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天上的月亮,指引那只迷途的羔羊,是否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大殿上,是鞭子挥打的声音,无槃跪在地上,血迹印满了他的上身。
我穿过人群,跑到他身旁,用身躯护住了他。
无槃琥珀色的眼瞳微缩,神色慌张:“谁把你带来的,回去。”
“无槃,你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自己在受伤的。”我紧紧的抱着他:“让无槃还俗的人是我,是我诱惑僧人犯戒,全是我的错……求求你们放过无槃……求求你们。”
对于无槃来说,还俗不是一个易事,可他却为了我,能与全天下为敌!
“绾绾,别去求他们,我们没错……”
无槃支起身子,冷眼的看着那些人,本能的将我护在身后。
“从今以后,我与商国无任何关系,割袍为证。”说罢,无槃夺过侍从的佩剑,砍断了一角的衣袍。
满朝文武大臣顿时议论纷纷,无槃扔下佩剑,牵起我的手走出了殿外。
穿上僧服,注定爱不了你,脱下僧服,与你一起做个寻常百姓家。
“快把他们抓起来。”一时之间,从四面八方涌过许多带刀的侍卫,把我们紧紧围起来。
无槃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轻声的问我:“怕吗?”
我摇头:“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尖,“绾绾,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
赤手空拳怎敌得过千军万马,我跟在他身后,手心传来他的温度,给我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商淮拉着宦官的衣领怒呵道:“陛下呢?在哪?”却不知他的声音杂着哭腔,他的手在发抖,慌乱的心一时之间得不到平复。他怕她随着无槃去了,他只有不停的告诉自己,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能,绾绾不能死,不能陪着无槃一起死,不可以。
“你们去找陛下来,快啊!”他在怒吼着,按照商策的性格,他完完全全会在父王来之前把他们斩杀。
当冰冷的刀剑指向我们,我竟有一种释然的感觉,这须臾几十年,不过弹指一瞬。我突然记起那时让无槃在我死了之后为我诵经,让我也能早登极乐。
没想到,它来的还挺快。
商策拉直了手里的弓,把目标定在了无槃身上。他眯着眼,手一松,离弦的箭速度很快,射在了无槃的胸膛上。
“无槃……”我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他身上奔涌而出,我连忙捂着他的伤口,直到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
“绾绾,别怕,我不疼。”他想抬手抹去我的眼泪,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我跪着向那群侍卫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无槃吧,他快要死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陛下到了”,围着的人墙让出了一条道,商淮率先冲过来拉起我,我见来人是他,拉着他的衣袖哭道:“商淮,救救无槃~”
“医官,快把医官叫来……”
“绾绾……别哭。”琥珀色的眼瞳里没有了光芒,缓缓合上了眼皮。
“无槃……”
“师父……”
脑海里忽然浮现许多零碎的画面,还有那个身穿镶着金丝袈裟的男人,我只觉得喉咙痒痒的,直接咳出一滩血来。
我瘫倒在无槃身上,脑袋炸裂般的疼。体内似乎聚集了许多力量,我奋力一叫,原本大白的天色瞬间变得阴沉,身下的青石砖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那股力量抽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再也抵挡不住,便昏死过去了。脑海里的画面还在不停的切换着,这些断层的记忆是属于我的吗?那声师父,唤的到底是谁?
三生殿内,突如其来的抖动让那些红线全数落在了地上,还有几缕红线突然的消失了。
城外的月考祠求姻缘最是灵验,有不少女子前去求姻缘都觅得了良人,最让人感到奇怪的就是新娘在新婚前一日突然暴毙,城内闹的人心惶惶,红绸换成了白绸,白发人送了黑白人。
葱绿的菩提树下,那人背对着我,我想看清他到底是谁,可还未等我靠近,忽然狂风四起,眼前模糊了一片。
耳边响起珠帘碰撞的声音,正离我越来越近,迷雾里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我等你好久了。”
“为何等我,你是谁?”
迷雾渐渐散去,他的面容在眼前慢慢的清晰起来。我记得他,他是我噩梦的开始。
“啊~”我从塌上惊醒,瞧见窗外的那一缕阳光,恍如隔世。梦里的那些人或事就像有人刻意留在我的脑子里,一页页的回放着。
心还在疯狂的跳动着,乌黑的发丝早被汗水浸湿了。我害怕梦里的那种孤独窒息的感觉,它在一点点的抽空我仅剩的空气。
“绾绾,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商淮坐在我身侧,他的手背覆在我的额前,舒了一口气:“烧可算退了,你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商淮一脸关切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喝水。”
出了一身的汗,体内的水份已消耗的差不多了。
“好,你等着。”
他急急忙忙的从案前给我倒水,又盯着我把水喝下去。
“你这么看我做甚,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一直看着我,就好像一眼没看见我就会消失一样。他的下巴长了好些胡渣,眼窝黑黑的,跟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明显不一样了,今日的他,看起来特别憔悴。
商淮突然抱紧我,他力气很大,抱的我连呼吸都困难,他声音微颤,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傻子,好好活着。”
简洁的几个字,让我的心硌噔一下,活着是母亲对我最后的要求。
他似乎变了,不会在对我喊打喊杀的,不会再来恐吓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温柔了,习惯了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现在这样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商淮,放开,我呼吸不了了。”
想把你嚼碎了揉进骨子里,这样你就不会想跑了,也不会让我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