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人们发现大街上全是白色的纸张,怕是有万分之多,铺满了整个街道。上面写着的是30年前的儿歌:冶铁郎、冶铁郎,为了炼铁自家亡。
李逸之的案头也摆着这张纸,苏州府尹讲了这样一段故事:
当年南黎国战败,北元要求在南黎国内大建冶铁,每年高价卖给南黎既定数量的矿石,以几乎平价从南黎购买做好的铁器。冶铁辛苦又挣不到钱,民间几乎没有自行的炼铁厂。为了满足北元的需要,圣人不得不将最终将冶铁作为徭役的一种,人们一时为避冶铁之苦,纷纷装病,生产效率极为低下。圣人不得不动用军队,抓了更多的民夫,冶铁厂规模在扩大,但产量并没有增加很多。一时间,无数林木被毁,河水流满了冶炼后的废水,鱼虾绝迹,粉尘遍满天空。人们怨声载道。从那时起,丝绸庄再也不露天作业,以免颜色变污。
直至20年前,有异人发现了新的冶铁方法,在铁矿石等次不变的情况下,可将产量提高半数,而耗材、废水、废气大大减少。在北元给定的原料下,不仅生产了足够的边贸之数,富余铁水在能工巧匠的努力下能够各种特性的铁器。但此时冶铁司却偏偏提高了民间铁器的价格、而质量也日益下降,样式也极为单一。百姓买口锅、买个农具需要5口之家3年的积攒。但工人的依然养不起家。偷偷运送铁器出来的冶铁工人越来越多,冶铁郎又成了姑娘们的理想夫婿。
直至10年前,原阳冶铁司突然发生工人暴动,最终引发全国风起云涌,最终圣人下令,规定了马蹄铁、军刀、长矛等由冶铁司制造,而民间用过允许私人生产买卖。不到3年,民间冶铁大兴,比如苏州的扈三爷便是其中注明的一位。
李逸之以手支额意识到对手的高明。所谓杀人诛心,对方此举无异于在民间点醒当年之祸,让百姓以为此次新政不过是画饼充饥,只有政府能够产盐,到头依然会盐价飙升、而民间无盐可买。
他在房间里反复的踱步:“是费氏干的吗”。“应该不是,我们的暗哨一直盯着,并无异动。”
“朱氏昨日已回,如今也去吊唁费家祖奶了。”
“今天晚上务必围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进程。”
“是”三位将士领命而去。
街边,孩子们三五成群,绕圈唱着儿歌。在某个破烂衣衫的书生的四处讲解下,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是议论的生意,相互争辩,甚至炒的脸红脖子粗。
在知味馆这边,门口围满了退会的饭店。“先生,我们昨晚合计了一夜,这样的新政一旦实行,盐价肯定要涨,可能要一飞冲天。我们小本经营,如果这样你们还要抽成,那不就亏死了,不行不行。”账房先生赶紧说道:诸位稍安勿燥,那新政上写的要限价的,肯定不会比现在那些盐商定的还高。大家尽管放心。”“你说了算吗?叫你们东家出来,我们要退会”
“诸位,诸位,听我说,别的店我也不管,不说价格,单说这官盐的质量就不行。我们盐酥鸡得用玫瑰精盐采用这味,这可是费老板专门为我们留的,新品种。官盐、官盐会专门给我留玫瑰盐吗”“当然不会,官盐,自古以来,都是越做越差,能吃就不错了,还玫瑰盐呢,我说姜老板,你趁早准备关门吧”一时间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契约,如无数投降的白旗。
账房先生被人围的脱不了身,急得满头大汗。只能大声说道:大家莫慌,我去请东家。”以掉了2只衣扣为代价,账房终于来到了宋相濡的门前,“东家,您快出来看吧,拿个主义,不然他们得把前面给拆了呀”。
房间里依然是低低的声音,“我知道了”就丝毫没了动静。账房先生的脸都已经绿了,“东家,我真的应付不了了,得您出来呀”。账房先生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动静。算了,今天横竖是过不去了。他想着,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里这个的,是个极美的姑娘,身着粉色纱裙,腰肢窈窕纤细,然而却不是宋相濡。……
账房失魂落魄的从后门出来了,前门人声鼎沸。“人是溜了吗”“骗子”“黑心”无数的骂声都出来。
账房先生回想着之前的种种,觉得都怪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异常,如今东家不见了,一切都完了,3000两白银打了水漂了……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将他挤在了街边,漫天撒着纸钱这是费爷的送葬队,哭声响彻云霄。队伍中间的费老带着孝帽,扶着大大的棺材,许久不见的朱爷在他身边安慰着。
知味馆前面拥挤的人群,回头看到了费老爷,纷纷奔过来,“费爷、费爷,你得代表着告诉官府,你们在我们能吃饭,这以后只怕再吃不起盐了”盐酥鸡的老板高声叫到,随后带着大家围住了费爷。
费式努力张开哭的红肿的眼睛“乡亲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费某无以为报。费某觉得的盐本来山川河流里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些年,靠着盐矿,我也赚了些钱,如今国家要收回去,就收回去好了,我的全部家当也要捐了才对。”
“费爷,知道您爱国忠义,但没有您,我们这些开饭馆的怎么办?”
