,劣归逞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可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却开始对这劣归逞有了反感,他不是说这里是军营,就算王爷来了也没用吗?那现在他袖手旁观的作为又是什么?染柒心口堵的慌,转身朝着劣归逞说道。
“劣参将该把小的包袱归还了吧?”染柒的口气很不友善,可劣归逞没在意。
“五天后,是走是留,你们都可选择。”
染柒又再次被人忽略,看着劣归逞离开,染柒暴躁的内心又再次受到打击,一个个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五天后?为什么要到五天后?
直到今天第六天,染柒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五天后了。
边关点燃了烽火,战争,来临了。
一封封边关战报从边关加急送到皇宫,无人敢歇,跑死了一匹马就换另外一匹。
霖国再次面临赤霞国的有备而来的进攻,决鲤城内的百姓并没有把这场战争当回事,只因为边关有那位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可军营里就不一样了,一波波士兵整装出发边关支援,直到人都走光了,徒留劣归逞跟几百士兵守城,还有前几天被召集起来的“饭桶”,染柒等人。
所有人被劣归逞召集到操练场,今天的劣归逞,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包公脸,却比以往更加严肃,本就面如黑炭的他,现在更是黑上加黑。
分发回各自的东西,染柒也不出意料拿回了自己的包袱。
这个时候,染柒算是知道劣归逞那天说的是走是留的意思了。可就算是自己留在这里,没经过训练的她,丝毫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毫无意外,染柒选择跟随大部分人离开了军营。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老百姓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小摊子照常叫卖着,小孩依旧在路边玩耍。
染柒并没有直接回留香阁,而是朝着城门走去,城门两边各有三名士兵在询查出入的老百姓,不时还有一小军队走过。
很明显比平常加紧了巡查,染柒无意间抬头竟看见了站在城门上的劣归逞,他面朝着北边方向,眼神中,带着凄凉,还有那么一丝懊恼!是自己看错了?
这劣归逞就像是一个大老粗,竟然会有这么感伤的时候。
眨眼间,自己脚离地了?还在快速的移动?!自己在马背上?
染柒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小家伙举着手中的令牌快速带着染柒出了城门,一路朝北奔驰而去。
“你去边关就去边关,干嘛带上我?”离开决鲤城已经过了两个城池了,要不是马匹受不了,这小家伙也不会停歇的。小家伙给马儿喂了点水,一脸愧疚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染柒。
“因为,因为你人好。”
“我好?你还知道我好啊?我好你还把我往边关拉?那里现在可是在打战啊。”染柒夺过小家伙的牛皮水壶猛灌了一口,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地上。
此时距离上一个城池已经有几十公里的路程,而这里廖无人烟,自己想买只马回去都是一个奢望。
“帮我,我想去找他。”染柒知道小家伙口中的他说的就是伯鞠,真搞不懂,这一个小男人追着一个大男人***后面跑叫什么回事,要换成平时,去就去吧,也就当去玩玩,可现在打战还往那边跑,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不去。”
“求你了。”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其实说句实际的,染柒连这小家伙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谈有多深的交情了,怎么可能抛出性命跟他去边关。
小家伙咬了咬牙,自己翻身上马,临走时还看向染柒,指望她能回心转意,可染柒还是无动于衷。
直到马蹄声渐远,染柒才叹了口气收拾下包袱,准备先到上一个城池买匹马回决鲤城,可眼角却捕抓到地上一小瘫血迹。
这位置是刚才那小家伙的,他受伤了。
难怪要求助于她了,纠结了没一会,染柒还是朝着小家伙离去的方向跑去。
客栈内,小家伙躺在床上,染柒不知道给他换了多少次毛巾了。
这家伙也是倔脾气,这腿要是再不处理命可就没了,幸好染柒追了一路,总算在一处草地发现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的他,而马儿正在吃草,没有跑远。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客栈把他安顿下来,却因为腿上那长达四公分的伤口发炎而反复发烧。
这绝对是上辈子欠他的,染柒想完又给他额头上换了条毛巾。
“客官,大夫来了。”门口响起了客栈小二的声音,染柒赶紧起身去开门。
大夫是一名土大夫,简单的给小家伙包扎好伤口顺便留了点退烧用的草药便跟染柒领了银子走了。
吩咐小二准备点吃食,染柒才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会,等吃完了饭,也就顶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染柒是被小家伙给拉醒的,只见他不顾腿上的伤口,执意要立马出发去边关。口中还呢喃着,再不走,就要被追上了。
这说的是霖宇霆?!想了想霖宇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染柒自带打了下寒战。
确定了小家伙没再发烧,也不再多作逗留,准备点干粮和水,骑上马匹带上小家伙就朝着边关飞扬而去。
十几天后,边关城门,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儿被士兵拦截在外。
染柒急得跺脚,偏偏小家伙那可威风的令牌竟然不见了,应该是在路上掉了。
眼看着奔波了十几天才到的边关,现在进不去,染柒可是急的心里直抓痒痒。
说这里是个城,又偏偏没有人烟,用泥土建造的屋舍出入的都是士兵。
车夫把拉着一筐筐菜的板车停在了一屋舍后面,朝着四周小心翼翼查看了下,寂静无人,便赶忙扒拉起菜筐里的菜。
菜叶掉落在地上,染柒和小家伙从菜筐里爬了出来,车夫拿到了染柒给他的报酬,拉起板车就兴高采烈地走了。
毕竟这报酬,染柒给的也不小,不过染柒是不会这么慷慨的,主要是小家伙答应回到决鲤城,这一路的费用,以三倍奉还,还拿了一块玉佩做抵押,染柒也就“勉强”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