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溜得像握不住的自来水。
期末考试过后，同学们收拾东西回家过寒假。
林依楠心里有些不舍，将近一个月看不见学霸。
放假第一天，程欣然就跑来找她，两个女孩待在房间里聊着天。
林母特意切了半个哈密瓜送上来，“然然中午记得留下吃饭。”
“好嘞！”程欣然也不客气，扬着一张笑脸回答。
等到林母下楼去，她立刻问道：“依依，你心情不好吗？”
好不容易挨到放假，怎么不见开心呢？
林依楠吃了块哈密瓜，“我在担忧期末成绩，不知道能排多少名。”
开学就是换座位，如果名次太靠后，可能就做不成同桌了……
“你真是杞人忧天！”程欣然不以为意，她向来视名次如浮云。
林依楠眨着一双润润的杏眼，无奈地说：“你当然不担心！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哪里懂得我等学渣的心酸。”
是的，林依楠也是一位学霸！虽然她行事风风火火不拘小节，没有学霸高冷睿智的形象。
“你不是说数学在同桌的辅导下进步明显吗？”程欣然安慰她，“只要数学考得好，你排名不会低的。”
林依楠咬唇不语，看一眼乐滋滋吃瓜的好友，说了一句：“然然，顾北承是我的同桌。”
“咳咳……”程欣然差点呛住，缓过来后立马嚎叫，“这么大的瓜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林依楠当然是不好意思跟她讲啊。
程欣然观察她的神色，突然嘿嘿一笑，故意小声地问她：“春心动摇了吧～”
就知道没有女生能躲过班长的魅力！
林依楠当然否认，“没有……”
然而中气不足，程欣然怎么可能相信，“小样！还不承认～”
“发展到哪一步啦？”程欣然愉快地吃着瓜。
“就是正常的同桌。”林依楠回答，“不要胡说。”
“理解理解，妾有意郎无情。”程欣然表示十分同情，“你可别陷得太深，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林依楠点头。
“你就把顾北承当成偶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程欣然正经地劝她，“他是个完美的偶像，但绝不可能是完美的男朋友。”
甚至连合格线都达不到。
林依楠表示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傻啊你！”程欣然戳她额头，“一棍子打不出几句话来，两人处着有什么意思。”
“他其实也说话的，”林依楠忍不住辩解，“没有那么夸张。”
每次她请教题目的时候，顾北承都会按照步骤详细地讲解给她听，只是用词比较简练。
“看来你们交流不少啊！”程欣然眼神八卦，“快给我说说。”
林依楠垂下眼眸，吃了一块哈密瓜，“我不知道说什么……你那个同桌怎么样？有没有变好点？”
“怎么转移话题啊你！”程欣然不乐意，嘟囔一句，“不准提那个混球！”
“还惹你生气啊？”林依楠惊讶，“那开学后你一定要去找班主任，争取换个同桌。”
“烦啊！”程欣然十分暴躁，“他名次至少要提高五名，我才能换座位！”
“这么奇葩的规定。”林依楠咋舌，庆幸自己班没有帮扶差生的“政策”。
“他上课睡觉，不刷题，不看书，我每天’耳提面命‘，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就趴在那瞌睡……”程欣然数落个不停，越说越气。
“要不让你爸去找一找王老师？就说你的学习受到了影响，必须调换座位。”林依楠出主意。
程欣然摇头，恨恨地说：“不用麻烦我爸！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我还不信治不了他！”
“啊？”林依楠诧异，这是打算死磕到底了？学霸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的奇特。
程欣然发泄一通，胸有成竹地说道：“等开学我再往死里整他，敢不乖乖学习！”
林依楠被她的王者之风吓得一哆嗦，“你悠着点，别耽误了自己的学业。”
“就当是给枯燥的学习找点乐子！”程欣然说，“他和顾北承还是亲戚呢！”
“什么亲戚？”林依楠立刻问。
程欣然想了一下，“好像是表哥？还是表弟？记不清了，反正他俩是兄弟。”
“想不到吧！一个成绩好上云霄，一个差到地心。”程欣然理解她的惊讶。
林依楠相信她的能力，“在你的引领下，他成绩肯定会升上来！”
“那当然！否则我捶不死他。”
——
春节将至，林父林母忙着准备年货，特意给姐弟俩额外的零花钱，随他们买些喜欢的东西。
林依楠高兴地打电话到程欣然家，想约她去书店买书。结果程欣然去了亲戚家，两三天回不来。
林依楠又去问林可偎要不要去书店逛，还在上小学的林可偎同学嘴里含着棒棒糖，摇头晃脑地说不去，一心一意看他的动漫。
林依楠只好自己去买。
新华书店离她家不远，林依楠坐公交四站路就到。
下了车，林依楠脚步轻盈地走进书店，上去二楼，径直走到外国文学专区。
林依楠站在书架前，从左到右，一本本地扫视，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处。
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林依楠伸出手，取下那本《Jane Eyre》。
“《简爱》？”耳边突然响起声音问她。
林依楠吓一跳，侧首看见顾北承不知何时站在旁边。
学霸穿着一件灰色薄款羽绒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白色运动服，满眼的蓬勃朝气。
逛个书店居然能偶遇学霸……
林依楠从男色中反应过来，小声地回答：“嗯。想看原版。”
顾北承看一眼书架上的外文书，然后对女孩说：“我家里有中文版，你可以拿去对照着看。”
