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秦找了谷外一处高大顽石处猫着,举目望去,就看见萧葛元与萧怀灵被人堵在了最外围,众人守在门口围成半圆相互对峙,里面果真三名有玉皇道的练气士在内,其中一为少年他甚至还认识,那人便是由汤山县城内的黄衣仆晋升记名弟子的游秉高,眼下正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名筑基身后,一脸的志得意满。
是啊,成了仙家子弟,自然云泥转化;哪像自己,却还是受制于人,命危旦夕。
“嘿嘿,总算能够透口气了!”雪刃的声音忽然在萧秦耳边响起,他一惊,迅速收敛心思,恢复往日做派。
不知何故,自从遇上萧葛元两人之后,雪刃便归于沉寂,现在他能再度出现,萧秦还是很高兴的,以后总算是有个向导了。
只是他并未传音之能,于是没什么动作,只是专心的看谷内事态发展。
如此又过了一日,里面忽然动起手来,六位筑基全部被卷入战斗之中,一时间飞剑往来,响声剧烈。
“嘿嘿,原来如此!”雪刃神出鬼没的声音又出现在他耳边,过了一会儿便听他继续道,“萧千绝的死被人泄露了,这些家伙不知从哪里受到消息,都想来搜刮这位‘散修’遗蜕,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哈,这萧家也正是够倒霉的。”
萧秦听完后自然欢喜,毕竟萧千绝要真“死”了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想起萧葛元的话,便对萧乐宁道:“喂,现在你妈妈他们打起来了,咱们得走了,我送你回冀州。”说着便起身。
萧乐宁哪里会理他的话,他见自家娘亲稍落下风,便跳将起来准备下场帮手,萧秦见状轻声喝道:“你可看清楚,动手的都说筑基,你去送死吗?白白枉费你母亲苦心?”他也是担心这小孩不听教,言辞上发了狠。趁着他发怔的瞬间,一个手刀教他昏睡过去,这才准备抱着他离开。
“哟,小子,善心大发了?真准备带他回冀州?”
糟糕,怎么忘记雪刃就在自己背后了。
正当他想解释时,又听雪刃道:“你可想清楚了,萧千绝虽不是死于本座之手,但是单凭你擅自修炼《剑南秘典》与《通天剑诀》这一点,便可叫他们追杀你至死、炼魂夺魄。你就真要自投罗网?”
是啊,这一剑诀一法门,皆是冀州剑南不传之秘,若是他们知晓自己偷练,多半不会想到自己是迫于无奈的。
他想了一阵,还是开口道:“大人,此时下手万万不能,眼下谷内还有两位萧家的筑基,若是杀他时引动什么布置,我们可就逃路无门了。”但凡练气士出身,门下子弟大多都有预警手段,萧秦也是拿这一点警告对方不要惹怒里面的萧葛元与萧怀灵。
雪刃听完果然不再言语,沉默半晌,萧秦观里面争斗愈发狠辣,裂山激石只是寻常,更有妖兽火光,吞吐不绝。更加令萧秦惊骇的是,里面竟然有一位筑基以肉身与里面的飞剑妖兽相碰,不落下风。果然是修真奇特、万道法门。
“大人,您可知里面那些人谁的赢面大一些?”萧秦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头绪,于是扭头问向身后的雪刃。
雪刃冷冷一笑,不屑道:“区区一群筑基而已,有什么可看的。”身为金丹练气士,即使是重伤的,也全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内,这一点萧秦没到相应位阶是怎么都不会明白的,他顿了顿,还是开始解释场内形式,“现在场明面上看是玉皇道和骨皇道占上风,秦氏与千羽道——也就是着黑衣和绿衣那两人其次,萧氏最差。不过实际上萧氏因为有两人同心同力,不似他们各有心思,所以实力面反而是最大的,眼下萧千绝的谷内阵法还未破,两人才未联手发力而已。”
萧秦听了,这才发觉小小一个天物谷内,居然集齐了雍州全部的豪门,玉皇道、骨皇道、秦氏、千羽道。其中玉皇道练神、骨皇道锻体、秦氏御水、千羽道驯兽,四家主宰了整个雍州之地。
他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随口问道:“大人,幻霜婶婶莫非也是秦氏族人?”
雪刃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萧秦也就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真猜中了,那上次的暗杀,莫非是有人想对付秦氏?
“嘿嘿,回大人的话,我只是随便猜猜的。”他嘻嘻笑道,接着又继续问,“既然幻霜婶婶是秦氏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玉皇山下?又是谁要刺杀她,是那个叫源王的吗?”
