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城地处在这个大陆的西南边上,这是江苡进了蒙学后偷偷翻阅夫子的藏书才知道的,让江苡惊讶的是,这个大陆的文字居然和汉字有些相似,只不是他所熟知的简体字,更不是他不太熟悉的繁体字,而是类似于古篆一样的文字,只不过又比古篆略简,比小篆略繁。更让江苡奇异的是,他居然认识一部分,更奇异的是,他很快又认识了一部分,以至于让他的夫子都以为他发现了一块璞玉,视其为重点学生进行培养。
正是在这样一种奇怪的氛围里,夫子悄悄地放任他进了他的书房,他又悄悄翻看了夫子悄悄放置在书架上的书籍,在夫子不知道的时间里还悄悄翻看了夫子没有悄悄放置的书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是个叫九龙大陆的地方,和他原来的地方有相似的名字,当然这个大陆有九个州,但并不是说这九个州是行政区域,而是由大江大河或山川分开的,有点类似他原来的地方,但不同的是,这些大山大河真的是很大,用江苡的话说是非常十分特别大。有书形容益州的秦岭山为:“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他处通人烟。”,江苡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但他想四万八千年都没人走过的地方,这山得多大啊。
这个大陆武道盛行,连这个边远的小地方都开设有专门的武馆对孩童进行初始的教育,是一个以武为尊的地方,但却并不只是重武。在武馆的不远处就有一处蒙学,专门给孩子们读书所用,不过收费和武馆一样,极贵就是了,等闲人家的孩子是没有这个机会进入的,但真正权势人家的家子又不需要进入。大多数人只进入蒙学随便认点字便算习文了,更多的时间花在习武之上。但奇怪的是这里文可以科举,武也可以科举,武科举之后可以获得以后的修炼方法,也可以拜入山门,文试呢,居然不知道。
江苡即将要参加的便是这样一个蒙童试,如果文武一起通过则能获得童生资格,可以得到当地官府的认同,还可以进入更高一级的武馆和学馆就读。
这样一个蒙童试,对江苡来说是不存在问题的,连他的老师们都认为他通过蒙童试的机率极大。他现在的问题是人生充满着希望,但是却没有银子,一钱银子都没有了,他亲眼看着她母亲把家里所有的银子和草药都拿了出去,为他换回了一大桶不知道什么东西制成的药水,让他连续泡了三天,每天三个时辰。
泡的时候痛苦万分,就如有蚂蚁爬过他的身体,但却不能触摸得到,而且一痒就是三个时辰,这是江苡所痛恨的。而让江苡更为痛恨的是,这自虐样的泡澡一次就得两百多两银子,这是他们家一年的纯收入的一多半了。
他曾经抗议过这种花钱买罪受的行为,但一向溺爱他的江柳氏却出奇地发了火,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他把所有的话在一瞬间就收了回去,乖乖脱了衣服爬进了澡桶,当然这是他还小的时候。
江苡曾经不只一次地问过江柳氏,我爹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他叫什么名字之类的话题,但可惜的是江柳氏只要一听到这个话题眼圈便开始发红,一个字也不愿意和他多说。
江苡很苦恼,苦恼得没有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进入了梦想,梦里的他突然有了大笔的银子,多得都花不完的银子,但当他想抱这银子时却发现抱的是怀里的被子。
被子上有着几缕透过门窗的缝隙照进屋子的太阳,让昏暗的屋子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也让江苡猛然睁开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这是大早上了,江苡暗想。但江苡却不打算理这清晨的阳光代表的意义,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来个宝贵的回笼觉。但这美好的愿望却被一声突然的开门声给破坏掉,随同开门声进来的还有一个江苡差不多大的小胖子。
胖子浑身上下都是肉,而且每一处能看见的肉都闪着清晨太阳的光芒,和他一身明亮的丝绸交相辉映,看起如同下凡尘的天使,即使这天使胖得有点过份。但天使的形象却在他张口的那一刹那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江苡,你只要说服你娘,让你娘别嫁给我爹,我就把你家2000多两银子的欠条给你。”胖子伸出一只胖手指着江苡,另一着叉在腰上对头江苡喊道。
这一声喊让江苡再也没了睡觉的兴趣,这个胖得像天使,举止像顽童的娃叫张恒,是昨天那个张老爷的独子。除了胖之外还自带毒药嘴,外加富二代综合症。
如果是平时,江苡会非常欢迎这位张大少爷的到来,因为只要好好哄他几句,总能从他的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吃食和输给江苡的银子。但今天江苡不太想搭理他,因为他完全挡住后面的小女孩,一个九岁多的小女孩,一个被汉子拎在手里不停踢打着汉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第一次走进江苡的世界时,江苡才九岁,路过那座他所知最大的山里时,他看见了她。那时他刚成为江苡不久,茫然地看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七八个尸体里站了起来,浑身透着乌黑的颜色,包括伸出的手和露出的脸,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地吓人。
这样一个场景看见这样一个人,无论是以前的江苡还是以后的江苡,都会吓得要死,江苡确实被吓得要死,但他幸运的是有着江柳氏的庇护,而小女孩却只能拉着地上的尸体。
受了惊吓的江苡却并没有着急走开,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小女孩那黑得发亮的大眼睛让他挪不动一步。他鼓足勇气,把自己包里的两个饼给了小女孩。许是饿了,接过饼的小女孩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吃了一个饼,跪下给给尸体磕了三个头,然后便一声不响地跟着他们,撵都不走,三四岁的孩子,十来里路硬是一路走了过来,一声未吭。
母亲便也不再说撵她,江苡也不说,甚至心里还隐隐地希望母亲能留下她。于是她就这样和着他们一起来到了这碾城,为了方便称呼,又因为女孩从不讲话,于是他便叫她丫丫,女孩居然也认了,从此她便叫了丫丫。
“放开她!”江苡冷冷地看着胖子。
“只要你答应我劝你娘,我便让张四放开她。”胖子抬起头,给了江苡两个鼻孔道。
但胖子抬起的头却再也没能放下来,因为江苡迅捷从床头跃起,跳到了胖子面前,手里多了一个木制的头钗,头钗的尖头正顶着胖子的咽喉。
“我就说一句,放开她。”江苡盯着胖子于次冷冷地道。
胖子显然没有经过这等阵仗,光洁的脸上不再反射太阳的光亮,而泛着油脂和汗水,一时竟愣着在那里。
但大汉毕竟不是一般人,他看了看江苡手上的木钗,又看了看脸上不停流着汗水、双腿打着颤的胖子。
恶狠狠地道:“江苡,如果你敢伤害我家少爷一根汗毛,我保证我会加倍奉还给你,不管你娘是谁。”
“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江苡盯着大汉的眼睛,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