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远天竟然一片赤红,仿佛坠落的太阳在西北重新升起。
视线拉近,一座城池映入眼帘,赤红在这里显现,染透了半边天。城外的夜空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浓郁许多,只是黑压压一片,不见月亮,没有星辰。
城头士兵阵列整齐,齐齐的朝着云端放出火箭,一支支箭矢在黑夜里如同数千流星划破夜空,一齐朝城外的天空射去,箭矢在空中某个地方竟忽然炸裂,绽放出一片绚烂,一支支箭接二连三的划出,接二连三的炸裂,如同在漆黑的夜里燃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火花炸裂的地方,忽的坠下一个黑影,黑影身上燃烧着火焰,天空中散布着凌乱的黑色羽毛。砰!黑影沉重的摔到地面,激起的尘土扑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夜空中坠落,身披火焰最后死死的摔在地上。
然而城头上也传来了哀嚎,有黑影从天上猛冲下来,借着火光,能隐约看到黑影的样子,他是一个男人的模样,长发披散到身后,他的身后猛的张开一双黑色的翅膀!他张开双腿向城头的士兵抓去,那双腿并非是人类的腿,更像是某种猛禽,脚上的爪子异常锋利,轻易穿透了士兵的铠甲,黑色的翅膀闪动,抓起士兵向城外那一片黑压压的天空飞去。
不一会儿,夜空里一个人从天而降,大声哀嚎,声音还未彻底放出便嘭的一声砸在了地面。红色的鲜血从身体内涌出,染红了地面。
武侯城,城中大殿。
赵武身披银甲立于殿前,脸色凝重。他的面前,黑夜里,一支军队整装待发。长戟一支支立于军中,仿佛一片密林,只是这片密林之下,涌动的是危险的气息。军前树立着一杆大旗,旗带随夜里的微风起伏不定,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赵。
伫立于大殿前的赵武,从腰间拔出一把剑,振臂高呼:“赵家军,随我,死战!”声音短粗有力,透过浓郁的夜色传播在殿前的军队之中。这是赵家军真正的精锐部队,三千长戟甲士。
十年前的赵家军,靠着这一支支长戟为俞亥王朝立下了汉马功劳,赵家军统帅赵武,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拜封为护国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颇高,仅次于少司命。
“死战!死战!死战!”此刻,赵家军也响应赵武的呼喊,长戟震地,发出胆颤的声响,吼声震天,发出愤怒的呐喊。赵武的眼里泛着泪花,他知道,这一战必输无疑。羽族提前复苏,这是他预料上的失误,但是这座城必须守住,这关乎着王朝的安定与否。
他不忍心看着自己培养的精锐葬送在羽族的手中。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和羽族兵刃相见。
但是羽族和人类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久到他听爷爷讲他爷爷的故事里就有了羽族的身影。羽族,和人本区别不大,唯一的不同是他们拥有鹰隼一般的脚,并且每到十五月圆夜的时候,他们的双翼会张开,飞上天空。
那一夜被羽族内部称为复苏夜,他们的身体里或许真的沉睡了一个神明,只是那一夜,神明复苏了而已。
一大批军队从城中奔出,望向前方黑压压的夜空。黑暗里,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空中猛冲下来,如同大批鹰隼在捕食猎物,军队立马做出了反应,长戟挥动,刺向上空的敌人。为首一人身披银甲,手握重剑,剑上隐约可见赤红的闪光,他腾空跃起,重剑劈砍而下,赤红的光陡然凌冽,竟然凝练成一道火焰,火焰附着在剑上向前喷涌,黑暗仿佛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人影从中跌落,重剑带着银甲,又是横劈一剑,火焰激射,在天上蔓延开来,天空一下子被染红,无数惨叫声在里面响起,一个个的黑影掉落下来,被火焰吞没……
“起床了!沈浪!”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夜微微的亮了起来,山林里略显寂静。一片树林的前面显现出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这震耳的响声就是从茅草屋外传出来的。
“啊~”一个慵懒年轻的声音从草屋里面传出。“起来了起来了,别叫了婶婶,被人听到了多影响形象啊。”一个少年打着哈气从屋里走了出来。
“瞧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赶紧去河边把脸洗一下,收拾的好看一点一会儿李主薄来了不会打心底里瞧不起你。”一个妇女坐在一旁,有点臃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从屋里出来的少年。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花子呢,赶紧去洗脸,洗完了去集市上买一件新衣服当嫁妆,中午李主簿就带着女儿来了,听说他女儿长的特水灵。”妇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中仿佛含有一片星海,只是这片星海出现在一个发福的妇女眼中,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奇特。
“说不定你嫁过去了,以后谋个一官半职的,兴许还能见着皇上!”
