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吕道士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县城,直直往梁州方向去了,却是要回去将这奇异事报给他师傅,那梁州总督座上宾,大良师,自身也要回去好好将养一番。
一大早,天有些光,李离就已经起得床来,叫了伙计送上热水梳洗一番,将浑身上下收拾妥当了才出了门,下了楼到大堂坐定了,就有伙计凑上来问:“公子,早上可要用写什么?”
李离就说着:“弄个小菜,清淡点的,再弄点粥来就是了。”
伙计自是应着,速速的跑去后厨,不多时,端着粥和一盘清淡的小菜出来了,请李离用。
李离就喝粥,想着今日应就开榜了,虽是自己心性坚毅,此事也看的平常,但等的也有些心焦。
虽然对自己学业进度自觉已经比较满意了,先生孙静斋也说自己学业大进,虽然知道一次考中胜员,倒未必就成,但是也有个期盼。
想到这,李离自失一笑,到底是自己心性还需锻炼,区区生员试,就使得自己心中动荡,用完早餐,就出了门去。
到底心性不凡,他却没有去看榜,其实这有什么好看的,中了自然就中了,县中自会专门送来贺单,以及一套儒衫和头巾,待得中了秀才,更是换了青衫,甚至还有着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地契。
穷秀才?其实秀才真的很穷吗?如中秀才,官府都会授个田,十亩到五亩不等,永昌县附近,一亩良田,就等于十两白银,十亩就等于一百两白银,就算自己不种,年收租也可一家衣食了,除非很是浪费,不然终不至于潦倒。
更加不要说,补上吏名,就可为从九品官员了。也算是有一个官身,只是为了吏,这科举之路也就断了,是以只有自觉科举无望之人,才会走这条路。
李离就走到了街上,想到昨晚那大鬼,就往昨日芝兰阁走去,看能不能再找见那道人,一番寻找,自是无果。
随意散步走着,这时正是逢着每月的庙会,城中城隍庙前的街道,都摆满了小摊位,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而许多人也上去交易,正是人山人海好做生意。
李离也就随意走着,这些小摊,什么东西都有,灯台铜杓、壶瓶碗碟、木椅桌子、旧衣旧被都有。当然,一般人不识,也可以在里面淘些好东西来。
李离对这方面认识几乎是零,要他在里面掏出好东西简直是千难万难,不过李离也不在意,随便就看着,偶然有些心动之物。就买了下来,也不过耗费几文钱,十几文地事情。
如果是以前,李离也是舍不得买下,毕竟谁也不知道买得值不值。不过现下却是不同,不提昨日新得的十两白银,就是之前剿匪所得银钱,都还大半藏着未动,现在这点小钱还不放在心上,就算是买错了,也不过一笑。
想到这,心下感慨:“到底钱是英雄胆,再是如何英雄了得的人物,无钱也是寸步难行!”
买了几件东西,才想走着,突然之间,心下有所感应。心中一惊,觉得很是奇怪,怎的这两天总是遇到这些奇怪事?
寻着感应源头,却是一家普通妇人家摆的小摊上,看见一块残玉,心中顿时明白就是这物了,有些奇怪,拿来看看,发觉这是一方玉印,上有旋钮,似乎是时间长久,这旋钮看不出雕琢何物,且这印也缺了一小半。
自古以来,官印自御宝而下依次为玉、金、银镀金、银、铜、木等各种质地。以铜为日常印,下级官员大都用的是铜印,六品方能用着银印,四品才能用着金印,但是玉印,都是公侯才有资格用的,当下就想着:“不知这是何印,如是完整就好了。”
当下就说着:“这东西多少钱?”
那妇女打量了下,发觉是个后生,看着模样清俊,就说着:“你给十文钱好了。”
李离也不还价,说着:“那就十文吧,你这东西是怎么样来的?”
说着,还价都不还,取下,包好,放入怀中。
那妇人倒有些眼色,看这情况,就觉得自己卖的廉价了,就说着:“我家男人在河边洗澡,一摸就摸到这个,哎呀后生,这是什么东西?”
李离说着:“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喜欢就是了。”
当下给了十文就走,站起来之后,看见妇人有些不甘心的神色,就没有兴趣继续逛街了。
本想回去,但是这时,有人就喊了一声:“李兄,和我一起喝点酒罢。”
李离有些诧异,看了过去,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读书人,却叫白敬亭,之前在文宴上见过,有些印象。
他正坐在一家小酒店中,要了几文花生,一碟小菜,几两粗酒喝着。
李离也就上去,坐在对面,却说着:“来盘羊肉,大份的,来碟笋干,再来一壶好酒!”
“哦,果然是少年有才,自然就不一样了,我也不客气了。”白敬亭笑的说着:“只是你才叫一壶酒?未必喝到放榜之时。”
“我酒浅,只能喝这样多了。”两人就坐下,开始津津有味地喝着吃着,这时一盘羊肉切了上来,略有些膻,李离就不大动筷子,笋干倒是美味,也就用的多一些。
这几样,大概五十文,李离自然不放在心上,白敬亭却是一动,又问着:“李兄看着才气甚高,此次县试应是成竹在胸,十拿九稳吧?”
李离说着:“未见放榜,谁又感言必定能中,只不过我还年轻,还有机会,此次若不中,好生苦读就是。”
“年轻?是啊!你尚年轻啊。”白留吐了一口气,黯然说着:“如我还是你这般年纪该有多好,此次若不中,能找个差事,我也就满足了。”
“这怎么可以如此,真的作了下吏下人,也就不堪考进了。”
“哎,为兄也不怕不吉利,我现已二十岁了,如此次中了,还可再读,如是不中,也就谋个差事了,读书虽好,难为无米啊!”白敬亭说着,猛的喝了一口酒。
如中了生员,还有着中秀才的希望,自可再进行攻读,但是不中生员,自然就无以为计,一个困难家中,哪可能长期奉养一个什么都不作的人?
李离默然,也不说话,自个儿吃着笋干和花生,对羊肉碰都不碰,白敬亭却很是喜欢,羊肉拿来就着酒细细品位,又说着:“真好,能读书,真好啊!”
李离默了默,却是没有言语。
“我娘自八年前就盼望我能中,等了八年,都没有等到,现在看来,却是不用等了。”白敬亭似是有些酒意,就这样低声说着。
就在这时,远处一片筛锣声,许多人喧嚷了起来,白敬亭手就是一抖。
“开榜了,开榜了!”果然,有这样的声音就发了出来,这个时代,人人都关注这种消息,哪怕根本没有关系的人,所以消息顿时传遍了全城。
白敬亭似是要站起,但是立了一半,又沉重地坐下,显是不敢去看,八年考试,给他积累了太多的压力,他的嘴都有些颤抖。
李离也只能默默看着,心想,却也是个可怜人!
就在这时,一行人拿着报喜的红纸,纷纷向着学子住宿地地点跑去,而学子个个手足无措的等待着,或者迎接着,听着命运的判决。
十几分钟后,中的人自然喜气洋洋,分派赏金,这时谁也不会吝啬了,不中的人,情况就多了,有故着镇静地,有当场失态地,有一声不哼的,更有晕倒发病地。
就在这时,白敬亭的身子越发颤抖了起来,让桌子都有些抖,李离一看,原来是三个拿着报喜的红纸向这方面来着,这里几乎没有学子居住,也就是白敬亭的家,只见白敬亭眼睛死死的盯着路上这三人的方向,在靠近了白敬亭家时,家里人都早早闻声靠在门口。
那白发苍苍的白家老母,还有十八九岁,却和三十岁妇人一样的妻子,都死死的望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