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三人走回了酒楼门口,赵长明对染君说道。
染君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发问:“很急吗?”
赵长明此时却挠着头,憨憨的笑道:“急到也不是很急,只是应该要走了,有些事欠着不做,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染君笑了笑:“想去就去吧。”
赵长明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搓着手指,他似乎不怎么习惯和好友分别。
二人无言许久。
突然,一把抱住了染君,有些哽咽道:“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染君措手不及,竟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满嘴骚话,此时竟然如此敏感。
随后拍了拍赵长明的肩头仍然是温柔的笑道:“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两个大男人相拥告别的场景确实不多见,旁边又不少人驻足围观。有未婚配的少女看见如此英俊的染君竟然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暗自摇头觉得可惜,又有一丝兴奋。
赵长明松开染君后直接回头,走向了城门。
染君此时也有些动容,高声道:“江湖路远,且慢慢行。”
赵长明没有回头,只是举手挥动,示意听见了,又像在道别。
渐行渐远。
看完了热闹,人群就散了,只有染君却还望着那已经没有他的道路,明明才相处了两三个月,怎么却觉得好似过了半生一样。
染君忽然感觉有人在拉动自己的衣袖,回头看了看,落尘把一把短剑递给了染君,是赵长明随身携带的保命之物,据他说,数次救过他的命,他很喜欢。
落尘破天荒的发问道:“离别总是如此令人伤心吗?”
染君摇了摇头,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染君看着落尘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也许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答非所问。
……
因为二人的定制的衣服要过几日才能做好,所以要在城中等几日,以及思考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何去何从?
每个人似乎都有目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或者自己所珍视的人或物所努力。
此前染君与他们都不同,对于他而言,权势、金钱、地位、修为这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
又或者说,他这一生都在逃避,逃避一切他不愿意接受的东西。所有他所珍视的东西一样一样从自己眼前消失,再也不会归来
每一次他都选择放逐自己,在人海中沉浮,于众生间流浪。
也许他的一生就会如此度过,何处死便何处埋。
直到,他遇见了落尘。就像十几年前她遇见了染君一样。
在心中被尘封的一切再次复苏,也许这一切没有这么简单,他隐隐觉得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自己的一生。本来好像已经死去多时的心再次开始跳动,他知道这次也许是自己翻盘的机会。
好像世人所追求的所有东西又都有了价值,他必须要靠这些东西才能让落尘继续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直到他死或者她死。
可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死,染君也不想死。至于落尘,染君完全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在想什么,似乎落尘就是那个昨天那个没碰到她的自己。
染君有些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
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那就先去变强好了。
……
苏城河流纵横,沿街临水,夏夜蛙鸣声盛。
染君盘膝坐于床上,他还想再试一次。
修行路分为九境,每一境都能让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第一境“武境”主要就是纳气入体。
气又称炁、灵气,称呼有许多,但意思都一样。
气是万物之源,是天地之息,是难以理解的存在。修行者虽然可以自如运用它,却没人能解释它。
此气非是人呼吸之气,而是一种均匀分布在全天下的一种“虚无实质”,会因为修行者的运用而产生流动。所有物体之内都存在灵气,但常人是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的,只有通过修行之后才能慢慢感受到它,运用它。
第一境就是将气吸入体内运行,不同的阶段就能进行不同的运用,比如第一阶就是把气纳入体内经脉运行。虽然说人体本身就存在着气,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修行者学会纳气运行后就可以把分散在体内的气运转到经脉或是排出体外,以免影响经脉中的气运行周天增强体质。
气在经脉中运行会让人的体魄逐渐变强,可以经受住更高强度的训练,使人的体魄超乎常人的坚韧强大。
武境第二阶的标准则是将气运转到四肢百骸用以加持体魄,这时的修行者已经是远超常人的强大了,若是修行者更是学习过武术或者其他格斗技巧,那其实力更是成倍数增长。
武境第三阶则是开辟丹田气府,这时修行者的所纳之气就可以存放于此,开辟的丹田越大,所能存储的气越多。具体多少因人而异。小者不过像一只小缸,大者如江河湖泊,蔚蓝壮阔。但是多数人都差不多
修行固然百般好,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心性、天赋、气运这三样东西对修行者都无比重要,缺一不可。当今天下但凡排的上号的高手皆是三者具备。但是寻常人就不要去想这么多了,只要有其中之一就已经可做那所谓的人上之人。
要知道停留在武境第一阶的修行者比武境其他阶的所有加起来还多几倍,逐层往上,像座佛塔一般,难以逾越。所以才把境界高下命名为层或阶,每一层每一阶都是令人向往的高处风景。
染君此时便是如同常人一般,毫无根基,对修行者而言无比熟悉的气,染君却是丝毫感受不到,就像茫茫人海中素不相识的路人。
染君竭力回忆小时候所背下的修炼法门,不多时就已经全部想了起来。对于记忆力染君有着非常大的自信心,倒也不是说什么过目不忘,但是用心去记的东西就不会忘记,光是这一点染君便已经超过大多数普通人。
染君又默念了一下法门,记得小时候觉得这法门十分晦涩难懂,此时却是很容易理解,好像儿童的启蒙读物一般了,想来应该是见多识广之后,对于法门的理解更加容易。
那便试试吧。
染君按照法门去感受天地之息,万物之源。想要将气吸纳入体那就要先感受的气的存在,不然一切都是空谈,这个过程有长有短。有天赋卓越者两三天就能感受到其中奥秘,而常人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成功纳气入体。
一夜未眠。
莫说纳气,染君自己都快憋的断气了。
果真不行吗?
十年了!整整十年!一丝气都无法感知!那些老东西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染君摩挲着下巴,看来只有去找那个人或许还有些希望。
……
染君一夜未睡却没有多疲惫,吃过早饭后,想着苏城这风景绝佳,又是名城,此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次回来,就带着落尘去游历一番名胜古祠。
只是一路上多是自己自言自语,落尘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就什么都不说。
染君有些想念赵长明了。
虽然有些闷,染君却不知为何很开心,真是奇了怪。
回到酒楼后,天色渐晚,那算命的老者又在讲着奇闻怪谈,染君无甚兴趣。
坐在楼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思索着一些虚无缥缈这事,像极了私塾中那不爱学习先圣至理名言的学生。染君沉醉其中,自得其乐,倒也快活。
“啪!”
有人拍了一下染君所坐的桌子,染君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疑惑,是谁搅了自己的白日梦,或者说是黄昏梦。
染君却看一个小厮说:“客观莫怪,我之前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我手上有油污,又不敢碰触你,怕污了你的衣服,才出此下策。”
染君表示理解,便问:“不知小兄弟找我有何事?”
那小厮一指街对头的张灯结彩处说道:“春潮庭有人请你过去。”
染君没问是谁,直接拒绝了。
那小厮见染君如此果断地拒绝,显得有些为难。又劝说道:“今天有仙子要出阁,晚上就要拍价了,她托人让我转告你,还请你一定要去一趟。”
染君一手撑住了下巴,沉思了片刻,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会去的。”
染君又是呆住了,好像回到了刚才的神游当中。
直到,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到了他面前,手中握着一张人皮面具。
“人总是这般身不由己吗?”
落尘清冷的声音拨动着染君的心弦。
“嗯,总是如此。”
染君无奈地说道。
“我不想这样。”
落尘难得多说了一句话。
“我尽力不让你这样。”
“你会很为难吗?”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不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许,你就是她。”
“那如果我不是她,也不像她呢?”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有我被选择的命运。”
染君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