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道路难行,马车或者说是马驴车摇摇晃晃,十分颠簸。
这条道路也不单单只是崎岖陡峭,路中间有些地方长出了不短的野草,在风里一飘一摇,应该是很少有人走了吧。
也对,且不论北面的无主之地有多乱,就算是后方出大山的路口就有不少土匪窝,那家商队敢往这走,谁家百姓会往这行?
当然也得亏这路不是什么重要通道,不然就算是宋国不管,与宋国世代交好互通的大周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此处乱象。
久而久之这附近就荒无人烟了,或者说成了世外桃源,至少染君如此觉得。
染君很喜欢这种感觉,无人打扰,随心所欲。
虽说风餐露宿,却好像神仙日子一般,甚是美哉!
当然,若是没有这个“吊人”和这条烦人的阿咆那就更妙了。
染君和戴佳伟一人坐着马车一边,阿咆则睡在二人中间,紧贴着两人。
若只是如此,染君倒也没什么意见,关键这狗睡觉不老实,尾巴一摇一摇的,扇得狗毛乱飞,染君此时已是一身狗毛与狗骚。
真煞风景!
染君叹道。
戴佳伟见染君垂头丧气,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倒是觉得这荒山野岭别有一番风趣。”
染君看着他“天真无邪”地表情加上“纯洁”地微笑无奈摇了摇头,“无甚,我这人有个怪病,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郁郁寡欢、心烦意乱。
“这几天过去就好了。”
戴佳伟有些许惊讶,“这倒是怪症,可千万不能大意,等到了大周我给你找个名医瞧瞧,你现在就先忍耐着。”
染君长叹了一口气,“不提这个了。”
可慢慢长路何其无聊,又怎么可能不说话。
染君始终对无尽黑暗之主一事耿耿于怀,“你说那无尽黑暗之主一时半会出不来,可若是真到了它出来那天,我们又当如何?”
提及此事,戴佳伟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凝重,摩挲着下巴上短而硬的胡须,“这黑暗之猪确实极难对付,但也不是就完全束手无策,现今天下高手如云,还是有人能应付他的。”
戴佳伟又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有我一份责任……”
染君沉默,看着路边飘摇的野草,不知道想些什么。
良久,染君蓦然问道:“那黑暗之主最快能在多久后出来?”
戴佳伟捏着一根短须正出神,听见染君问话,急忙拔了短须,回答道:“最先从地下爬出来的应该是那些暗裔。
“不出意外的话,最快也要三四年吧。”
染君绕着颊间的一缕长发,“三四年么……
“若是实力足够强大,能不能直接进入那个黑暗世界把它杀死?”
戴佳伟此时已经把拔下的胡子在马车的木板上排成了一排,“那不可能,这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死不灭。
“更何况,若是进到里面去便是它的天下,纵然又一身盖世修为也难以发挥,去了也是送死罢了。”
染君眯起了双眼,“为何你会如此了解它?我虽说不是什么博古通今的大学士,可也不是市井小民,还是知道些古今世事,可这无尽黑暗之主我却闻所未闻。”
戴佳伟停下了拔胡子的动作,眼神闪硕,“啊哦,我家刚好有一本古籍记载了些许有关黑暗之主的事情。”
“所以你才不远千里来到此处把这些东西挖出来?”
染君指着车厢里面那一包包裹,正是戴佳伟从那些洞窟里偷出来的,虽说之后又被候君截取去了,可不知道为何这家伙却又盗了回来,竟然还追上了早已驾车离开的自己。
戴佳伟笑容尴尬,“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身不由己呀。”
染君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实话那就不必再问了。
……
临近半晚,今夜阴云盖顶,不宜赶夜路,染君找了个山边小溪停下了脚。
升起篝火,虽然天气不冷,但是暖洋洋的火焰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落尘每天都坐在车内,非常乏闷,虽然她不以为意,染君却不这么觉得,每次有机会都让她下车走走,此时她也坐在了篝火边。
染君没有忌讳戴佳伟。
落尘和戴佳伟吃过热了的干粮后都各自歇息,染君带着阿咆走到了溪边,自然不是想把它刮了吃顿好的。
染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它身上的气味,这路还很长,决定定时给它洗澡。
几日相处一人一狗已经十分熟稔,一切都很自然,虽说阿咆洗澡也不老实,溅了他一身水。
连日里赶路染君也有些累了,心累。
靠在火边的树干上,染君轻轻合上了双眼,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天总不随人愿。
嗷呜!
