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陶绾工作的时候都没有看见王慨喻。
真的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别人想见你时,天天就能见着,别人不想见你时,十天半个月连个衣角都够不到。
陶绾想,大概王慨喻已经开始实行对她的疏远政策。既然如此,她也是个有自尊的人,你要疏远我,我没道理要死皮赖脸的贴过去,就算是真的苦,打碎牙齿,满嘴是血都要往肚子里咽。
就这样陶绾在尚润影视过得十分艰苦,因为莉莉安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挤兑和折磨。
陶绾还觉得奇怪,从前觉得莉莉安人还是挺好的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接触接触觉得人很热心,对人也宽容,就像初中时候的班主任,成天板着脸,但事事都是为了学生好。
因为王慨喻和莉莉安的缘故,陶绾在公司的人际关系处得不好,不过大概收她从前丰功伟绩的影响——把录音群发到所有人的邮箱里,她的狠劲儿,让所有人畏惧,所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她作对,担心她脑子一混,再次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陶绾要澄清的一点事,她除了把录音群发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至于那个女孩后来为什么丢了项目,应该是其他人所谓。这世间,到处都是黑手。
说到底,陶绾也还是一个刚刚实习的学生,初入社会,还没有从学校那个大环境里脱离出来。她根本就不习惯独处,平时做什么都有人陪着,突然一下室友同学都没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身边都是匆匆而过的陌生人,没有一个人能给她温暖的怀抱,也没有一个人会关怀她,大概见她面色奇差的时候,会投来几次异样的眼光吧。
在这种情况下,纪书黎约陶绾出去玩,她心里是一百个乐意的,毕竟,她周末的时候闲的蛋疼。
“陶绾,周末的时候准备去哪里玩?”纪书黎平淡如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陪我去图书馆看书吧,我感觉最近自己已经被掏空了,真的。”陶绾有气无力的说,自从经历向王慨喻告白那次大战之后,她天天状态不佳。
“好嘞,我一会儿去你学校接你。”纪书黎顿了顿,继续说,“我好久没有吃过学校的东西了,你顺便给我带份儿酱香饼。”
“我的天,你不是从国外回来嘛,怎么还喜欢吃中国校园的早点啊。”陶绾笑着说。
“我只是在国外留学而已,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你脑子就不知道转个弯儿嘛?为什么你立志要做单细胞生物呢?”纪书黎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
“好好好,今天大妈会跟着过来偷窥不?”陶绾打探一下情报。
“你说呢?”纪书黎没好气的反问,说好之后就把电话挂断,“赶紧收拾收拾,我很快就来。”
“好嘞!”陶绾哼着小曲儿,从床上下来洗脸刷牙,然后去餐厅买好早餐,站在校门口等纪书黎。
他们一起去市中心的大图书馆,那里有图书阅览室,也有无线,有电脑可以玩,还有一个一个的桌子椅子,别提多舒服。
在大城市就是这点好,虽然天天累得要死,但是基础设施很棒,出门就是地铁,商场全是电梯,公交车上都有无线网……
“陶绾,上来。”纪书黎把车子停在陶绾面前。
“呶,你的酱香饼,刚刚做出来的,还很脆很好吃!”陶绾把早点地给他。
纪书黎见她自己没吃,就问:“你吃好了?”
“等你的时候吃的。”陶绾无力的靠在后背上,歪着脑袋抵着窗玻璃,眼睛斜斜的看着一幕一幕往后滑动的风景。浓密的梧桐树变成一条条绿色的绸带,人变成被捏碎的橡皮泥,颜色复杂,并且肮脏。
“我就十来天没见你,你怎么枯萎成这样?一点灵气都没有了,晚上鬼压床?”纪书黎睥睨她,“你这姿色还有鬼看上?……但是,一般不都是女鬼吸人阳气吗?”
“哎呀,你就别在一旁瞎比比了,我烦着呢。”陶绾整个人都仰躺在靠背上,然后用手盖住脸。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儿?”纪书黎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询问她。
“王慨喻失踪了,那天醉酒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陶绾嘟嘟哝哝的说,他果然是王者,想出现就出现,带她一起吃饭,带她出差,带她滑雪……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恩赐,他一旦不高兴,收回来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感情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跳过。”纪书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跳不过……”陶绾哀怨的说。
“跳过。”纪书黎的语气冷漠且强硬,不容置喙。
“好吧,我觉得最近我的顶头上司有些怪,那个莉莉安,就是她安排我去找纪元先生谈项目的,虽然那时候吧我也不是很喜欢她,但仔细一想觉得她挺好的,去你家还给我详细的攻略,哪有上司做到这种程度的。”陶绾歪着头想从前的事情。
“然后呢?”
