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流民中的青壮被聚集了起来,约莫有六七百人,依着李离的命令,用着这些青壮,抽出了两百人,组建一营兵勇,保护村子。
李离将两什村勇散了下去,尽皆提了一级,原有村勇最小也是什长,就各自带了人,每日自行操练,三日一合练,五日一较,夺得头筹的,奖给兵勇并家眷两日口粮,一时间,新募的兵丁训练的欲望大大增强,又似当初操练之初,并用着棍棒教训,军纪也得以加强。
旬月后,兵勇已是有模有样了,村外的土墙也已经筑好,每日都有一什兵勇由什长带着在外巡视,谨防有贼人进犯。
这段时间,靠山村简直是大变了模样,从外向内看去,最外围是一道木制的围墙,围着村口,一直伸到了山路两旁的树林里面,围墙高有一丈,村口处有两大扇木门,俱都是以山中树木伐了做成的,两扇门也都有一丈高,奇重无比,每次开关都要有四人同时去推,才能够顺利的开关。
围墙内里就是村中的农田,虽说被饥民们糟蹋了一部分,好歹还有许多留了下来,约有几十亩,这时也都黄了,穗子沉甸甸的,看着情形,就在这两日就能收割了。
再往里,就是流民们自己就地取材,用泥土和木块,干草搭建的茅草屋,绵延数十丈,有上百户左右,由于有着规划,这时看着这上百户草屋并非乱盖的,横经竖纬,俱都平直无比。
再往里去就是原来靠山村的村口,及靠山村民住址,现在已经将土墙拆去,平整了土地,约有五十丈方圆,作为每日聚兵操练的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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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突然有巡逻兵勇来报,有那扛着黄旗的贼人,驱赶着流民往县城方向去了,又有小股的贼兵散了开来,却是往靠山村方向过来了。
李离在村将兵勇都召集了起来,看着他们,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这个消息,只是让原来一什人巡逻,增加为两什人,就让散了,只是把各老村勇留了下来。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李离皱着眉说到,往着远处的群山,似乎有着云气从山中升腾起来,看样子是有山雨了,李离一时有些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此次情况与之前破黑风寨时并不相同,那些山贼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只要自己这方敢舍命拼杀,自是不用去考虑后患如何,可这时形式倒转。
听着流民们传来的消息,这些已经是造反无疑的贼人却是人多势众,自己等人兵不过两百,还多是新募的,往往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人总是抱着乐观的心态,而一旦受到打击就会陷入彷徨无措的境地,在那些经验丰富的贼人面前就会迅速崩溃。
其实二者之间的差距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关键是心态。
而他们这些老兵,就要负责事先给这些人打预防针,以便于这些新丁不至于一接触到贼人就崩溃了。
“坏的打算?”
李离回头看着这些人,打算打消他们还抱着的轻松心态。
忽然村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李离却悄悄向这些人摆摆手,示意大家提高警惕。众人看到他的手势微微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教这些新丁的训练里可没有允许随意擅离岗位的说法。
而李离对于埃这些村勇的军事素养绝对信得过,毕竟是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又是一起剿灭过黑风寨的,虽然这些天带了新兵操练不像之前那般刻苦,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连日日操练的基本条例忘了。
战场上容不得任何疏忽——“是何人在外?”李离一边问,一边将手放剑柄上。
大门‘吱呀’一声向两边分开,从后面走出一队人来。当先一个是个脸色苍白,哭丧着脸高高举起双手的年轻人。
而一个黄巾抹额身穿一身土黄色衣衫的大汉领着一队人紧随其后,除了那领头的大汉看着像是个练家子,其余的看着也就是刚从贼不旧,浑身上下穿的破烂,头上也绑着黄巾,不像贼兵,倒像是流民,那大汉用刀尖指着那个年轻人的后脑勺,一边用闪烁着的深深的恶意的眼神打量着场的其他人以及这个山村。
“哈哈,某家运道好,却是抓到了一群老鼠。”
那个被黄巾大汉控制在手上的年轻人是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羞愧与恐惧都让他深深地垂下头。
可他也不想死,不是么。
李离等人突然遇到这变故,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停止了,下意识地拔刀。可那个大汉马上见着这动作,眼眶里凶光猛地一盛,那个年轻人的一条胳膊立刻像是飞起来一般,却是被其一刀斩断,血浆飞溅,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倒地上蜷缩成一团。
“啊,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那年轻兵勇血人一样地上翻滚着,哀嚎连连。
见着有外人入侵,按着平日操练的,大部分兵勇聚到了李离等人身旁,持着刀在手。可看见这可怕的一幕还是让好几个人立刻回头哇一声吐开了,即使是坚强一点的脸也一下子变得刷白。
“嘿嘿,你等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大汉恶声恶气的警告道,他森然的目光一一扫过场的所有人。
不过他马上发现场都是一些新兵,不值一提,虫豸。
大汉眼睛里的兴奋黯淡下来,有些失望。他奉命捕杀之前逃脱的那些斥候的下落,以免得走漏了消息,让永昌县得到消息做好准备,而不是和这些虫豸一样的新丁缠杂不清。
与此同时,那个大汉终于确认了这儿没什么其他的状况,更是没有他要追查的斥候。他看也不看脚边哀嚎的那个可怜虫一眼,举起了粗壮有力的手臂,刀猛地往下一挥:
“杀光他们——”
粗犷、凶残的嗓音刚刚响起,那队农夫一般的贼兵,一步步向李离等人缓缓逼近,企图让那些新丁自乱阵脚。
或许早一些时候那些新丁还有念头反击这些贼兵,但不是现在,之前的信心满满,然而此刻已经被敌人的冷血吓得全身发冷,仅存的勇气也被逐渐迫近的死亡气息所击溃,无力反抗。
他们只能脸色苍白地一步步后退,或许出于生物自保的本能手忙脚乱地去拔出刀——可一看那副缩手缩脚的样子,真正剩下多少战斗力谁也不敢保证。
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看着这些脸色惨白的年轻人,那黄巾大汉忍不住从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他眼睛里闪动着凶恶的光,神情愉悦,就像是享受这恐惧带来的愉悦。
比起黄巾大营中那些久经训练的兵将,这些村勇在战场上也表现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这样软弱的家伙,凭什么还能占着这么多的东西。
他忍不住从心底深处一股嫉妒感:杀了他们,这些就是我们的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这大汉听到一个坚毅的声音:“随我杀贼。”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平静、沉稳,充满了自信与果决。
大汉感到自己的心头一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他回过神定睛一看。
少年应声拔出长刀,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鸣,李离却是并没有冲动,而是马上回过头对其他人斥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跟我上!”
激发勇气有时候就像是一个信号,生死关头往往一句话、一个暗示就可以让人爆发出无穷无的力量。
但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冷静。
一个人的冷静可以影响到多的人,就像是现在。
李离的提醒之下让这些新募的兵勇微微一怔,但最终还是反应过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活命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