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小，淅淅沥沥。
黑色奔驰开进小区，车子停在单元楼前的空车位上。
林依楠没有打伞，直接下车，快步走向大门。
顾北承连忙追上前去拽住女人的手腕，“依——”
林依楠被迫停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叱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淅沥的雨点落在两人身上，微凉的雨珠不断渗入衣领。
顾北承双眼沉沉地盯着她，“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
林依楠别过脸，不看他，强忍住眼中的酸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女人眼眶微红，脸色苍白，弱柳扶风。
顾北承上前一步，怜惜地抱住女人颤抖的身体，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这么伤心难过。
久违的拥抱，隔着冰凉的雨水。
林依楠听着这句道歉，双眼一眨，那满眶的热意顺颊而下。
“对不起。”
林依楠哭泣着挣扎起来，声音哽咽：“放开我！”
顾北承听见哭泣声，心尖一疼，立刻松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心疼地抚上女人的脸颊，“别哭……”，用指腹一点点抹去上面的泪水。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林依楠泪眼婆娑，气愤地控诉，用力推开他，这段时间累积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什么都不说！”
“每次都要我去猜。”
林依楠强迫自己压抑着哭声，眼泪成串地涌出，“隔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顾北承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疼痛难忍。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林依楠哽咽。
顾北承一把拉过她，拥入怀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放开……不准碰我！”林依楠被迫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手上胡乱地推他。
顾北承怎么可能再放开，“别哭。我心疼。”
这句话像是打开阀门的钥匙，林依楠停止挣扎，不再压抑着声音，毫无顾忌地痛哭出声，撕心裂肺，多年的委屈难过此刻终于得到宣泄。
顾北承眼眶微红，经年累月的思念随着怀中人的哭泣而不断上涌，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这些年缺失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阴沉沉的天空之下，空旷无人的小区里，女人哭泣的声音混杂着雨声，让人分辨不清。
回忆与现实交叠，重新相拥的男女，同样的心潮起伏不定，同样的庆幸对方一直在等待，不曾忘记。
淅淅沥沥的雨逐渐变小，尔后云消雨散。
女人的哭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剩下断断续续的啜泣。
“好点没有？”顾北承低头询问，声音温柔，抬手将女人脸颊上的一缕湿发别至耳后。
林依楠不吭声，闭着眼睛，侧首埋在男人怀里。
放肆地哭一场，沉闷厚重的心海变得轻盈缥缈。
理智逐渐回笼，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让她如何面对他？
“还难受吗？”顾北承再次询问。
此时单元楼门打开，出来一对母子，走在前面的母亲吓了一跳，立刻抱起身后的小儿子，捂住他的眼睛，快步绕过紧紧相拥的情侣。
“妈妈，我都看见了，别捂着我。”小孩不满的声音响起。
“嘘！别说话。平时怎么教你的，非礼勿视……”
母子俩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依楠被惊醒，急忙推开他，十分难为情地转过身去抹眼睛。
“先上去。”顾北承看一眼逐渐明朗的天色，牵起女人的手，一起向前走。
林依楠红肿着一双眼，更不敢看他，迷迷瞪瞪地被牵着进了单元楼。
房门打开，两人进来。
林依楠换了拖鞋，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给身后的男人。
趁着他换鞋之际，林依楠立刻躲进浴室，关上门，望向镜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
太丢人了！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真是痴长年龄，不长脑子！
林依楠懊悔地敲打自己的脑门，又不敢太大声，心里狠狠地自我批评一顿，才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整理仪容。
顾北承换了鞋，扫视一圈屋内陈设，然后安静地靠着墙，看着面前关着的磨砂玻璃门，映出里面模糊的身影，心潮起伏不定。
湿透的衬衫冰冰凉凉地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肌肉轮廓。顾北承毫无所觉，心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烫得他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
那扇门迟迟不开，漫长的等待让他生出错觉，以为自己要等到地老天荒。
幸好，那扇门终于开了。
男人就站在门口，林依楠吓一跳，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他淋湿的白衬衫上，“我去找一件……唔……”
