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故居外的海棠结了果子,满满的挂在枝桠上,雪莲站在树下,银白的发丝倾斜下来,遮住了那张俊美的容颜。
他望着天空,袅袅云烟慢慢凝结成了他心里的那个影子,伸手想去触碰,只是还未触及便又消散了。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一直陪着我,对吗!
原来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
雪莲笑容苦涩,呆呆的站在树下,这天是他的神伤之日,宛桐立在庭外都能感受到雪莲浓浓的悲伤,心疼他的所有,却又羡慕留在他心里的那个人。
宛桐笑了,能陪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会去奢求其他的了。
雪莲瞧见了她,“何时来的。”
“回禀公子,这才到了。”宛桐撒了慌,怕他瞧出端倪,只得低下头去。
“院子里的海棠果熟了,到时给小锦送过去,她最喜欢这些了。”雪莲说着,嘴角却不经意的上扬,宛桐应了一声,似有些话想说出口,却又咽了回去。雪莲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声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小锦她要是知道......”
“我不会让她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雪莲茶色的眼眸充满戾气,周身的气场将院中的花儿尽数枯萎,显出了萧条之色。宛桐望着他的眸子,心中顿生一股寒意,这个男人,只有涉及那个人,才会如此的方寸大乱,竟让人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公子,宛桐明白。”
你爱她如此我知,可是,我爱你如此你知吗!
岁月漫漫,你可曾回头看过我。
宛桐望着雪莲离去的背影,那泪落在了指尖,竟是这般生疼,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也只能自己承受,你所愿的便是我此生所愿。
初尧去了极乐大殿,临走前嘱咐我好生照顾自己,看他这絮叨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宛桐,我难道这番让人担心不成。
他前脚刚走,就有一位仙侍到了,他朝我福了身道,“上卿,我家君上有请。”
我一脸茫然,这九重天我认识的人可不多,除了初尧那几个红颜知己便没有了。
“敢问你家君上是谁?”
那仙侍笑了笑,“上卿去了便可知。”他做了请的手势,我不好推辞,只能跟着他去了。走着这一路我也想了一路,若是跟上次一样又要如何,初尧不在身边我又如何自处,想着想着,我已站在了那府邸门前。
“上卿,我们到了。”他将我领入府中便告退了,我四处瞧着,见那镂空的雕花红木立在两旁,彩色的琉璃瓦覆盖了整个屋顶,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不对,还参夹着一股浓郁的酒香,我寻着味儿找了过去。
竟然是他,上次为我抚琴的仙友,只见他穿了一袭银白的锦衣,腰间挂了个白玉的吊坠,青丝用发簪挽起,只是这琉璃发簪我看的眼熟。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仙友你啊。“
“今日找上卿实在唐突了。”他向我抱拳道。
我摆了摆手,“好说好说,自是仙友相邀,岂有不来之理。”
“我今日得了几壶好酒,想请上卿一起共饮。”这酒是白枳早几日就得了的,思虑了甚久,才鼓足了劲儿来邀请,只想着不要嫌弃就好。
案前摆着几瓶白玉酒壶,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一闻便知这是百年的佳酿。这酒盛在了夜光杯中,将颜色发挥到了极致,我端了一杯,轻抿一口,唇齿留香。
“仙友,你这酒酿的极好。”我连续喝了几杯,不过他倒是才喝了一杯,突然想起宛桐的叮嘱,万万不能与男子单独喝酒,否则......,我很想听她说下去,只是她脸色微红,随便敷衍了我几句。单独会有什么事情啊,我看了看对面的仙友,百思不得其解。
“仙友,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上卿请讲。”
“男女单独喝酒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脸色微微红润,“这,这......”
瞧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定是不清楚的,也罢了,闲时问问初尧,他肯定知道。
“仙友,不知就算了。”我摆摆手道,“我可以去问师父,他什么都知道的。”
白枳无奈的笑了笑,这事问初尧可就把他难住了,这九重天谁不知晓上君一出生便遁入空门,从不沾染红尘俗世半分,这小女子问他,不知他要查多少典籍去答复这个问题!
“这事问上君可是为难他了。”
我有些疑惑,普天之下竟然也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事暂且放下了。”我抿了一口酒,“不知仙友这酒可有名字?”
他望向我,回了“忘忧”二字,“忘忧,忘忧,忘记忧愁。”
想起雪莲爱喝酒是想忘记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而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有助于睡眠,不曾思虑,不曾忧愁,我这般的样子是雪莲最想得到的吧!佛祖说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怨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我自有意识以来,这些都与我无关,不懂雪莲的为何,不懂宛桐的爱,我与他们不同,我少了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喝了酒,可以睡的更好些。”
“上卿可是有疾?”
瞧他一脸关切的样子,我真以为自己染疾了。
“你看仔细些。”我将脸凑到他面前,捏了捏自己的脸,“我这般的身强体壮,像有病吗?”
“没,没有。”他说的吞吞吐吐,脸也红到了耳后根,我实在不解,天上的神仙难道都不善与人交流吗?
“那你结巴什么。”
“上卿……我......”
一直被人叫做上卿,真心不如叫我名字来的自在,我打断了他,说道,“你叫我小锦就好,什么上卿不就是一个名号,叫再多也是无用的,还生分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上卿……。”我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改了口,“小,小锦。”
“这就对了嘛,朋友之间怎可如此生分,况且你还请我喝酒,那我们的关系更得上一层楼了。”
“小锦若是爱喝,我那酒窖里多的是,随时来取就好。”
“仙友说的可真?”
“比真金还真。”他说的真切,随后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轻轻地说道,“小锦,你叫我白枳就好。”
我在心头默念了几声,唤了他一声小白,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还是叫你小白显得亲切点,你觉得呢。”
“你喜欢便好。”他笑笑不语,将我的夜光杯斟满,院中的梨花开的甚好,芬香浓郁,随着风散到了各个角落,那花瓣儿落在了小白的肩上,落在了我的发梢,白色带着点浅粉,我又似回到了昆仑,我还是喜欢那儿,我不喜欢当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