“唔,此事不算机密,告诉你也无妨。”雪刃沉吟一阵,便开始讲述当年旧事,“这秦幻霜本该有三重身份,第一乃是秦氏族长长女,第二则为玉皇道冯剑秋首徒,未来密颜峰继承人,第三原该是大启燕云六州之主源王王妃。
第一、第二重身份很好理解,虽然河塞秦氏在雍州门派中排第三,比千羽道尚高一位。但实际上除了骨皇道以外,千羽道和秦氏皆是玉皇道附庸,特别是秦氏,由于是家族,所以几乎每一代的族长长子长女都会被送入玉皇道学道。”
这是相当于人质啊,萧秦明白过来,顿时觉得秦氏也太惨了,古来历史只有弱国才会有送质的习惯,秦氏估计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看来你也明白了。那我们来继续说这第三重身份,二十年前,秦幻霜接到家中来信,要将她嫁给这一代的源王为王妃,让她尽快回河塞家族中准备婚事。秦幻霜不喜,便央求自家师尊给家族取信,要求取消婚事。
冯剑秋至爱首徒,因此一一答允,并随意寻了个借口将她支到荆州,也就是你家乡临川府那边历练,言明事情未解决就不召她回来。当时冯剑秋早已经继承了密颜峰峰主一职,在玉皇道权势颇大,他仅派一名记名弟子持着他的手谕去秦氏,整个河塞就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反对,皆是顺从下来。”
那麻脸老者还有这样的威势?这样大的权力?
看着萧秦一脸羡艳,雪刃轻笑一声道:“这有何可羡慕的,我秋韵楼不输玉皇道,待一日本座取得‘洛’科鬼主之时,也照样言出法随。”
鬼主?梦冲?萧秦疑惑道:“大人,鬼主不是南方蛮子部落的首领之名吗?”他犹记得小时候家里人常用梦冲之名来恐吓不听话的小孩,说是他吃人肉喝人血,最是喜好小孩儿白嫩的手脚。若是有不听话的,便叫他来将这小孩儿抓走吃了,这种方法对付他们极为有效。
“这不一样,日后你就明白了。”雪刃表示两者不同,说完,他又继续道,“当时秦氏不敢反抗冯剑秋,同样不敢得罪源王,便让那弟子告知冯剑秋,说须得让源王回转心意才行。冯剑秋明白对方是在耍花招,他虽恼,但看在自家徒弟的面上还是出雍入冀,赴源王封地前去回绝。
最后几经波折,碍于玉皇道威势,源王虽不同意退婚,但允许换人,求娶秦幻霜之妹秦真凝。此事在冯剑秋看来算是功德圆满,便打算上河塞知会秦氏一声。
熟料此时忽然有消息传来,说是秦幻霜在临川府同剑南山庄的萧宁已经结为道侣,两人虽然没有正式行礼,萧宁却提前将消息传回曲沃萧氏,再就是被源王得知。嘿嘿,想来你也明白,此事一出,若不除去两人,源王如何在大启立足,就更不用说他本来就睚眦必报,生性残暴了。
后来的事就简单多了,趁着两人还在临川府,源王派人前去截杀,最后萧宁重伤不见踪影,秦幻霜在刚刚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冯剑秋救走。哈,可怜两人在一起不过四五年,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雪刃可中说着可怜,萧秦却没听出一丝丝叹息之感,只道此人当真冷血无情。他又想,北岸和小柔竟然有这样凄惨的身世,真是可怜。
“所以刺杀婶婶的任务也是这个什么狗屎源王发布的咯?”萧秦对此人感观极差,言语间并不恭敬。
雪刃也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此人不过只是金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错,当日冯剑秋一剑荡平他的家臣十三人之后施施然离去,这里面还包括两名金丹初期供奉,这等实力哪里他区区一个藩王可以抵抗的,须知玉皇道可是大启吕氏都要谨慎对待的存在,明面上他自然不敢找麻烦,只是暗地里却找上我们,在集叶阁将这绝杀令挂了十三年有余……
啧啧,当真是个狭量小人!”
萧秦听了正欲问集叶阁与秋韵楼的关系,这是谷中争斗再发变化,只见玉皇道筑基头顶显现一座两丈大小的紫色人影,仿佛肃穆端坐的神明,那人一声大喝,蕴含着法力的声浪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紫阳金身,玄天道果!”
便见那虚无人影如有神魂一般双手快速结印,两手间出现一轮道印,缓缓向萧葛元推去。而秦氏与千羽道的两人仿佛被胁迫了一般,虽是法力完好,却也只得恨恨站在一旁不敢出手,只剩下骨皇道练气士还在对萧怀灵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