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人(绝配另一半系列三之一)(岳靓)
1
“啊——”傅雪晴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又做梦了!打从懂事起,她就经常作类似的梦境——一个关于男人被女人背叛而亡的梦境。
在她的梦里,男人的身份、相貌经常改变,但她却感觉得出来,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拥有一双神似的眼睛。
高高在上的君主、一呼百诺的将军、权倾朝野的大臣、富贵至极的王爷……男人的地位总是尊贵,而他的身旁,也都有个明艳的女子陪伴。
梦境中,傅雪晴觉得自己就是那名女子,对女子一切的喜怒哀乐,她都感同身受,就好像那些事情真的曾经发生在她的身上,只是她忘记了而已。
男人与女人的结局,不曾随着时空的转换,而出现任何改变,他俩的生命仿佛陷入了循环之中,一再地重复相同的过程。
那种感觉很可怕,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女子的命运,迫使她一次又一次地背叛这个男人,也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否就是佛家所说的……轮回?
猛然浮现脑际的字眼,让傅雪晴不禁打了个冷颤。
甩甩头,她抛开脑中荒谬的想法,不再浪费一分一秒在那个奇怪的梦上头,起身着装,并化上淡妆。
傅雪晴现在的爸爸,其实是她的养父,她的亲生父母在她六岁那年,就因逃生不及,死于一场大火之中。
犹记当时,他们一家人正处于熟睡当中,发现浓烟时,火势就已经十分猛烈,他的父母无计可施,拿出厚厚的绵被,将稚小的她层层裹住,冒险抛出窗外。
也许,真是她命不该绝,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她被刚好经过的养父——傅越给接住,幸运地只受了轻伤。
傅越见小雪晴长得清丽绝秀,决定收养她,但此举却引起了妻子戚淑芳的疑心,她怀疑傅雪晴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女,因此,别说是母爱,连好脸色都没给过她。
而傅家的独生女——傅秋华打小受母亲的影响,非常讨厌傅雪晴,觉得她是来跟自己抢爸爸的,只是碍于父亲的要求,才勉强在口头上唤她一声姐姐,心里对她并未存有半点姐妹的情分。
因此,傅雪晴在傅家的日子,可以说是如履薄冰,为了保护自己,也避免给养父添麻烦,傅雪晴在高中毕业之后,便借着出国留学的名义,一个人到国外独立生活。
去年,她刚刚从布鲁塞尔的Combre设计学校毕业,并获得“巴黎服装设计大赏桂冠”及CCB的设计师大奖第二名,接着回台成立个人工作室——雅轩工作坊,正式脱离了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
今天是她养父的生日,她知道养母和妹妹必定不欢迎她回家去,是以跟养父约好了中午要一起用餐,也顺便为他庆祝生日。
中午用餐时间,傅雪晴拎着包装好的生日礼物,出现在养父的办公大楼——天越建设台北总公司。
跟一楼柜台的小姐打过招呼后,她进了电梯,上了十五楼。抱着怀中的纸袋步出电梯,她边走边想,不知道待会儿爸爸见到她为他亲手缝制的手工西服时,会露出什么样开怀的表情?
想着,傅雪晴的心情大好,脚步不知不觉地轻快了起来,冷不防,前方转角冒出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收不住势,笔直地撞上其中一个人,礼物、随身包包散了一地。
“对不起。”她连声道歉。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物事。
“小姐,这耳环是你的吗?”悦耳温润的男性嗓音扬起,一个亮晶晶的饰物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傅雪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伸手道:“没错,是我掉的,谢谢你……”
不经意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突然,一种近乎疼痛的渴念从心间泛起,她的尾音消失在唇畔。
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双眼睛?怎么会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周遭的景物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再定睛一看,她已处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被一群小腰细颈的少女们所围绕。身上的典雅套装,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袭华贵的薄纱长裙,包裹着她玲珑的曼妙身躯。
不盈一握的柳腰、半露的挺翘****、晶莹如玉的小腿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傅雪晴糊涂了,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是谁给她换上如此暴露的服装的?
