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刚走,崔女使就来了。先考察了林沐沐前日功课,见林沐沐对答如流,很是喜欢,连连点头。
林沐沐看着崔嬷嬷笑着说:“姑姑讲课生动有趣,沐儿特别喜欢。”
崔女使也笑了笑“小姐认真好学,老身自然喜欢教。今日我们来说说烹茶之道。”说罢便开始讲起茶道来。
林沐沐没有茶道的任何知识储备,竟连普通的绿茶、红茶都分不出来。
崔女使有些惊讶,西梁重视礼乐教化,这茶道更是普及到了寻常人家。只是这黄家大小姐怎么竟似白纸一般?
想了想,崔女使想起黄老爷那些坊间传闻,便觉得这肯定是那黄老爷的缘故,不由得对林沐沐又多了几分同情。
讲完基础知识,崔姑姑停下来,问道“小姐从未了解过茶艺?”
林沐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学过没有,只能推说“沐儿前些日子不慎跌落水中,撞到脑袋,许多事情便也想不起来了。这许多知识确实得重头开始。不过姑姑所讲的,沐儿都记下了。”
崔姑姑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不忍心说道“看你学的这般艰难,我该早些问你才是。不过这茶道终究还是要看手下功夫,你看我给你演示一番。”
崔姑姑缓慢流畅的演示了一番茶艺操作流程。
林沐沐照猫画虎跟着做了一遍,只是许多地方手忙脚乱,沏了杯茶出来,但是色泽香味与崔姑姑的相差甚远。
林沐沐看了看眼前这失败作品苦笑道:“我再多练习几遍吧。”
崔姑姑宽慰道,“左右不过是第一次沏茶,小姐莫要心急,勤加练习便好。咳咳……”
崔嬷嬷说了几句,声音便又开始沙哑起来。
林沐沐问道“姑姑可是觉得唇干、口渴、喉头不利?可去寻过医者?”
崔嬷嬷点点头,“老毛病了,话说的多了就疼得厉害,倒也无妨。”
林沐沐嘱咐红杏去将巴梨去皮切小块,炖入小盅,烧滚以后,便盛入瓷杯之中,待稍稍温热一些,又加入少许蜂蜜,用小勺轻轻搅拌后递给崔嬷嬷,说“姑姑,这是蜂蜜巴梨茶,是一种果茶,可以缓解喉头不适,您试试?”
崔嬷嬷看着眼前的白瓷杯,杯底还有一枝红梅,茶里的梨粒上下起伏显得很是可爱,闻着还有股甜香气味。
崔嬷嬷喝完茶后,确实觉得喉头不利缓解了不少。“小姐从哪学来的?老身这么多年还没有这么喝过这种果茶。”
“自己琢磨出来的,姑姑喜欢吗?喜欢沐儿便经常给你做。”
“小姐有心了。”崔姑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却偏偏有股机灵调皮的劲儿,心里喜欢的很。
很快的,两个时辰过去了。崔女使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小姐,你可知道林将军家?”
