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毛野的细诉,傅太公却并未发火。
他抬头看了看祠堂外深黑的天空,叹道:“唉,没想到我躲了他们六十年了,整整一个甲子!如今竟让我这唯一的稚徒儿给撞破了行径,起来吧徒儿,此事为师不怪你,一切皆是命数!!!”
说着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毛野,又轻声说道,徒儿啊,为师不让你轻易使用端公咒法是怕你遇到强劲残暴的对手,最后死于非命啊!说来都是为师的过,为师见你秉性纯良孝顺忠厚,又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又怕为师这一门绝学断了传承对不起祖师爷,所以为了一已私欲便传授了你这门术法,你可有怪过为师?
“徒儿不敢。”毛野随傅太公坐下,一边拿起地上的饭盒一边打开盖子,一样一样拿出里面的吃食,一边恭敬地说。
傅太公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着东西继续说道,你用端公咒法来米来鱼实则是为救你奶奶,救你妹妹,救你全家人之性命,而非为私已,本就无可厚非。如果为师传你这门术法连你至亲之人的性命也救不了,又学来何用?本门本就属救人之下册四门之一,以本门之术法救至亲之人之性命,有何不对?此事你做得对,徒儿!
听傅太公如是说,毛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脸色也恢复成了正常。
他也拿出一双筷子夹起菜吃起来,终于找回了往日的感觉,也不再拘谨了。
这感觉真好,他在心里想。
傅太公看着毛野的变化,心里一暖,嘴角微翘,夹了一块土豆放嘴里嚼着,又说,“至于钱家之事,你也没做什么大错。”
啊……没什么大错?
没什么大错是什么意思?意思还是做错了?
毛野听傅太公这么说,心里一紧,夹菜的手也一停,抬头看着傅太公,说,师傅,难道徒儿做错了?难道徒儿不应该救他们一家,不应该帮他们家三次破局?
傅太公又夹一块红薯进嘴里,边吃边说,这倒不是!救他一家没错,连破三次局也没错,要不然我师徒二人今晚在这又吃啥呢?
傅太公呵呵一笑。
听傅太公这样说,毛野也跟着呵呵笑起来,末了又问,既然如此,那徒儿哪里做得不对呢?
毛野很疑惑。
傅太公看了毛野一眼,说,你不该独自一人便去破局,该知会为师一声,你既知道那是局,可曾想过为何有此局?
听傅太公这么说,毛野汗然。
他还真没认真想过。
既然师傅说起,他便也不能不开口,总不能说是为了获得一点粮食才出的手吧?那还不被师傅骂死!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定是那钱员外招惹了什么恶人,或是与谁有深仇大恨,别人才会一二再再而三地整他!
傅太公摇摇头,道,非也非也,煮饭不熟、脖上长包、以及木柱里藏夜壶这些局看似惊险,实乃均为小技量也!出手之人非要钱家之命。
此事有两种可能,第一,便如你刚才所说,钱家定是开罪某人,而此人或自已或找人惩戒他一番罢了,并非要害其性命,故此局你不出手钱家也不会出人命,顶多舍一些钱财粮食罢了,你可倒好,这一出手他舍的粮食便到了你的手里!
傅太公说完白了毛野一眼,又呵呵一笑。
听傅太公过么说,毛野有些震惊,原来钱家事情并不严重,那些局确实也只是一些小技量,钱家并没有性命之忧,这些他还真没想到过,毛野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这样一搅和粮食确实是到了他手上。
傅太公忽然脸色一冷,接着说,第二,此事乃有人故意为之,并非针对钱家,如我料不错,当钱员外小儿子性命真堪忧真到命悬一线之时,他必收法救之,他之所以如此做便是要看谁能破局,好找出我端公八门之人,至于是敌还是友,难料啊!
听傅太公这么说,毛野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原来自己是个大笨蛋,已经上了别人的当都还不知道!
“那到底是敌的可能性大还是友的可能性大一些?”毛野急切地问。
即然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便只能祈祷是友非敌了。
毛野急,傅太公却很淡定。
他说,这个还真不好说,我端公八门,四上册四下册,四凶门四吉门,四设局四破局。
两千多年前,祖师爷怕端公之咒术全数落于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手中,便想出了这八门分而治之的办法,一来可以避勉全术均落于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手中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局面,二来也是为了让上下两册吉凶两大门长期斗法斗咒,保证端公咒法的法力强大和悠久传承。
虽然八门本各成一门,但千百来下来,总有人想集齐上下两册,又加之吉凶两大门长期相斗,所以如今某门一些简单的术法也有可能被他门窥得,但一般也仅限于一些简单的咒术,核心秘术各门都视若珍宝,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所以均是极难获得的。
所以现在这设局之人与我门是敌还是友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更可能还是对头,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听傅太公如此说,毛野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这次真是丢人到家了,当了一回笨蛋上了别人的当不说,竟然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有可能碰上对头,让师傅躲了这六十多年的努力竟然白费了!
要真是遇上死对头那可怎么办呀!
听师傅说他们都手段残忍,阴险毒辣之极,就连师傅也畏惧三分,也不愿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甚至这么多年来都一直躲着,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地。
可是这次竟因为自己的无知可能让师傅也处于险境,毛野这次真是后悔死了,早知是这样他就算自己饿死也不会出手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饿死也就罢了,难道自己还真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妹妹和阿爹阿娘饿死?
他肯定做不到。
毛野心里起伏不定,波涛汹涌。
“师傅,这可怎么办?”毛野眼睛直直盯着傅太公。
傅太公长叹一声,“唉——,罢了,一切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