一声猛虎的嚎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群鸟受惊,四散而,似乎连蛙声蝉鸣都弱了些。尤其是马匹和小毛驴更是瑟瑟发抖,对于它们而言这身嚎叫简直就像是在催命一般,若非缰绳将它们束缚在树上,此刻只怕已经夺路而逃了。
听声音距离还有些远,染君没有睁眼,还可在多闭目休息一会,但是手已经握在了侯雪上。
野兽惧火,正常来说是不会靠近有篝火的地方。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饿急了。
染君思量着,这片山林人迹罕至,应该不会对自然环境造成过大的影响,这大虫怎么会饿急呢?
而且听闻刚才那一声咆哮,中气十足,只怕不是一条饿急的大虫,而是一条凶急了的大虫!
这一路还真是不让人安心啊!
染君睁眼叹道。
只见阿咆警戒着四周,眼中反射着火光,炯炯有神,呲牙咧嘴,气势十足!
戴佳伟打了个哈欠,“染君兄,我没有修为,你可得小心啊!”
染君疑惑道:“你真没有?”
戴佳伟张大了嘴,眼睛都闪着泪花,这个哈欠很大,“真没有!”
染君道:“我也没有修为,现在麻烦了!”
戴佳伟听见此话显得十分惊讶,还有些慌张,“什么?你也没有?
“那该怎么办!这大虫岂是普通人能对付的!咋们跑吧!”
合着二人都以为对方有着修为,刚才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染君比戴佳伟冷静许多,“还不一定朝我们来,莫着急。”
紧接着染君又示意落尘先躲进车厢,落尘会意。
戴佳伟也想跟着落尘进去,身子进了一半,被染君拽了下来。
戴佳伟油嘴滑舌地说道:“我找铲子呢?
“哦,原来被我用来垫屁股了。”
戴佳伟捡起了那把半人高的铁铲,看着很厚实,想必挥舞起来也十分得力。
染君叹息着摇了摇头。
四周一片寂静,蛙声依旧,蝉鸣未减。
好像刚才那一声震耳的虎啸像是错觉一般,一人一狗一戴佳伟注视着周围许久。
戴佳伟看这么久没动静,应该是没事了,打着哈哈道:“我看这大虫还是怕火的,觉得无机可乘应该已经走了。”
染君看了一眼仍然全神贯注警视的阿咆,一身狗毛像是要炸开一样,好像危险随时会降临。染君知道,狗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比普通人强许多,现在若是放下防备只怕正好中了那畜生的下怀。
那孽畜就是用那一声咆哮来引起众人的慌乱,此时的安静这是在消磨对方的精神和意志,这样的策略比直接偷袭更加令人难以应对。
染君暗道:“这畜生不简单!”
活动一下右手手指,将鞘中的侯雪握得更紧。
老虎地进攻极快、极准,如果老虎扑向的是自己,那他只有一次出刀的机会。
他回忆着以往别人出刀的记忆,半弓着身子。如果说染君此时像一把绷紧的长弓,那么侯雪就是蓄势待发的箭!
利箭!
阿咆猛然大声犬吠,情绪异常激动。染君凭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能隐约看见周围的树林里游弋一只体型硕大的野兽,时隐时现。
二人连呼吸都已经屏住了,心脏如同打鼓般跳动。
嘶嗷!
寂静的林中忽然响起马鸣,凄惨且渗人,好似杀猪一般。
染君竟然来不及跟进,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大虫一口咬在了马脖子上,随后拽断缰绳,将马整个拖进了夜色中的树林。
却是阿咆率先追了上去,染君撂下一句“看好落尘”,一个箭步踏出,随后也跟着阿咆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时间马鸣、犬吠、虎啸回荡在安静的树林中,经久不绝!
戴佳伟有些呆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那只大虫太大了,竟然足足有一丈长!恐怕有不下五六百斤!
那双血红的大眼如铜铃一般,之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他慌忙的走到了爬进了车厢,拍着胸口,两股似乎还在发颤,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他掀开窗帘一角,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已经没有马的嘶鸣之声,但是犬吠夹杂着虎啸不时传来。
落尘端着的坐在车厢后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丝毫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冷漠得不像个人!
“你为什么要假装害怕?”
冷不丁的一句话响起,戴佳伟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还保持着掀着窗帘偷听的姿势。
似乎沉默了许久。
他眯起双眼,嘴角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