女人一出门，顾北承立刻近身，抬起她的下巴，迅速吻上她的唇。
力道适中，温柔又坚定地碾压着女人红润的唇瓣。
林依楠猝不及防，屏住呼吸，犹恐在梦中。
顾北承，在吻她？
身体被压得向后仰去。
顾北承一只手揽住女人的腰，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抱着人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把女人压在墙上，继续温柔地亲吻。
林依楠脑海中空茫茫一片，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只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碰，以及男人清冽的气味笼罩着她，热乎乎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
要窒息了！
林依楠微微挣扎，她全程不敢呼吸，实在忍不住。
顾北承停下动作，稍微后退一点，仍然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林依楠急忙平复着呼吸，脸颊发烫得厉害，哪敢去看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低垂着眼帘，嗫嚅出声，“你……唔……”
顾北承等她缓过气，又压了上来。
天色逐渐昏暗，室内的两人紧紧相拥，忘乎所以地彼此缠绵。
林依楠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每当喘不上气，顾北承就放开她的唇，等她好不容易恢复呼吸，男人立刻又吻上来。
林依楠被吻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间冒出一个念头，他该不会要把分开这几年缺失的吻……全都补回来吧？
室内已然漆黑一片，林依楠推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嘤咛一声。
顾北承恋恋不舍地离开女人柔软的唇瓣。
林依楠伸手沿着墙壁去摸开关。
昏黄的玄关灯亮起，两人同时眯眼适应光亮。
女人发丝凌乱，眉眼迷离，颊披红晕，被他摧残许久的唇瓣红肿鲜艳，泛着水润润的光泽。顾北承喉结一动，直接俯身凑过来。
林依楠吓得连忙以手相挡，沙哑着声音求饶：“不要……”
“好。”顾北承应道，同样声音低哑。顺势在她的掌心吻了一下，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林依楠连忙缩回手，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
顾北承直起身体，问她：“有浴袍吗？我想洗个澡。”
林依楠还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听他问话，下意识地回答：“我找找。”然后转身脚底发软地走向衣柜。
顾北承看了一会女人的背影，才走进浴室。
林依楠在柜子底翻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式睡衣。
丹青色斜纹的睡衣有些皱褶，但保存得当，不显陈旧。
那是大三时，顾北承来南边看她，忘了带睡衣。她特地去商场挑了一套送给他。
这套衣服，他只穿了三次，她却保留了三年。
林依楠收起纷纷杂杂的思绪，抱着衣服转身，才发现男人已经进去，浴室传出水声。
她走过去，将衣服搭在门把手上，然后红着脸离开。
洗澡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男人开门，看见门把手上的睡衣，愣了片刻才陡然想起来。
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直留着这套衣服。
顾北承情绪莫名的沉重，心底却一片柔软。穿上睡衣出来，发现女人侧躺在床上，已然入睡。
顾北承俯身，给她盖上被子，唇角染着柔和笑意，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进了厨房，利用冰箱里的食材准备晚饭。
迷迷糊糊间闻到菜香，林依楠有些疑惑地醒过来。
室内一片安静。
林依楠茫然地坐起身，发现顾北承穿着睡衣，闭着眼坐靠着狭小的沙发，一双大长腿无处伸展，只好搭在茶几边缘上。
餐桌上放着倒扣的碗碟，时不时冒出缕缕热气。
顾北承，为什么在她住的地方？
林依楠刚睡醒，迟钝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很快一幅幅火热画面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脑海中。
她竟然……天呐，为什么不知不觉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心里乱糟糟一片，林依楠的视线却在男人的睡颜上流恋忘返。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忘不掉他？
只能怪自己色迷心窍，中毒太深。
林依楠掀开被子，赤足下床，套上拖鞋，刻意放轻脚步声往浴室走去。
“醒了？”顾北承同时睁开眼，站起身对女人说道：“过来吃晚饭。”
林依楠有些歉疚把他吵醒，十分顺从地到餐桌边坐下。
顾北承把倒扣的盘子一一拿开，露出三菜一汤，品相极佳。
林依楠尝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的厨艺精进神速，足以媲美五星名厨。”
很明显这几年里，男人的厨艺大有长进。
顾北承眉眼含笑，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吃饱。”
“谢谢。”林依楠低垂着眼帘，专心吃着排骨。
柔和的灯光下，映出两片交叠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