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我的影子拉长如同一棵孤寂的树。因长途跋涉而精疲力竭的我,站在山坡上俯瞰四周,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
一座已经荒芜,却仍然可以看出昔日豪华的贵族庭院,完整地横卧在山下。
我推开附满灰尘的铜狮铁门,只见一条长长的回廊,从脚下,一路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走廊四周,属于这座府宅的亭台楼阁,一个不少地排列着。
如果不是这个庭院的墙壁之上爬满了杂草,门窗之上挂满了蛛网,我绝不会相信,这是一座已经废弃了有近百年的老宅。
此次意外邂逅,自是令人欣喜,只是,寻剑使命在身,此地无论多好,我也必须和经过的其它地方一样,把这里当做一个转瞬即逝的过客。
叹息一声,我寻了座离门口最近的房间,住了进去。
蔚蓝,一片深不见底、不掺杂一丝杂物的蔚蓝,空气一般,将我紧紧包裹,我伸开手指,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自己已被这一片深沉的蓝,彻底吞噬。
我使尽浑身解数,想让自己摆脱这片蔚蓝的囚禁,却发现,此时的自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动弹分毫。
“你是谁?来我府上做什么?”略显稚嫩的男子的声音从四周传来,飘逸幽长。
“借宿一夜。”我坦然道,“不知阁下是谁?”
“我是本府已故的少主人,蓝木。”
已故?也就是说,这位主人现在是一个鬼喽?自师门启程以来,我与魔妖鬼仙皆有逅面,但却从未与他们近距离地打过交道。
不知这个少主人是敌是友?思及此,我先自报家门道:“我是中原火焰门弟子,红灵儿。”
“你因何路过本府?”
“寻情剑,拯救苍生。”
“你是女人?”他问,声音中掺杂着些许惊诧。
“女人又如何?”闻言,我不无鄙夷地开口,“女人就不能拯救苍生了吗?”
话音刚落,将我紧紧包裹的蔚蓝,突然像湖水一样荡起涟漪,一圈一圈地从我四周荡离,汇成一条蓝色的河,汹涌地奔向远方。之前被蓝色笼罩遮蔽的一切,又重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抬起头,只见一男子站在对面,袍子和齐腰长发皆为蓝色,仿佛消失的蓝凝结而成。男子侧身对着我,长发随风飘舞,遮住了脸,看不清模样。
“我……刚才是不是……因为被你抱住……才动不了的?”思及刚才的状况,我红了脸,不无忐忑地开口。
听罢,他的嘴角扬起微小的小弧度,却仍未正视我,道:“你刚才是中了我的梦境囚禁术。”
听到他说“梦境”二字,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没有在现实世界里,而是在梦中。
这个“蓝木”,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我鼓起勇气走到男子跟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抵住他的下巴,想让他正视我。他抬起头,露出俊美的眉眼,他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近在咫尺的鼻息扑打在我的脸上,传来丝丝凉意。
我竟一时不知所措。
“小爷……给奴家……笑一个……呗……”我慌乱中胡诌出一句话来,话音一落,便看到了男子因吃惊而陡然瞪大的双眸。
意识到自己竟失口调戏了他,我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望着蓝木逐渐阴冷下来的脸色,讪讪地挤出个笑容,然后我猛地张大嘴,冲着自己的手咬了下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背传来,我如愿从梦中惊醒。抬起头,只见阳光穿过残破的窗纸,已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影。
我拭掉额上沁出的冷汗,庆幸多亏自己急中生智,这才逃过了被蓝木再次囚禁的劫难。伸了个懒腰,我起身来到阁楼的过道上凭栏远眺,只见阁楼东边,三棵垂柳围成的空地内,隐隐有蓝色闪动。
见状,我呼吸一滞:梦中的蓝木竟出现在了这座现实中的宅院里,此时的他正端坐树下,纤长的素手在琴弦上跳跃起伏,弹奏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琴声婉转凄凉,在上空缭绕不绝。五颜六色的飞鸟循声而来,在庭院上空聚拢盘旋,汇聚成五颜六色的天幕,不断交错变化,如梦如幻。
我不禁看呆了。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只有美丽的鸟儿在随着琴声翩翩起舞。
“红灵儿。”身后突然响起蓝木的声音,我猛然回神。不知何时,鸟儿已消失不见,琴声亦已停息,我只觉两腿发麻,不知自己这样呆傻地站了多久。
“你怕我?”见我僵在原地,蓝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