“不用不用，”林依楠连忙说道，“我就是看完中文版的小说，才想着再看一遍原版。”
“哦。”顾北承应道，然后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去了前面的书架。
居然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对话突兀地结束。
林依楠愣怔，有些无措地望着前面高挺的背影。
学霸似乎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
林依楠不敢接着想下去。
结账的时候，林依楠望了好几次楼梯口，直到出门，也没见到学霸下来。
去公交站台的路上，林依楠一想到学霸冷冷淡淡的神情，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终于转身往回走，步伐加快，最后干脆一路小跑，到书店门口时，刚喘上几口气，就见学霸拿着几本书走出来。
顾北承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前的女孩，毛茸茸的雪白围领越发衬托出黛眉明眸。
“《简爱》能借我看一看吗？”林依楠鼓起勇气对他说。
顾北承有瞬间的愕然，立刻恢复神色自若模样，“跟我来。”
“谢谢。”林依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幸好学霸宽宏大量没计较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店铺林立的街道往前走。
林依楠小跑两步，追上来，和顾北承并排前行。
“你买的什么书？”林依楠想跟学霸说说话，犹豫片刻后问他。
“《时间简史》。”
“哦，”林依楠没看过，“我之前在书店见过这本书，只翻了下简介。”
“爱好不同。”顾北承看她一眼，语气平淡，继续前行。
林依楠赞同。仔细想想，她和学霸的阅读偏好少有重合的地方。
两人复归沉默。
顾北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下午1点，“看《简爱》电影吗？”
“什么？”林依楠以为自己听岔了，看电影？
“去年上映的新版，”顾北承补充道，“看过吗？”
林依楠摇头，她确实没看过，甚至都不知道。
到了十字路口，两人站在那等红灯。
林依楠看一眼周围建筑，发现左前方不远处露出二中教学楼的楼顶。原来他们已经走到学校附近。
绿灯亮起，两人一前一后过了马路。
学霸人高腿长，一步顶她两步。
到了小区门口，林依楠赞一句，“你家离学校好近。”
怪不得学霸走读。
顾北承看一眼马路对面不远处的校门，简单地解释一句：“租的房子。”
原来是为了走读特意租的。
等到顾北承掏出钥匙开门时，林依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行为莽撞，怎么就一路跟着来他家了呢？万一碰上长辈怎么办？
门打开，顾北承在玄关处换上拖鞋，把买来的书籍放在桌上，回头看见女孩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进来。”
林依楠犹疑，“会不会打扰你？”和你的家人。
后半句她没敢说。
“我一个人住在这。”顾北承补充。
林依楠听完这话顿舒一口气，进了门，还没问就听学霸说“不用换。”
于是她就直接进来里面。
顾北承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
林依楠道谢接过。
“你去沙发坐会。”顾北承说，然后进了房间。
林依楠没敢四处打量，听话地去沙发坐下，喝了口水，把左手拎的袋子放下。
这么大的房子，他一个人住在这儿。那平时谁来照顾他呢？
林依楠知道走读的同学一般都有爸爸或妈妈陪着，方便照顾一日三餐。
顾北承端着笔记本电脑出来，上面放着一本书。
林依楠见他过来，立刻站起身，有些无措。
顾北承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把书放在旁边。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顾北承在播放平台上找到电影，点了全屏播放。
林依楠本来还在欣赏学霸的侧颜，听到电影开场声注意力立刻转到屏幕上。
“两个小时？”林依楠担忧地看一眼外面的天色，等看完再回家会不会太晚？
顾北承看她一眼，“4点前送你到家。”
林依楠不说话了，4点不算太晚。
于是两个人安静地看着电脑屏幕。
期间，顾北承起身去找了些零食薯片过来，放在女孩面前。
林依楠全部心神都在电影上，只偶尔拿起水杯喝口水。
顾北承靠在沙发上，三分精力在电影，七分心神在女孩。
剧情发展到男女主结婚不成，简知道疯女人的存在，心碎之下出走桑菲尔德庄园，镜头拉远，空旷潮湿的山野草地上，柔弱又坚韧的简在寒风中步履不稳地跋涉着……
林依楠眼眶湿润，画面与原著重合，直观展露出简矛盾痛苦的心情。
顾北承递过来一张抽纸。
“谢谢。”林依楠接过，有些难为情地擦了擦双眼。
冬日的午后，宽敞明亮的客厅，两人静坐在沙发里，纯正的英语对白声在空气中流淌......
漫长又短暂的电影结束。
“要看别的吗？”顾北承握着鼠标，侧首问她。
林依楠连忙摆手，“不用，我该回去了。”
顾北承沉默，鼠标移动，点了关机，然后将电脑合上。
林依楠站起身，拿上自己的袋子和茶几上的书，对他说：“再见，谢谢你放的电影，我很喜欢。”
没想到等她出了门，学霸也跟了出来。
“送你。”顾北承看着她说。
“不……”林依楠拒绝的话才说一半，学霸已经越过她朝楼梯口走去。
林依楠只好快步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