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皇上息怒。”侍者慌忙赔笑,唉反正这世子爷写的这个不犯什么忌讳,总比惹得皇上发怒强。
“沉香伴,故如相伴,南街十里打马还,深深桥影画烟柳,非是细雨,乃君下门前。”侍者只得厚着脸皮把这个极其类似情诗的诗读出来。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很多官员对这位渊阁大学士府上的才女都多少有了解,沉香,是晋文乔的乳名啊。
当年晋夫人怀着小女儿时,每逢不适便借沉香安神,说来也怪,只要屋子里点上沉香,腹中孩子便不再闹腾,因此晋文乔生下来之后便有了这么个乳名,后外祖父赠名文乔,但是熟悉她的长辈都会亲切地喊她沉香,晋沉香。
晋文乔愣了愣,眼睛偶有片刻失神,她望向司空逸,眼神没有愠怒和被冒犯的气恼,相反她的眼神,出奇的镇定,似是在探寻某种东西。
那个眼神,似乎是在平静地询问。
是啊,司空逸引的是《望秋子》的词牌,却作了一首春诗,根据晋文乔的诗,自尾而至首,句句对照,最后一句直接倒过来断成词,就好像是两块贴合的玉璧,处处衔接又处处映衬,连词牌都是引秋作春去相衬。
然而比起司空逸是不是对晋文乔有意,很多人更加关心的是,司空逸这个有名的不学无术的纨绔,今儿怎么转性了?而且第一局本就是以易为主,诗词格式均不限,然而他以诗作词,还是以这种形式,无疑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啊。
的确,司空逸在临来之前还扬言比回个末柄给父王尽尽兴,末柄当然就是我们光荣的倒数第一了……然后他就被老承亲王一个铁鞭打了出来。
千峰炎也皱了皱眉,这司空逸难不成喜欢晋文乔,承亲王不涉朝政多年,要是把晋家的女儿嫁过去给他转转性也是不错的,千峰炎这么想着,少一个这么大的纨绔,对靖北名声也是一件好事,而且晋家也是书香世家,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更不用担心势力聚集的事。
“我倒看这司空逸,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玩世不恭。”郗未若若有所思地道。
别看司空逸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儿,但是刚才晋文乔看过来时,他绝对瞬间怂了,眼睛别过去不对上晋文乔的视线,继续摆他的架子。
水清水墨一开始都因为民间的传言对这个纨绔世子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听郗未若这么一说,又加上刚才他作出来的那首诗,也不像是闹着玩的。
“司空逸,得分,捌——”侍者大声念着考官给出的分数。
司空逸脸上挂着标准的有些僵的微笑,传音过去给千无忧,“你这闷骚,给我出的这馊主意,你看沉香现在看我的眼神。”
千无忧不动声色,冷冰冰地传过去:“脸皮厚度见长,把人家姑娘乳名挂嘴边了。”
司空逸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继续传了一句怒吼过去,“我跟你说正事儿呢,千无忧!”
千无忧又丢还了一句给他,“嗯。”
司空逸那个脸啊,跟紫茄子一样,果然这人就是一大坑,当初自己信鬼话也不能信他,对……这家伙说的,就等同于鬼话了。
主意确实是殿下出的,但诗是他自己写的,不得不说司空大世子还是很有才情的,一首诗能写到如此肉麻,桑陌在旁边偷笑。
司空逸拂了下唇角,看来追妻路还长着呢。
郗未若百无聊赖地看着诗词进行到最终局,司空逸第一场过后就弃权了,本来他也是走走场,虽说平时不拘礼法,但他还没脸大到跟着人家姑娘对情诗对到诗词局结束。
而场上留下的便只有沈瑶真,安浅画,钟妍妍,晋文乔,还有三个皇子和那位右督御史家的公子陈明非。
最终局的题目是侠,郗未若也没由来就想到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题目要求是五律,安浅画首题,“白影浮华生,流派从无名。偏生青娥相,化缘果腹行。刀逢万钟落,剑不经草庭。……”
郗未若听到这就已经听不下去了,什么媚词俗句,真是对侠客的侮辱。
而且男生女相,白衣,这说的不是千无忧还能有谁,安浅画明明是意有所指的中伤。
虚度年华,还是派属三教九流的无名之辈,什么叫偏生青娥相,化缘果腹行,难道侠客衣食不能自给,需要奴颜婢膝地卖相而生,后面几乎把一个侠客说成了一个见钱眼开为富人所用的刺客。
郗未若那个火大啊,她是不想出头,但千无忧是她的底线。
而此刻神医公子满不在乎地坐在那里,眼神中还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笑意,在场的人有些多少听出了这诗的门道,但是他却像浑然不知一样,好像安浅画诗里的白衣,跟他半点关系也无。
桑陌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安家小姐怕是疯了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殿下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说男生女相。
上一个用如此言语轻浮他的人坟头草已经几丈高了,而殿下这样暗笑不语,绝对是最可怕的前兆,完了,只能为那位不知死活的小姐默哀了。
郗未若不疑有他,肯定是安浅画为了讨好千南彻而作的,看千南彻那个满意的神情恐怕也八九不离十。
“安小姐作的这,也配称诗?”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郗未若轻蔑地看向安浅画,眼神里满是不屑。
“未若何出此言呐,安小姐这诗,朕看也没有不妥之处啊。”千峰炎自知刚才理亏,语气便缓和了些,只是期盼这姑奶奶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好。
“岚阳君主可别不如人还笑话人,刚才你还说自己出身武将世家不通文略,一个舞刀弄枪的人,如今何来的立场指点京城才女之作。”沈瑶真看到郗未若不痛快就高兴,倒也不是有意帮安浅画,只是她太瞧不起郗未若,成天打打杀杀,怕是对诗词的音律都一窍不通,看样子是刚才的风头还没出够。
“郡主怕是酒饮多了有些失言,画儿之作虽不算大家,但在众小姐中也并不算下等。”安浅画柔声开口到,惹得千南彻心里一阵发酥。
郗未若冷笑,安浅画这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我这诗和别人的都差不多,你现在说我,等于把所有千金贵女都骂了。
“安小姐何来的自信,本郡主从来没听过媚词还可以和正诗相提并论。”
安浅画面上维持的笑容一僵,心里已经对郗未若恨得咬牙切齿,她这个粗鄙不堪的士兵头子,也配来她这里指手画脚。
“郡主未免话说的太满,既然郡主有踢馆的实力,那么就请郡主一展才华让我等开一下眼界。”安浅画忍下心中想杀人的冲动,面上平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