“对呀,我干脆就卷铺盖回家了,不用做什么盐酥鸡了”
“不光开饭馆的,最苦的还是老百姓”路边不知道谁喊了出来。
费老这时候说道:大家静静,这是圣人的命令,你们这样是要造反吗?
“那不然等着以后没盐吃,大家都病死吗”又有人激愤的说道。“对呀,没有盐人就没力气,没力气怎么种庄稼!”
“费爷,请您起个头吧,我们都跟着你们,我们去衙门口,要那苏州府尹去告诉圣人,撤了这道圣旨”
对对,费爷,我们都跟着您。
费氏无奈的点点头,“既然百姓都相信我,我们就一起去衙门口”
无数的百姓汇成了巨龙似得队伍,由费氏的打头,大家纷纷来到了衙门口。鸣冤鼓重重的响起来,衙役们拼命阻止想冲进府衙的人群,水火无情棍打在人们的身上。无数的百姓前后夹击,摔倒在地,又被汹涌的人群践踏,弄得满地是血。费氏的送葬的队伍又在哭天喊地,场面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巨大得棺材到了哪里。
当苏州府尹在张园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群刁民、刁民”
李逸之厌恶得看着前几天还喜气洋洋的父母官。着人将他抬了出去。将士们报到:街上的纸张属于特制的,专门用来印佛经,比一般的纸张要薄,扬州的印制厂可在7天印出10万份。
“费氏祖母已经连夜偷偷下葬了,送葬队伍中一大半是费氏养在扬州的府兵。”一个更坏的消息报了上来。
“朴氏府兵有一半在外宅,如今也加进去了。”
“朱氏本身府兵就最少,都在园子里困着,外面只有他一个人”
李逸之手中的杯子被摔了个粉碎,到底是自己思虑不周,没有沉住气,造成如今的局面。
“园区那边是否还可调兵”
“不行,府兵纷纷想要冲出来,原有的部署已经全部用上,如果不是困住了三家大当家,只怕现在也已经崩溃了。不过盐商家族体系极为复杂,当家的不在,怕其他人也会顶上,不能长久支持。”
“他们怎么绕过李二将军的?”
“当时费氏已哭的昏厥,只求将祖母魂归故里,送葬的队伍只有现在5分之数,别无武器,李二将军曾经卧冰求鲤,本是极孝,就放过去了,现在因第一批海运马上要送货起航,已经赶过去保护航船了”
“其余队伍以买卖的、送亲的、送葬的等等理由过了关,在路上逐渐汇合,到苏州已经是现在的规模了”
李逸之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此时,外面又传进来一个急报,李逸之颤抖着打开了,原来是李小将军报捷,蜀州盐业由郭氏建立的盐会统一管理。盐政新政发布前天,李小将军已经拿住了郭氏全家,写了他十条罪状,条条都是诛九族的罪状,郭坤杰也按要求写了信,郭氏最终俯首,蜀州的形式很快安定了下来。
李逸之面色稍解。只要蜀州大定、全国不至于连成一片,两淮地区以苏州为首,其余杨、徐等地尚在观望。
宋相濡在一片漆黑中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