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道大乱，加上天寒地冻，周遭地域饿死的饥民无数，就算主人有仁慈之心，也是能力有限。”
偏门被微微推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在前头，嘴里念念叨叨，他身后几个家丁打扮的佣人抬着几桶稀薄得可以当镜子照的稀饭出来。
“今儿你们的运气不错，我们主人怜悯你们，特地吩咐老夫多煮点热粥给你们御寒。”
那个管家模样的老者道：“这里的稀饭不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你们自己分配吧。”
一群乞丐早就饿得皮包骨，捧着随身携带的破碗，一拥而上，疯狂抢夺起木桶里的食物。
不出片刻，木桶里的稀饭就被抢夺一空。
甚至连地面不慎倒出的残渣饭羹都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撩起来，吃干抹净。
此情此景，倒是让纪若尘想起母亲顾云烟刚刚陨落，自己带着纪若曦流浪街头，到处乞讨的悲惨日子。
“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给你一个馍馍充饥吧。”
正在纪若尘愣神的时候，那个领头的乞丐吃饱喝足，手里握着一个干巴巴的馒头递给纪若尘。
纪若尘一直抱着随心所欲，淡然入世的心态。
他本想推却那个乞丐的好意，忽然心中一动，笑了起来，接过干巴巴的馒头，学着那群乞丐的样子，狼吞虎咽起来。
“驾！”
就在此时，两辆绘金描彩，奢华之极的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庄园门口。
这两辆马车拉车的马儿鬃毛光鲜，神骏异常。
尤其是后面那辆马车，车头拴住的竟然是一头状如骏马，头上长着犄角的异种奇兽。
尾随的马车因为速度过快，车夫来不及扯住马栓，撞倒一个饥肠辘辘的小乞儿。
“卑微的贱民，竟然敢惊扰我少爷的驾坐，看老夫怎么活活打死你。”
驾车的那个马夫是个炼凡境七八层的武者，此时怒不可遏的扬起手中拇指粗的鞭子，朝地面那个吓得惊慌失措的小乞儿猛地抽打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个乞儿衣不蔽体的肩膀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纪若尘的眼睛微微眯起，暴动的基因在体内燃烧。
“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看了，小心惹火烧身。”
那个领头的乞丐叹息道：“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武者眼里，我们这些人连猪狗都不如，就算现在不被打死，说不定哪天疾病缠身，冻死在哪个无人的角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那个领头的乞丐深怕纪若尘年少气盛，惹怒车夫，连累自己，连忙将纪若尘拉退了几步，远离马车边缘。
纪若尘任由它拉着，缓缓闭起眼睛，心绪翻涌，五味陈杂。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觉醒元力，没有进入侯府，没有被单灵儿搭救，机缘巧合被九玄宗收入门墙，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依然带着若曦和这些乞儿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住手！”
一道少女悦耳的娇喝之声响起。
纪若尘心头猛地一震。
“咦，兄弟，快看，仙女下凡了！”
那个领头的乞丐前行的身躯下意识的往庄园门口一瞥，浑浊的双眼泛起一丝亮光，就此一动不动。
纪若尘抛弃乱七八糟的心绪，微微转过头，只见第一辆马车跨下一个亭亭玉立，美貌如花的少女来。
这个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罗裙。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绣着淡雅的兰花更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见过碧瑶小姐！”
四名守门的侍卫恭敬的行礼。
“嘿，小子，看傻了吧？”
那名带头的乞丐见纪若尘盯着碧瑶正正出神，取笑道：“这等如仙子落凡尘的女子，跟我们的地位云泥之别，毫无可比性。俺方才偷偷瞥了她一眼，就觉得亵渎她一般，你小子别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我认识她。”
纪若尘淡淡的道，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幅度。
“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会认识你这个到处乞讨的小子？”
那名带头的乞丐压低声音，道：“偷偷的告诉你，这户人家不简单，都是传说中的灵道中人，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你小子还是安分点好，不然怎么丢掉小命都不知道。”
那名少女伫立观望，下意识的朝周边瞥了一眼，似乎再找寻某个人一样。
“瑶儿！”
却在这时，后面的马车里跨出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
他风度优雅的将一件貂皮毛衣披在那个少女的肩膀上，关切的道：“天这么冷，别呆在外面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罢，就想牵住那个少女如玉的手腕。
“碧瑶！”
忽然，一道干涩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碧瑶的娇躯一震，微微转过身，盯着出现在视线里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整个人如雕塑一样，完全愣住了。
时间就此定格，万物消失，碧瑶的双眸里，只有纪若尘那傻傻的笑容，和满是邋遢的影像。
“怎么，见到我就傻住了？”
纪若尘抬手抹下方才狼吞虎咽还残留嘴边的痕迹，傻傻的笑起来。
“纪若尘，你怎么，怎么落的如此狼狈？”
碧瑶水灵灵的眼眶一红，嗫嚅的道。
此时的纪若尘衣衫褴褛，逢头垢面，满是风尘之色。这也是碧瑶方才在人群里一直找不到纪若尘的原因。
其实，碧瑶每天都会出现在碧家庄门口，等待纪若尘出现。
因为纪若尘许给自己的承诺，一定会兑现，一天见不到纪若尘，她还会继续等，一直等到地老天荒，自己老去，再也走不动。
“我纪若尘曾经说过，无论飞黄腾达，还是落魄不羁，路过你家，就会进去讨口水喝，欢迎不欢迎？”
纪若尘耸耸肩，故作轻松的道。
回想起纪若尘当初在九玄宗意气风发的样子，和眼下落魄不堪的处境差别实在太大，让碧瑶一下完全接受不了。
“若尘，你是傻子！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不管以前，现在，将来，你无论过得是好是坏，我碧瑶绝对不会嫌弃你。”
碧瑶眼眸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不顾纪若尘身上的脏乱，扑在他的怀抱里，放声抽泣起来。
碧瑶从纪若尘的行装就判断出纪若尘过得很不如意。
为了生存，纪若尘终于还是低下高傲的头颅，来投靠自己了。
她此时很开心，感觉做梦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