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满是尸体的田野里,萧逸的心情变得舒坦了一点,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此时,雾鲜有地主动在萧逸的脑海中发出声音。
“您的爷爷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让万绝告诉您,亲爱的主人。”
闻言,萧逸的脚步顿了顿,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冷言道:
“爷爷被烧时,你知道!”
雾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没有了平时的那种谄媚,带着点笑意。
“对。”
随后没给萧逸回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
“这几年您在黑雾上几乎毫无进展,您让我很着急啊!您是需要我的,亲爱的主人。”
对于雾的挑衅,萧逸本该生气,愤怒。但奇怪的是,萧逸却什么话也没反驳,心中莫名的平静,甚至有什么落下了。
“爷爷想说什么?”
等雾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谄媚语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您的爷爷想告诉您,有些人消失在了现在,却在未来等着。但是您的仆人想提醒您一下,经历了时间的的人,或许已经不再是有些人。亲爱的主人。”
品着雾讲的着莫名的话,明悟了其中的意思。手中继续盘玩着几根湛蓝的银针,迈着稍微轻松了一点的步子向村长小院走去。
途中经过已经变得和小破屋一样的孙婧家的小屋,萧逸拿出腰间的紫瓶,拔开了瓶塞,将还在熟睡的孙婧放了出来。
被莫名其妙放出来了,有所感知的孙婧瞬间醒了过来。她先是疑惑地看向萧逸,随后发现了周围的境况。
看到串在院子栅栏上父亲,以及倒在红色菜田中的母亲,孙婧几步冲了上去。伏在父亲的尸体上,痛哭着,却因为是魂体的原因,一滴眼泪都没办法流出来。
萧逸站在孙婧的身后,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伤口撒盐。只是一把拉住孙婧虚化的衣服,拖着向村长家走去。
“我带你去给你父母报仇!”
……
天虽然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太阳已经如释重负地将全部身子躲在了群山的后面。
拾穗待在院门口,一下午,一动不动。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这个人让他羡慕,让他嫉妒,让他愤怒,让他疯狂!是这个人让他变得不那么像一个人。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刀,指着这个在栾安嘴里已经死了的人,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吼声!
双腿发力,他想站起来,肩膀上却仿佛有千斤重物压着,他只能继续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断地用他血红的眼睛将那个人在他眼里杀死一遍又一遍。
萧逸静静地坐在了拾穗身边的石阶上,从拾穗手中夺过那把沾染血渍的柴刀扔到一旁。
从拾穗的肩膀上,萧逸取出了那两个压住拾穗的银针,擦了擦,收入针囊中。
“你挺狠!”
拾穗被夺过刀,还被萧逸胳膊压着没办法起身,他只能盯着萧逸那张让他憎恶的脸。用全身的力气发泄出这几日里他所有的愁恨。
“如果不是你!老头子不可能对我越来越冷淡。如果不是你!孙婧不可能离我越来越远。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被送进城主府,成了城主府的护卫了!
你杀了孙婧!你杀了三木、小胖、小虫!你杀了这么多人,老头子早上竟然对你心软了?前天去崖角,孙婧竟然不愿意去!提到你时,她竟然脸红了,她脸红了!
为了杀你!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了栾安那个王八蛋,他竟然骗我说你已经死了?
我让他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去陪孙婧了。她再看到父母,不用再哭鼻子了!”
萧逸听着拾穗的发泄,冷漠地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满脸难以置信的孙婧,冷冷地对拾穗道:
“因为你是个废物,所以屋里那个老头把你给扔了!因为你蠢,不了解对手就上了,害死了你的那些朋友!还是因为你蠢,你抵抗药性提前醒了,害死了你自己!依旧是因为你蠢,孙婧永远不会原谅你!只会恨你!”
说完,萧逸忽然笑了一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我他妈的也蠢,没想到爷爷会为了给我赎罪被你们给烧死了!”
打完自己后,萧逸拿出一个和腰间一模一样的紫瓶,放在拾穗的面前。
“喝下这瓶药,你就能见到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人了!
她一直没死,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你本来也是可以一样的,但你提前醒了,放弃了这个机会。”
没有给拾穗犹豫的时间,这瓶药直接被萧逸给灌了进去。随后一根银针从拾穗眉心穿过。拾穗的尸体缓缓倒下,他的魂体带着迷茫,立在原地。
一旁的孙婧,对于这个曾经的好友,如今的杀亲仇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
萧逸把一根银针塞进孙婧的手里,指着拾穗道:
“你现在可以报仇了。”
拾穗从迷茫中醒来,看见了自己的尸体,看见了刚刚一直没看见的孙婧。所有的愤怒忽然都消失不见了,一个箭步冲到孙婧面前,拥住这个他每日夜里都会梦见的人。
但是很快腹部传来的绞痛,将他从喜悦中拉了回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孙婧,不甘地问着本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
“你杀了父亲和母亲!”
说完,孙婧已是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而萧逸则是在拾穗绝望的目光中拿起了孙婧的瓶子,轻轻一握,碎了。
地上哭泣的孙婧瞬间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这暗红色的景色中。
萧逸蹲在已经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拾穗面前,将他腹部的银针拔了出来,拍了拍拾穗扭曲的面庞,语气如凛冬的冰雹,寒冷、坚硬。
“你不会死,你会永远待在这片土地下,永远活在你现在这份悲伤、悔恨和仇恨中。”
说完,将拾穗收进了瓶子,埋进了沾染了孙婧父母鲜血的土地里。
……
漫步来到十三里外,正在欢庆当中的钉螺山。
在山寨门口,麻匪小卒的呵斥下,萧逸不知道从哪搬出一个小马扎、一幅画架、一张画纸、一盒颜料、一片调色盘、一套画笔和一个装满清水的木桶。
在萧逸的画上,无数人长伸着手,在煮满了沸油的大锅中,挣扎着,凄吼着。引着无数的豺狼虎豹从长期隐藏的山林中跑了出来,啃食着这些散发着美味肉香的食物。
放下画笔后,萧逸将这幅画扔进了前面的油锅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