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秋试的第三场正式开考。
林越如往常一般在医馆看看医书,教导阿娇识别药材。原以为今天也是无人上门问诊的一天,这念头刚冒出来,医馆外头便来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厮。
定睛一看,这小厮不就是时常跟着赵进生的那个吗?
刚站起身来,这小厮身后又急匆匆赶来了一个药童装扮的面生小子。
这两人一前一后,互不相识,但前来的目的却都是一致的,专程前来请林越去贡院走一遭。
路上,林越紧跟着这二人,见他们神色严肃,不由得问道:“贡院那边出事了吗?”
“姑娘,管事说贡院那头不少学子考试中途心腹绞痛,生怕我家少爷出事,专程请姑娘走一遭。”
听了小厮这番话之后,药童原来提防的心放了下来,这才告知林越前来的目的:“林姑娘,我是奉了武大夫的令,专程前来请姑娘搭把手帮忙救人。”
武大夫?林越略一思索问道:“可是武立凡大夫?”
药童连连道是。
知道贡院大概情况之后,林越也不敢怠慢,事关诸多学子性命安危,脚下的速度愈发快了不少。
贡院外头,一众官兵严防死守,原先空旷的大门口,搭满了棚子,林越才刚到没多久,便看到有学子被抬了出来安置在棚子之中。
眼下正是考试时间,这些被抬出来的学子此番秋试怕是彻底作废了。
心里替学子们惋惜了一番之后,林越先见了赵管事。
“赵管事,秦少爷现在可好?”
见到林越来了,赵进生轻松了一阵:“林姑娘,暂时还没见少爷从考场出来,想必暂时没有大碍。在下实在担心的紧,生怕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特意请了姑娘来,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先前是赵管事不顾一切将自己引荐给了秦府,虽说秦卓的旧疾被自己彻底治好了,但万一呢,赵管事有这般焦虑,林越完全理解。
知道秦卓暂时无碍之后,林越没有多停留,跟着药童去找武大夫。
自从上次打赌之后,林越有些日子没见过武立凡大夫了,对这位大夫,林越尊重的很,一把年纪都钻研医学,哪怕是输了,依旧有长者风范,虚心请教学习,从未拿资历来压人。像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林越怎能不尊重呢?
跟着药童进了最大的一个棚子之中,便看到武大夫正围着一个学子悉心查看其病症。
林越来了之后,没有打扰,自己轻手轻脚地站在了武大夫的侧边,顺便观察这个昏迷学子的情况。
“此为霍乱之症,哎。”武大夫确诊之后,不住地摇头,今日已经查看了不下十个学子,全都是得了霍乱,无一例外。
从古至今,霍乱之症都会造成大范围流行,患者不绝,病毙者甚多。
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已有五十多个学子被抬了出来,武大夫看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得了霍乱,想必其他大夫接手的也都是此症,形势实在是严峻的很啊。
紧锁着眉头沉思了许久,终于缓过神来的武大夫才发现林越的到来。
对于霍乱之症,虽有些应对之法,但大多只能治标,能不能活下来全都凭运气,实在是棘手得很。
见到林越之后,武大夫不知为何,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先前打赌虽然输了,但林越精湛的医术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人不可貌相,虽然林越不过是个年轻女娃子,但在霍乱之症上说不定有令人惊喜的治疗法子。
“林姑娘,老夫自作主张邀你而来,希望姑娘莫要生气。”
林越摇了摇头敬重道:“能得武大夫邀请,是小女的荣幸。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小女感谢您老看重。”
二人友好的交流了一番之后,武大夫便将目前的情况说给林越听。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林越还是震惊到了。霍乱之症,历史上的记载中虽不多,但每次流行都会造成大面积的死亡。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碰上这样棘手的病症。
不过,想起老道留给自己的医术,里头有不少霍乱的对症之法,林越顿时冷静了不少。
“林姑娘,对于此病,有何见解?”
林越没有藏私,将自己所知道的分享了一番:“凡得霍乱者,欲吐不吐,欲泻不泻,心腹绞痛,其脉相沉伏如无。若是患者不吐不泻,那便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果然这个小姑娘医术绝妙,单单是这番话,便能瞧出一二。
小小年纪,医术便这般精湛,实在是叫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惭愧的很。
武大夫心里对林越越发看重,嘴上更是客气了不少:“林姑娘大才,老夫又一次受教了,不知姑娘可愿同老夫一起救治这些学子?”
林越点了点头:“武大夫看重小女,哪有不愿的道理。”
于是,林越便跟在武大夫身后,成为了编外大夫。
一上午过去了,贡院里抬出来的学子越来越多,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而在此时,青城的太守大人也终于露面了。
青城最大的官出现,林越只看了一眼便知此官不行。虽说青城是南边富庶之地,但作为太守身着华服,大腹便便,目中无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儿八经的父母官。
果不其然,这位太守露了个面,对着大夫一顿威胁之后,便像个没事人一般光速离开了贡院,生怕自己也染上霍乱一般。
在场的都是大夫,大家虽心有不满,也不敢有半分怨言,自古民不与官斗,纵使是大夫又如何,同样是一介草民罢了。
太守离开之后,负责贡院安全的衙役说道:“先前太守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各位大夫请务必救治考生,若是救治不力,有你们好看的!”
武大夫突然有些后悔了,转头对林越说道:“姑娘还是回吧,此次若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在场的大夫都要受罚,老夫实在不愿连累姑娘。”
林越皱了皱眉头,作为医者哪有退却的道理,只是她不明白,这青城的太守竟然对霍乱如此轻视,难不成不知是此重症吗?
然而,询问了一番武大夫才知,这位姓郑名南的太守大人一早便知是霍乱了,能够露面已经属实“负责”了。
郑南?可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