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起到了一片绿洲前,就连奚红玉也亲自来了。
那片绿洲极大,水草丰美,还有一大片树林,其中有几座茅草屋,搭得很是草率。与之不同的是,有一座吊脚楼临水而建,那楼修得清秀俊逸,檐下挂了好几盏风铃,风一吹就叮灵作响。
“你们两个抬着她跟我来,其他人在这儿等着,不许进来!”苏小楼打开那木头做的栅栏门,进了去。
把阿柯停在楼下,苏小楼回头对几人说道:“赶紧出去!”然后跑上楼进了屋。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苏小楼就被赶了出来,他抬手挡那砸他的书卷,喊道:“师傅!师傅您老人家就救救这姑娘吧,你看她才多大,多可怜!”
“这世间每天都有人在死,我一个个去救?”从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师傅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帮您啊!”苏小楼在他师傅面前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不像方才在宫里那般嚣张。
“你又收了什么好处?”屋里的人道。
苏小楼舔了舔嘴,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傅你也知道,我小老头半生就爱那一口,那可是一百五十年的绍兴女儿红!”
阿柯不知是何时清醒的,她的耳畔回响着苏小楼那句“多可怜”。她微微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无声念着:“我要活下去……”
她不要做一个可怜之人。
奚红玉和卫宁在下面看了半晌,干着急。
卫宁握紧了刀,若他再不答应,他便进去一刀杀了他。
见苏小楼说服不了华风,奚红玉直接打开栅栏进了去,拢了衣袖,跪了下去:“奚红玉在此,求华前辈开恩,救人一命。”
奚红玉这一跪,把苏小楼吓了一跳,这女人什么时候服过软……
卫宁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半晌静默,一阵风过,把檐下的风铃吹了响。在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中,屋里的人掀开竹帘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白衣轻纱被风吹开,飘飘扬扬。黑色的长发落在白色的衣服上,如一幅水墨画。
卫宁看清楚那人容貌,竟然是个年轻人。
半缕阳光落在那人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中投下了阴影,那人皮肤白得出奇,神情淡然温和,俊逸出尘,就好像不属于这个尘世间。与方才那个见死不救的人,好似沾不着边。
华风泠然开口:“奚城主收留华某在此数年,华某岂有知恩不报之理。小楼,你把那孩子带进来。”随后转身又进了屋。
“谢华前辈。”奚红玉咬着牙谢过华风。
是她派人去请的华风,他岂能不知道是她奚红玉开的口?他就是在等她向他低头、求情。
可她尽数忍了。
“回去吧回去吧,师傅他老人家开了口,她肯定能活。”苏小楼边下楼边向奚红玉说。
他背起那横着进来的人,对外头的人说:“那谁,把酒给我搬进来,小心点,别碰坏了酒,也别碰坏了花草!”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卫宁道。
苏小楼回过头去,皱着眉一脸嫌弃:“你倔什么倔,你是会扎针还是会治病?不会就滚蛋。”
卫宁微蹙了眉头。
奚红玉走了出来,对卫宁道:“她不会有事的,走吧。”
卫宁没理她,只是站在门口。
奚红玉领着人已经走远,苏小楼都把人背进去又出来煎药了,卫宁还像个木头似的直戳戳树那儿
苏小楼啧啧两声,实在令人费解。
……
回到云霓殿。
奚红玉呆坐在一张画卷前,画上是一名形容姣好的女子,她坐在芭蕉下,怀里抱着一篮枇杷。
“云霓。”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那画中女子的脸庞,这一声云霓喊得温柔又缱绻。
“仔细看看,她是很像你。我早该想到的。”奚红玉对着画像自言自语。
她方才觉得害怕,不是害怕霍冠英,她甚至恨他。她是后怕,她差点亲手杀了云霓的女儿。
她又觉得恨,她恨不能亲手杀了霍冠英。
奚红玉捏碎手边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