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苏小楼睡醒了,走出来伸个大懒腰。
只见霍以棠爬到树上拿了根杆在打荔枝,卫宁拿了个布兜在底下接,玩的不亦乐乎,仿佛昨日受苦的不是她。
“你能不能走点心,接好了!”霍以棠见地上掉了不少果子,就骂卫宁。
卫宁手上的布兜太小了,而霍以棠打果子又野蛮,打一杆,果子成片成片往下掉,卫宁武功再好也接不住。
“行不行啊!荔枝让你们打坏了!”苏小楼看这二位的架势,就像报仇来的,娇弱的荔枝哪里经得起这个折腾。
“下来下来下来!你看你们弄的,荔枝全烂了。”苏小楼跑过去喊停。
“这荔枝树我培育多不容易,今年第一次结果,你别给我打坏了!这要用剪刀剪知道不!还想吃荔枝就给我下来!卫宁你去拿个背篓来。”
被苏小楼狠狠批评一顿,霍以棠鹌鹑一样“哦”了一声,下了树。
在吃这方面还得看苏老头子,其他的事霍以棠绝对要跟苏小楼吵嘴,但今儿她要吃荔枝就最好是乖乖听话。
苏小楼在树上剪荔枝,卫宁接住,霍以棠在底下巴巴望着。
华风坐在吊脚楼里,斜支着脑袋看书。他背后便是个景窗,没糊纸,透风,往外面看去风景可好。
那荔枝树就栽种在吊脚楼背后,听见窗外欢声笑语,华风微微回过身,看着楼下三人,也勾起了嘴角,心情好得很。
“师傅!”霍以棠看见了坐在景窗旁的华风,就喊他一声,“吃荔枝!”一甩手将一串荔枝扔上楼去。
华风伸手接住。
“走,酿酒去。荔枝酒。”苏小楼从树上爬了下来,看那一背篓的荔枝,想着酿酒不知道该多好喝。
霍以棠边走边吃,剥开荔枝壳,露出晶莹剔透、莹润饱满的果肉来,吃进去,清凉甘甜的汁水浸了满口,那滋味甜到心里,实在是好吃。
苏小楼走过来走过去地阻拦霍以棠:“少吃点,一会儿还要酿酒!”
霍以棠上蹿下跳,从卫宁背篓里抢荔枝。卫宁偏心眼,故意让霍以棠得手。
苏小楼骂卫宁:“小兔崽子你跟霍以棠一伙儿的!”
“老头儿你也太抠门了,这么多荔枝吃点怎么了,只顾自己酿酒,哪有你这样的!”霍以棠道。
“我酿了酒,说得你们不喝一样!”苏小楼心虚辩解道。
边说着,边卸了背篓。他拿来了一应酿酒的器具,招呼霍以棠跟卫宁给荔枝剥壳备用:“都过来剥壳,剥干净。”
三人围坐在一起剥荔枝。
“少说你这酒也要酿个小几月,我还能喝到?”霍以棠又剥开个荔枝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道。
也是,掐指一算也快有四个月了,跟这俩小混蛋相处久了,竟忘了他们终有一日要走的。
苏小楼撇撇嘴,装作不屑道:“到时候你来我门前讨酒喝,我还能不给你么?”
“什么叫你门前?这是师傅的地儿,我也是师傅的徒弟,我回来也是回娘家。”霍以棠嘁了一声。
“什么师傅徒弟的,我才是师傅正统的大弟子!你就学俩花拳绣腿的功夫,算什么徒弟。”苏小楼急眼儿道。
一提到华风把霍以棠收作徒弟这事,苏小楼就酸溜溜的,想当年他费了多少工夫,才拜了华风为师,这小兔崽子来治个病就被收了,也太便宜她了。
不提也还好。霍以棠心中不屑起来。
华风教她什么了?闻,闻药材,从一碗又臭又苦的汤药里闻出来都有什么,闻不出来就罚她含一口不许吞……太苦了,想想都想吐。
还有什么?扎银针……她从小习武也知道一些穴位,但这穴位也太多了,每天拿着假木头人扎来扎去,属实枯燥。
她的理想又不是当大夫,也不知学来做什么……
想华风逼着她拜师,理由竟然是他不医旁的人。她是旁的人吗?哼,想想就来气。
“大弟子,您是我那尊贵的师兄好吧?我们什么门派啊,还大弟子呢。”霍以棠笑道。
“你懂什么?师傅可是素问谷的传人,医术独步天下,当世的医仙。”苏小楼得意道。
“素问谷?”霍以棠在将军府里长大,虽然经常偷摸出来玩,却对这些江湖轶事不大了解。
“素问谷就是……哎,说了你也不知道。”苏小楼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霍以棠抓住苏小楼摇了摇,最烦这老头子装模作样地吊她胃口。
“去去去!”苏小楼把霍以棠的手拍开,“素问谷就是个江湖传说,据说谷里的人都避世不出,世世代代研究医术草药,都是些生死人肉白骨的医界奇才。”
“哦……”
若是平时,大概霍以棠和卫宁是不会信的,可他们亲历过华风把霍以棠医活,不得不信。
一直不说话的卫宁突然开口了,问道:“为何奚城主会称华风为华前辈?我见华前辈比奚城主还要小几岁。”
这也是霍以棠心中想八卦很久的疑问。霍以棠连忙小声附和:“对对对,师傅他老人家到底几岁了?”
苏小楼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这是个秘密,你们不要出去乱说。据说素问谷的人,人人长寿,能活两三百岁。”
两三百岁?成精还是成仙了?霍以棠这就不信了,道:“师兄,你逗我?”
苏小楼摇摇头:“我逗你?我三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师傅了,那时师傅就这样,老朽今年七十八了,师傅还那样。”
“真的假的……”霍以棠觉得不可思议,“那师傅是不是也差不多七八十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若不是见了师傅,那素问谷的传说我也不信。”苏小楼道。
“活得久什么都见得着啊。”霍以棠笑道,“老头儿,你努努力,也活个两百岁看看。”
“嘁,说什么傻话呢!我一届凡夫俗子,生老病死是自然。你还小着呢,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把当下活好、活舒坦了。唉,想到你要走了还怪舍不得的。”苏小楼撇着嘴角说道。
霍以棠啧一声,剥了手上的荔枝,塞进苏小楼嘴里:“整那么伤感做什么。”
苏小楼嚼嚼嘴里的荔枝,想着这些日子跟这俩崽子相处得挺快乐。
他唉了一声,转头就看到霍以棠跟卫宁两个人早已剥了一地的荔枝壳,用于盛放的筲箕中晶莹剔透的荔枝肉却寥寥无几,都进了他们肚子里。
苏小楼一把扑在背篓上,盖住口子:“别别别别吃了!没了!”
霍以棠伸手想从缝隙里拿,苏小楼左摇右摆盖了个严实。
霍以棠啧啧两声:“老头儿你能不能大方一回!”
“不行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