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沿街楼房彩灯嶙峋的日子,楼上到下一片花红柳绿,隔壁就有人要来送贺卡了。
总在圣诞夜前夕,樱田家的两个就要送来平安果。依着中国传统,我也要买一堆送出去。用彩纸包装好,扎上彩色蝴蝶结,上面镶上贺卡,送出些平安祝福的话,就等着寄出去了。在中国也经常这样,不过现在仿佛禁止了。
而意象深刻的是,九六年的平安夜,我第一收到的是一封邀请函:
李先生,但愿你会有时间赴宴。在您校园门外的咖啡馆见。
此致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大概就是这些意思。话语很简练,没有署名,但看得出应该是个绅士,而且语言带有欧式风格。我想说没什么大碍,平时我也经常去那个咖啡馆,和服务员是老相识,有危险应当是帮忙的。倘若不搭把手,倒有点自砸招牌了。
如期赴约,隔天下午三点,我静坐等待着这位无名先生,也但愿不是强人所难的故事。不过的确是我太多心了,一整个午后,我安然的回到家。
邀请我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身上穿着平时自然的运动服,双手掐着腰,嘴角轻扬,眼神深邃。她在外应该都是这幅面庞,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你还挺守时的。”
“有人请吃饭,没理由迟到。”
“好像又长高了吗!”
她的话让我惊异,片刻后,我才认出是之前遇到的那位,我和她还演过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南新枝,未婚,是一名作家。”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回道:“我猜你不是日本人吧。”
“诶?”
“根据我所熟知的日本人习性,一般不会报告自己的身份、工作或家庭条件。”
“哈,的确不会,所以我是从中国学来的。你们中国人都是礼尚往来,那么现在该你啦!”
“我是李华洋,中国人,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所以你是要在这找工作喽!”
“不,我还要回国。”
“那么,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
“四月七号?”
“是的。”
“看来是赶不上了。”她眼中渐渐充滞着失落。
“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作家吧,所以要从生活中发现故事,所以我想把你融入的我的故事里。”
“那很好,不过……为什么是我?”
她渐渐从椅子上坐起来,用手捏捏我的脸满脸荡漾的跟我说:“因为你很可爱呀。”
说真的,我并不排斥这个出格的动作,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母亲总是在闲余来把玩我的脸,而且那时很小,跟家人不会排斥,面部皮肤静静感受着母亲手心里的茧,那是搬运大型机械零部件所留下的。
“南小姐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我就是写小说的啊!”
“可是,你手上的茧子和伤,都不像是写作时候所能留下的。”
“这个啊,其实我毕业之前到部件厂工作过两年。”
“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妈妈,你刚才的动作真的和她神似。”
“是吗!我这么像你妈妈。”
“只可惜,我很确定她已经去世了。不论遇到再像她的人,都不会是的。”
“很抱歉,让你想起了这些。”
“没关系……南小姐不是要采访我们?要不我告诉你我在家乡的故事吧。”
她马上拿起了纸笔,边听我描述边记录。不知觉已经到了夜晚,我终于告别了南小姐,告别了这里,开始收拾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