她疑惑地将目光移向王座上那英俊如天神般的男人,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却也因此迎上一双充满侵略性的眸子。那赤裸裸的火热眼神,让她几乎误以为自己是一道令人垂涎的佳肴,转眼就要被他吞食入腹。
蓦地,一阵节奏轻快的音乐从她的耳旁流过,她发现自己的手脚竟不听使唤地配合身旁少女们的肢体动作,翩然起舞。
她被动地随着轻扬的节拍扭腰摆臀,用着她从来没学习过的舞蹈技巧,熟练地挥舞着手中雪白柔长的水袖。白得发亮的水袖,灵动得宛若两尾云中游龙,在她两掌之间穿越飞腾,配合着她轻灵柔美的舞姿,柔媚得不可思议。
她愈舞愈忘我,渐渐地,她忘了自己谁,只是全心全意地融入舞蹈当中,尽情地舞动身躯。
随着音乐的旋律改变,她的舞蹈动作开始与其他人有了明显的区隔。少女们继续卖力地舞动水袖,而她则是单脚站立,弯身如弓,轻盈如风地在原地转起圈来。
飞扬的裙襬在乱舞的水袖之中,画出一个个鲜明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汇成一道美丽的圆弧,令人目不暇给。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才减慢转圈的速度,宛如一片盘旋在风中的落叶,以旋转之姿,极其美妙地向男人伏首。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步下台阶,上身微倾,居高临下地托起她的下巴,厚实的拇指在柔嫩如花瓣般的脸颊上游移着。
“奴家名唤……”夷……夷光?
她正要回答,脑中浮现的却不是自己的姓名,胸口狠狠呛了一下,她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温润的男嗓再度响起,问了跟刚才的男人相同的问题。
傅雪晴心中一震,猛一抬头,对上男子那张足以媲美任何当红男明星的开麦拉费司,顿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那是一张好看到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俊颜,任何人只消见过一次,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非常确定在今天之前,她没见过这个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她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
“傅雪晴,冰天雪地的雪,晴空万里的晴。”她呆愣了好久,发现对方还在等自己的回答,不多细想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剎那间,男人的眼中像闪过了什么,她还没看清楚,他已经回复自然的神色。
“雪晴、雪晴……”他重复着她的名字,细细地品味着,并绅士地将她搀扶起来,露齿一笑,赞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谢。”他近在咫尺的笑脸,令傅雪晴脸红心跳。
“总裁,我们该离开了。”一名留着三分头的男子,趋前低声提醒道。
“嗯。”男人应了一声,将视线落在傅雪晴身上,“很抱歉,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希望下次能有机会请你喝咖啡,拜拜。”
“拜拜……”她迷迷糊糊地跟他道别,手摇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姓名,急急地朝他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喂——”
男人一脚已踏进了电梯,听到了她的轻喊,又跨了出来,一派从容地看向她。
“你……”傅雪晴轻移莲步来到男子的跟前,欲言又止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下次再告诉你。”
“啊?”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傅雪晴小小地愣了一下。
当电梯门当着她的面缓缓合上,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怅然,像失落了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走进养父的办公室,傅雪晴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档案、纸、笔、文具……散落一地,视线所及的茶杯、花瓶、观赏用的小盆栽,一件件被摔个粉身碎骨,无一幸免,就连悬在壁上的古董字画,都未能逃过一劫。
“爸,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弄得这么乱?”她小跑步来到养父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傅越呆坐在办公椅上,两眼茫然地直视前方,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乱糟糟的,昂贵的丝质领带不知被弃置到何处,白色的衬衫弄得脏兮兮,意大利手工西装外套皱成了一团,完全失去了往日意气风发的英伟风姿,看起来颓丧而苍老。
傅雪晴焦虑地摇晃他的大手,“爸,你说话呀!你不要吓我!”
脑筋一片空白的傅越听见了爱女的呼唤,仿若溺水的人忽然清醒过来,他的视线逐渐有了焦距。
“晴晴……”他终于认出了她,表情无助得像是个惨遭世界遗弃的无依孩童般,仓皇地抚着傅雪晴的脸。
“爸,你别慌,慢慢地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借着交握的掌心,试图传递给他一些力量。
傅越精神依然涣散,没有半点神气的瞳眸里,写满了绝望。
“没有了……”他呆滞地望了傅雪晴一眼,道:“都没有了……爸爸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她按住了傅越的肩头,“爸,你说清楚一点。”
“公司……没有了……”不甘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像一颗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一下子爆炸开来,傅越痛哭出声。
经过傅雪晴不断安抚,傅越悲痛的情绪总算平稳了一些,能比较冷静将事情的始末,清楚地交代一遍。
这事得从五年前,他标下世界知名药厂“诺亚利”的第一件工程案开始说起。
诺亚利创立于公元一八九一年,总部设于美国纽泽西州,业务范围遍布全球一百余国,员工总数接近七万人,以研究发展及开发新药闻名于世,拥有六千多名科学家,在美国、欧洲和日本等六所主要的研究中心,进行创新药品的研发与生产。
五年前,诺亚利集团来台设立分公司,大手笔买下台北市某精华地段近千坪的土地,并以招标的方式,选择合作的营建商,打算就地兴建一栋豪华的商业大厦。
当时,许多家营造厂商都在争取这个案子,傅越透过许多关系,好不容易才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然而,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三年后,诺亚利因为看好台湾在生物医学方面的潜力,决定扩大在台业务,准备斥资三十亿,在台北县郊区打造一个亚洲区最大的医学研究中心,并将所有的兴建工程委任给天越建设。
诺亚利非常看重这次的兴建计划,不但先后派了十几位高阶主管来台商讨相关的合作细节,连集团副主席兼全球总裁——展宇阳都在半年前进驻台湾的分公司,为的就是亲自监督这件工程的进度。
诺亚利在酬劳方面出手十分阔绰,相对的,他们的要求也特别严格,除规定天越建设必须在指定期限内准时完工之外,更要求整个医研中心的工程,从建材到所有建筑物的规划设计,都必须完全按照他们的设计图施工。
否则,他们不但会追回已付的部分工程款,甚至有权向天越建设索讨高达十亿元的巨额违约金。
十亿的天价违约金,的确令傅越有些裹足不前,但另一方面,他却又无法抗拒这件案子所能带来的丰厚利润。于是,他再三评估过对方的设计图,确定在技术上没有任何不能克服的困难后,便与对方签下合同。
“所有的工程在三个月前顺利完工,由展总裁亲自验收,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却在点交工作接近尾声时,发现部分的实验室以及无尘室天花板的材质,与他们当初指定的建材完全不同。”
傅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生的心血,竟然会败在几块毫不起眼的天花板上头。
傅雪晴掩嘴惊呼:“那怎么办?对方要求我们将天花板都拆下来重建吗?”