“后来,她对我就变了,变成和表面一样的冷血无情。”陶绾下出结论,“自从上一次从云南出差回来,她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让我去剧组打杂跑腿,让我在公司里复印文件,还有什么买咖啡之类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情况有些不妙。”纪书黎只说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我没有招惹她啊。”陶绾无辜的说,“难道因为我没有给她带礼物?”
“可能吧。”这一次,纪书黎没有跟她一一分析,只是说,“你太锋芒毕露,王慨喻又对你过分的好,让你的上司有危机感了。”和陶绾同等级的同事,应该是嫉妒,对于莉莉安来说,是恐惧和不安,担心她后来居上,指不定哪天就爬到比她更高的位置,心里多少都会不平衡。
“我……锋芒毕露……”陶绾本来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在尚润影视工作的这一个多月,还真没有一天安分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图书馆。
陶绾借了一本安妮宝贝的《莲花》,纪书黎望了她一眼,嘴角过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笑什么?”陶绾好奇的问。
“不笑什么,只是觉得书如其人,你喜欢看什么书,说明你羡慕里面的生活或者主人公的性格,甚至会立志成为那样的人。安妮宝贝笔下的人物大多都是边缘人,很偏激,同时也很坚韧。”纪书黎也翻开自己的书,“想不到你这么明媚乐观的人,骨子里是这么孤僻偏执。”
“你一个学IT的,怎么对人真么了解啊!”陶绾不得不承认过,纪书黎说的很正确,“毕竟有阳光就会有阴影嘛,也正因为骨子里比较阴暗潮湿,所以才努力让自己活泼开朗啊!”这大概也是许多最优秀的喜剧演员,都有抑郁症的原因吧。
“呶,你看。”纪书黎把自己手里的书竖起来——佛洛依德。
“变态啊,难怪这么神,喜欢看心理学。”陶绾啐了一口,低着头不在理会他。
过了一会儿,陶绾注意到他一直在看手机,差异的问:“你干嘛一直看手机啊?”
纪书黎把手机递给她看:“我在我妈的手机上装了定位,她已经在图书馆了!”
“我的天,我们要表现的亲昵一点吗?”陶绾想起他们在假装接触了解对方呢。
“可以是适当的增进一下距离。”纪书黎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们不要面对面坐着,你到我这边来,并排坐,我们聊天的时候假装在探讨,反正外人看起来怎么都是甜蜜的。”
“说的有道理。”陶绾绕过长桌,坐到纪书黎身边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什么时候告诉大妈你假装接触我其实是装的,只是为了做给她看。”陶绾歪着头问他。
“我妈到了,正前方,第三个书架。”纪书黎小声的说。
“我问你话呢!”陶绾指着书上的一行字,假装在和她讨论。
“你不用着急,按照我对我妈的了解啊,她应该很快就回来问你,对我的感觉怎么样啊之类的,你就说接触起来还挺不错的呗,然后下一次你就可以来个大反转,去找她哭诉,骂我是负心汉什么的……”纪书黎也歪着头,凑近陶绾,两个人面颊靠得十分近,他温热的呼吸喷在陶绾的耳廓旁,麻酥酥的带着一点痒。
“好嘞,就听你的。”陶绾扭过头,对着纪书黎笑。
两人对视一眼,都咬牙切齿的盯着对方。
“多谢配合!”纪书黎抬起手,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
他们只注意到不远处的大妈,却没有发现在他们的斜后方,一个坐着轮椅的美女,盯着纪书黎的背影,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来。
“Sami,你在这里干什么?”和Sami一起来图书馆的同伴问,她连忙转动轮椅,向其他地方行驶,并且扬起温婉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感慨,几年还是老图书馆,现在换成新的了,大了好多!”
“是啊!”
忽然,纪书黎扭过身四处扫视,看了几眼没有查出什么异常。
“你怎么啦?”
“感觉刚刚有人在盯着我们。”纪书黎面色一沉,狐疑的说。
“佛洛依德看多了,疑神疑鬼的。”陶绾一向对喜欢研究心理学的人敬而远之,太吓人了,感觉好像被人扒光衣服一样。在他们心中,她就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
“你想多了啦,没有那么夸张。一般来说,心理学还是要通过和人交流接触才能推测一些心理状态,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我们又是不是透视眼!”纪书黎为自己抱不平。
“你还说!你还说你不是透视眼?我都没说出来,心里这么想你就知道啦!”陶绾惊恐的瞪大眼睛。
远处,Sami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她巧妙地避开纪书黎,只能看到陶绾的脸。
“我要离你远一点,宝宝怕怕!”陶绾抱着书就要逃离他,被纪书黎一把拽回来,“你别闹,我妈还在偷窥你,你被忘了我们是被监视的人!”
“那也没有生命重要……”陶绾继续躲着,纪书黎去抓她,提着她的后衣领按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两人打打闹闹,虽然甜蜜,但是却也引来不少人的白眼。
纪大妈看着两人你来我去的,捂着嘴不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