沈浪没有理会坐在门前的婶婶,只是自顾自的伸着懒腰往前走“别想了婶婶,那个主薄就是个不如流的小官,还见皇上,您做梦呢?”身后的婶婶听到这话身体一顿,蹭的转过身站了起来,眼里好像燃烧起了火苗“你再说这样的大胡话,你看我不打死你!”
“hu~hu~”沈浪吹着口哨往前走,只觉背后一凉打了个寒战,便一溜烟的跑向远处。“知道了婶婶,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别让人家看到了直接扭头走了!”
声音从远方飘到了婶婶的耳朵里,视线拉远了看,只能看到草屋旁的一个妇女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臭小子,记得把头也洗一下,都成团了!”
清晨在这几声喧闹里到来了,沈浪走过了树林,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切,真是的,小爷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怎么能去给一个小小的主薄当女婿,还是入赘的!也只有婶婶能想出来这东西。”沈浪一边想一边走,一边还拿着个棍子拨弄着身旁的杂草。
溪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小溪终于出现在了沈浪的面前,一条鱼从水中跃出,“pia~”的一声,鱼尾拍在了沈浪的脸上,而后一弹又跃入水中。“我去!什么东西!大耗子?”沈浪摸了摸脸上的水痕和被鱼拍红的鼻子。手中木棍挥舞“敢欺负你浪爷,找死¬口¬ノ!”
砰砰砰!木棍砸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溪中的鱼左右摇晃,想要避开这根细小的木棍。奈何这沈浪手速飞快,小鱼儿避之不及只能跳出水面。
“啊!新鲜空气是不是让鱼陶醉?啊哈哈哈哈”一个手掌快速的朝鱼身上抓去,最后将鱼揽入怀中。沈浪满脸笑容,似乎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嘻嘻,跟浪爷斗?怎么样?我管这招叫做鱼儿出水,厉害吧!等会儿就把你给烤了,刚好午饭没找落。”
可能是受不了沈浪怀中的气味,也或许是听到了沈浪要吃烤全鱼,这鱼在沈浪怀里一跳鱼尾对准他的脸,啪的一声,小鱼顺势飞出,噗通一声落入了溪中。
“哎呦!我的鼻子!妈的鱼呢?鱼呢?”沈浪左顾右盼,手舞足蹈。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看到或许会认为是哪家的神棍在骗银两,不过,还真没见过骗鱼银两的。
正午的太阳漫过树梢投射在林间,沈浪斜靠在老树旁,日光打在他身上树影留下细碎的影子。
“不如就在这里躲着,还去相什么亲,爷这么年轻。婶婶,我想你一定能理解啊浪的苦。”沈浪脑袋枕着手臂,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轻声的哀叹道。
风从树林的缝隙间吹过来,吹动他刚洗过的头发,半晌,树林里渐渐响起了鼾声。
日光下泻,日影微斜,远处的树林传来一阵躁动。嗖!三个身影从树丛之中蹿出,在林间跳跃。
树林里,一位少女夺步而出,酥胸起伏,腰枝纤细。长发舒展之间带过几粒汗珠。一袭红杉在金黄的林地里奔跑着。“呼~糟糕,跑不动了。”少女扶着一棵大树气喘吁吁,此刻她停下了脚步。
砰,三个身影从树上跳落下来看着眼前喘息的少女。“他奶奶的,你跑个什么热闹,乖乖跟我们走不就行了,非得跑的精疲力竭,看我不把你爹剁了喂狗!”其中一个独眼的粗狂男子手提大刀,朝着前方女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唉~,老二,怎么说话呢,以后这可就是你大嫂了,你给我客气着点。”粗狂独眼男的身旁,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对着他笑骂道。
“对不起姑娘,是我家老二无礼了,只是我希望姑娘还是尽快跟我回去一趟,不然一会儿天黑了,我不确定我的手下会对姑娘的家人做出什么来,若是真的一不小心杀了姑娘的父亲,那可就真的是太可惜了。”书生说罢低头微微叹息,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色。
少女直起了身子,缓缓的转过来,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精致的妆容变的斑驳,她略微稚嫩的脸颊此刻被恐惧所取代。“你,你们别过来,求求你们,别伤害我父亲,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少女咬了咬牙,随后握紧的拳头放了下来。
“很好,这样我们两个都省了很多麻烦,姑娘,请。”书生侧过身,对少女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很快,三个人带着这位红衣女子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太阳将近落山了,赤红的光铺撒在这片林间空地上,金黄的树叶在太阳的照射下为深秋的树林增添了许多色彩。
树叶飒飒响动,沈浪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依旧是脑袋枕在手臂上,嘴角微微上扬。他吐出了嘴里嚼烂的狗尾巴草,快步的跟上方才消失的人影。
而在他走后不久,天空渐渐的暗了,一支黑色的羽毛落在了铺满树叶的空地上,羽毛上夹杂着一丝火焰,火焰触碰到干枯的树叶,迅速的燃烧了起来。一个身影从上空划过,也消失在了前方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