那可是个大工程呀!
“如果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傅越欲哭无泪,“他们以建材不符为由,拒绝点交工程,并向我们追讨已付讫的工程款,以及高达十亿元的违约金,一共是十五亿元整。”
“十五亿?不过是几块天花板,他们要我们赔十五亿?”她喊了出来。
“合约上清楚载明了这一点,还有双方律师在场见证,在法律上,我们站不住脚。”傅越神情沉痛。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养父做事向来严谨,傅雪晴不明白他何以犯下这种致命错误。
“阿权串通了外人来陷害我。”傅越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权叔?”傅雪晴难以置信地睁大美眸,“怎么会是权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钱呀!”傅越难掩憎恨,道:“自从事情发生后,我就一直找不到阿权。直到几天前才接到他给我的越洋电话。他向我坦诚,他是因为投资股票失利,欠了地下钱庄两千多万,不得已才收了展宇阳的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更改了设计图。”
李权跟了傅越二十几年,曾经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助手,到头来,却为了一个“钱”字,将他害得身败名裂!
“展宇阳?诺亚利的总裁?”傅雪晴很快地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道:“这么说起来,这整件事根本是有预谋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存心吞掉天越建设!”
她激动得跳起来,“这根本是诈欺!我们可以到法院去告他!”
“没用的,我们没有证据,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傅越心灰意冷地表示,“姓展的小子料准了这一点,今天亲自来了一趟,说他们已经向法院提出查封我名下财产的申请,最慢下个礼拜,法院就会派人过来……”
简直欺人太甚!傅雪晴听完了养父的遭遇后,气得浑身发抖。
诺亚利号称世界第一大药厂,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吞并别人的公司!
傅雪晴愈想愈气,顾不得傅越的反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到了敌军的阵营。
“我是天越建设的傅雪晴,你们的混蛋总裁在哪里?立刻叫他滚出来见我!”她优雅尽失地叫道。
“请问你有预约吗?”面对傅雪晴对自家主子充满挑衅的污辱字眼,柜台小姐像是老僧入定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没有。”完全吓不倒对方的严重挫折,令傅雪晴的勇气急速消退。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柜台小姐冷漠地结束对话,开始忙自己手边的事情。
傅雪晴当然没这么好打发,她很快地重整旗鼓。
“虽然我是没有预约啦!可是我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你们总裁……”她起先还中气十足的,可不知怎的,竟愈说愈小声,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在央求对方帮忙了。
“你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拜托啦!”她双手合十地恳求道。
柜台小姐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资料,不耐烦地道:“每个来找我们总裁的人,哪个不是说自己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到他不可?我们总裁要是每个都接见的话,岂不是要忙死了?你最好赶快离开,不然,我要叫警卫请你出去了。”
“我……”被柜台小姐这么一呛,傅雪晴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要劳动警卫出马?”一道带笑的男嗓及时出现,替她解围。
好熟悉的声音!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傅雪晴好奇地回眸一探,来人的面容映入眸心,她的瞳孔瞬间放到最大。
这人……不就是今天早上,她在爸爸公司里遇见的那个男人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裁好!”柜台小姐恭敬地起身行礼。
听见柜台小姐对男人的称呼,傅雪晴脑子轰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早就预感,我们很快会再见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相较于傅雪晴的意外,男人则是神情愉快地向她打了招呼,道:“你好,我是展宇阳,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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