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城的初秋来得格外的晚,这座南方的小城在十月末才堪堪进入秋季。白日里依旧燥热,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在地上形成一块块小光斑。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恼人的蝉鸣,但在一丝微风都没有的沉闷中,依旧使人控制不住地感到烦躁。
Z城一中的后山脚下有一片小树林。面积不大,但作为一所百年老校,校内的树木也是有一定的历史。为了遮荫纳凉,树枝很少修剪,枝繁叶茂向四面展开,连带着篮球场的大半部分也在树荫之下。
徐双双躺在林中长椅上小憩,双手叠交在脑后,长发快触及地面。一本《高考物理精讲》展开覆在脸上,书看起来比常见的练习册略厚,也宽了不少。长袖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椅子不够长,伸出的双腿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
这是她最近刚找到的好地方。午休时间学校强制要求寄宿生待在宿舍,走读生留在教室休息,却又在九月底早早地停止了空调的使用。徐双双在热的跟蒸笼一样的教室里待不住,况且教室内还有人不怕热地斗地主,人多聚在一起,更觉得闷。前阶段她常去器材室边上阴凉的小库房里,然而不巧碰上教导主任来巡视,幸亏坐在靠外边上的一个同学撞上了教导主任的枪口。秘密基地不再安全,徐双双不得已,重新找了这个地方。不过从这学期开始,学校开始明令禁止校队以外的学生大中午在操场上打篮球,因此小树林除了偶尔有蚊虫扰人,也没什么难以忍受的地方。
但是今天,她好像又失算了。
篮球场被太阳暴晒的另一头,一抹白色的身影在灵活地运着球。球场上分明只有他一人,在他眼里,面前仿佛有千军万马阻挡。□□传球,三步上篮,一连串的假动作……一个人的球场也能打得挥汗如雨。少年肤色很白,在阳光下晒久了双颊有些红,细碎的短发遮不住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投进篮筐时扬眉一笑,很是得意,偶尔有一两球失了准头时,失望地一抿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曾明敢随手投出最后一球后,也没管进没进,抬手调整一下发带,再随意一抹汗,才发现投偏了。篮球砸在篮筐上反弹至球场另一边的长椅椅背上,哐的一声落地滚了两圈。
徐双双猝不及防被震得晃了一下,厚重的书本掉在地上。她带着没睡醒的茫然缓缓起身,双眼微眯发现了球场上穿着白色球服的男生。
她真好看。这是曾明敢对徐双双的第一印象。简单、直白、纯粹。难得起了一阵风,微乱的刘海随风轻动,露出弯弯的柳眉。她好像带着起床气,有些不悦地盯着他。
他被盯得有些耳后发烫,正想上前道歉。耳畔传来教导主任中气十足的吼声:“你是哪个班的?大中午还在操场上!”
徐双双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再耀眼的阳光都不及她脸上明媚。好看的姑娘一怒一笑都是如此赏心悦目。曾明敢看得愣住了,甚至忘了当务之急是躲过教导主任的训话。他见她手上拿着一本书朝自己走来,一时不知道双手该往哪里放。
“吴老师,他是校篮球队的。”
曾明敢疑惑望去,不知道她为什么帮自己瞒过教导主任。
中年谢顶的主任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头发,笑得一脸慈祥,“双双啊,怎么没在教室休息?”
徐同学……他在心里默念,原来她姓徐。理智稍微回归,看向吴学庆的表情,不难猜到她是一个深受老师喜爱的优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