林沐沐心里一惊,这该不是要变相相亲吧?便小心答道:“是林将军家?我知道,父亲说林将军是大英雄。”
还非要把我送去传承香火,林沐沐没有说出后半句。
崔姑姑正色道:“小姐还小,老身本不该多嘴。只是这婚嫁之事,小姐还要早做打算才好。”
林沐沐莫名其妙听了这一番话,也弄不明白崔姑姑到底是要介绍还是不介绍。只能含糊应道,“沐儿受教了。”
崔姑姑看了看林沐沐,神色有些惋惜,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不过一会,四喜回来了,将做好的成品递给林沐沐。林沐沐看了看手中的成品,古代的工匠真是手巧,做的又快又好。
四喜忙说道“小的害怕工匠泄密,便分开找的工匠,也未告诉工匠用途,又找西街王婆缝了个小布袋,将这些刷子都收进袋子里。小姐要不要先试试?”然后恭恭敬敬把东西递给林沐沐。
林沐沐心中欣喜,这么个机灵小子,一定要好好用起来才是。
“你叫四喜?以后便和红杏一起跟着我吧。”
“四喜谢谢小姐。四喜愿意永远侍候小姐,生死追随。”说罢,四喜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林沐沐让红杏叫来管家,嘱咐管家多带带四喜,四喜也机灵,几句话便哄的管家眉开眼笑地应下了这师徒之事。此后,黄府管家身后便多了个小跟班。
王夫人将兰香和红桃分别送到了吴姨娘和赵姨娘那里。
吴姨娘问了兰香的身世,颇为感慨,两人十分投缘,便直接擢升兰香为一等丫鬟,放在身边。
赵姨娘执意不收,最后黄夫人亲去,才留红桃做了个二等丫鬟。
“妹妹,主子待你好吗?”兰香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妹妹。
“哪有姐姐命好,姐姐这下无忧无虑了。新主子赏识,月例也好,过几年再央求主子做主一门婚事,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红桃有些吃味,这一起进来的亲姐妹,怎么姐姐的命这么好好的,都让人有些嫉妒。
“红桃,红桃!”有人来寻,红桃敢忙迎了上去,兰香悄悄从另一侧离开。
“你刚才和谁在一块呢?”香雪问道。
“没谁,姐姐看错了。”
“不愿说算了,赵姨娘有事找你,你快收拾一下过去吧。”香雪有些不快,这红桃年纪虽小,却心气高的很,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黄老爷一进园子,她就总能找机会出现在黄老爷面前。那点小心思,谁都能看得出来,香雪很不喜欢眼前这个丫头。
“知道了,我这就去。”红桃不理会香雪那不友善的目光,转身向主屋走去。
吴姨娘坐在圆凳上问兰香,“她再没说些别的什么?”
兰香小心地帮吴姨娘捶着肩膀,“当时有人来了,便再多说。”
兰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开口道:“妹妹几天前曾说过一事,赵姨娘总喜欢对着一只草编的兔子发呆,周围要是有人便收了起来。那草兔都有些枯黄了。”
“是有些奇怪。”吴姨娘点点头,“让她多留意下吧。等再过段时日,我便去把红桃要过来,好让你们姐妹团聚”。
“兰香谢谢主子。”
“举手之劳罢了。”吴姨娘轻轻拍拍兰香的手,脸色神情不定,只是兰香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瞧见。
林府,正厅。
主位上坐着个妇人,穿着一袭暗红飞凤长裙,绾着飞仙髻,云鬓间点缀着点翠描金布摇,皮肤白皙,保养得当,举止间腕间露出一截暗红榴石手镯。举止之间,无不透漏着雍容华贵。
崔姑姑坐在下首,穿着品绿团花蜀衫,轻轻端起桌上的茶盏,笑着说道:“许久未见,瑞安还是这番模样,倒叫人觉得岁月就是偏爱美人。”
“哼。”长公主轻哼一声,“竟说漂亮话。你最近许久不来看我,怕不是掉进钱眼儿了”。长公主有些嗔怒地说。
“最近确实琐事多了些。瑞安你看,我这不就来了?”崔姑姑放下手中的茶盏,略有些歉意地看着长公主。
“我不是真的怪你。只是家中连遭变故,朝儿的事……”长公主眼神满是担忧,“这些年我与外人也不太来往,朝儿的事情还是要你帮忙留意一下。”
崔姑姑略一迟疑,抬头问道:“长公主可知道江南织造之首黄家?黄家有一女年方二七,尚未及笄。小姑娘玲珑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姑姑说的可是与皇商韩家联姻的黄家?”
“正是。”崔姑姑点点头。
“可我怎么听闻那姑娘肥头大耳,饭量惊人……脾性古怪,还曾跳过河?”长公主有些为难。
“见过母亲,见过崔姑姑。”一身穿湖蓝暗花锦袍少年走了进来,恭敬地向二人行礼后坐下,“母亲刚才提到的,可是黄家丫头?”
“哦?朝儿认识?”
“一面之缘。不过传言确实不足信。”少年坦然说道。
长公主和崔姑姑相视一笑,又正色说道“即是如此,不妨见一面。”
崔姑姑笑道“下月十五,宜祭祀宜宴请。”
长公主点头允了,“那就劳烦崔姑姑帮着张罗了。”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老身先行告辞。”说罢,崔姑姑起身离开。
母子二人又随便聊了一会,便也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