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无法设想，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替封岂修抚平说起这些，仍旧蹙起的眉头。
说起来，封老爷子也是沉得住气，换句话说，他对封岂修有信心，从始至终，关于封氏他没有插手，“书本上的那些东西，肯定有局限，对你帮不到什么。实际中遇到的问题会比你脑袋里面设想过的，困难千倍万倍。”
“但是不管是什么困难，也都会过去的。”
封岂修握住简欢的手，认真的说：“不管是克服还是失败，都是过去的一种。”
“不要总是想着赢，一定要得到，那样失败后，心里会很难受，甚至无法迈过那道坎儿。”封岂修很少说这种心灵鸡汤，可简欢最近的状态，让他似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这些话，是现在的封岂修，想要对当年的他说的，“把期待值降低，尽力尝试，坦然的接受结果。会发现，有很多惊喜在前面等待着你。”
心态，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经历来磨平和锻炼的。
可能此刻的简欢，只能够模糊的明白一点点，但，只要有所帮助，封岂修就很开心。
简欢趴在封岂修旁边，低声呢喃着说，“感觉很惨的样子。”
“嗯，有一点。”封岂修勾起嘴角的弧度，深吸一口气，残酷的成人世界，又有谁不惨呢，只不过即便遍体鳞伤，满身伤口，也要把好端端的样子展现给众人，苦吞到肚子里，毕竟，不会有人同情，更不会有人感同身受，只会得到嘲笑，和一次次揭开伤口。
关于企业管理，简欢像是孩子般，不停的询问，封岂修耐心地解释，不忍心对她说慢慢来，只是心疼那双疲惫到睁不开，而变得红血丝都充满的眼睛。没有人记得，那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窝在封岂修怀里，简欢的手在睡梦中迷糊的搂着他的腰，脸庞轻轻蹭着，满足的眯起眼睛，笑起来。
第二天，没有再找任何理由，封岂修来到公司。
接待的仍旧是熟悉的面孔，本以为要签约，封岂修进门第一句话，却是，“叫詹姆斯来见我吧，他应该在公司。”詹姆斯是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也是创始人，与封岂修算是朋友的关系，互相了解，也有些惺惺相惜。
“老板，他不在公司，您有什么问题，跟我沟通也可以。”
对面坐着有些为难的男人，封岂修将手中收集到的资料，投掷到对面，站着并没有落座，随时都有转身离开的打算和准备。“如果他不想要见我，那么合作就作罢。”封岂修静静的等待着回答。
“稍等，我去……商量一下。”
工作人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会被发现。
十分钟后，金发男子潇洒的走进来，服装得体，不过脸上憔悴的模样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西服裤子像是阔腿裤般，可见他最近暴瘦。胡茬没有来得及整理，一双眼睛凹进去，本来苍白的脸，如今更是有些惨白的色彩。
“果然是封，被你发现，我不意外。”
詹姆斯一直在后面暗中观察，对简欢点点头，并没有过多好奇。此刻，他也不是八卦对方私人生活的立场和条件，“为什么要骗我？”封岂修站在原地，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的微表情变化。
“坐下聊吧，会很漫长。”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摊开双手，指着这间办公室，说：“整栋大楼，租金只是续到周末，所有可以变卖和搬离的，都处理好。”空空荡荡的房间，原本简欢以为是崇尚工业化的装修风格，简约……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奇怪。
“你知道，我不习惯对人低头，如果能够拿到跟你的合作，至少我可以在临城重新开始。”詹姆斯身体靠在椅背上，用手遮盖住眼睛，说：“要我直接跟你坦白，公司面临破产，绝大部分资产被冻结，需要你的帮助，我已经抗不下去了？”
“封，我做不到。”
詹姆斯摇头，“我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我低头，哪怕是失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个季度，关于公司的资料还是……”封岂修对此很疑惑，破产不会是一朝一夕之间发生的事情，绝大多数是可以通过融资等其他方式来挽回。明明上个季度，他们的报表仍旧是喜人的数字，甚至被评为最有潜力的公司。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报表是会骗人的，封。”詹姆斯冷笑着，似乎是在自嘲，身为公司老板，他却无法分辨出哪项数据是虚假的，始终被蒙在鼓里，“中饱私囊，是成语，对吧？”在中国留学过几年的詹姆斯能够如此熟练的运用成语，却多了几分心酸。
当发现漏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就像是无底洞，当你以为能够填满，向里面投入了很多的时候，却发现那是永远都填不满的。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詹姆斯散尽家财，妥善安置了公司员工，“如果能够拿到跟封氏的合作，你难道要靠这么几个人，去推进么？”
此番合作，根本不是小项目。
封岂修拧起眉头，去思考着可能性，“封，我现在后退是悬崖峭壁，没有任何路可以走，就算不眠不休，也要重新能够建立起公司。”哪怕不是现在的万丈高楼，没有名望，影响，他也需要有一处地方重新开始，哪怕只有几台电脑，两三个工作人员。
“六个月，试用期，价钱是原本的半成。”
封岂修没有犹豫，撂下这句话，“能做么？”
“封，你要怎么说服其他人？”詹姆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决定，担心忧虑的说。
封岂修耸着肩膀，走到他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你都已经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去顾虑我的处境？应该要抱紧大腿，生怕我反悔的直接将合同签了才对。看来，还是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喽。”
“不，我只是不想朋友为难。”
眼前的场景，是詹姆斯最讨厌的，极力想要避免的。
同情，施舍，曾经站在行业金字塔顶端的人，是忍受不了这种落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