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尼姑寺,我们下到4300米的羊八井温泉。不知道是第几回在这儿游泳了,以前这个温泉由电力公司经营,十几年也没什么变化。现在让一个四川人承包了,正在大兴土木,除了里外两个大池在运营外,淋浴的地方都没了,但我们依然游得很开心。想想吧,这是在海拔4300米,看着雪山,露天游泳,那感觉真棒!池子大、水温高、海拔高,横渡一趟都很累,还记得去年尼玛校长来这儿,50米的池子来回游了九趟,一口气没停,当时我们全傻了。
回到拉萨,洗澡、洗衣服。用大池子手洗衣服真过瘾,恨不得把人家的被子都拆来洗了,因为平时很少有机会干这些活。刚收拾完,正叉着腰得意呢,突然有人敲门,进来一看,竟是范范[22]带着他那招牌式的大嘴笑容,说是来找我报到了。
只见他一身黑衣,想起徐江雷昨天向大刘描述的范范“玉树临风”状,嗯,还真挺形象!
听说今晚阿南[23]坐火车也能赶到,于是我们六个人就齐了。阿南真好玩,他不坐飞机的,他说他不信任那东西,哈哈。
范范和阿南都是我2006年登卓奥友峰[24]的队友。
晚饭后,我一时激动,看着满地的大包,实在忍不住,手痒痒,又把东西全翻出来整理,满屋子被我搞得跟摆地摊似的。
我总共有六个驮包,在家时整好的——两个包是上6400米的ABC用的,两个包是上5200米的BC[25]用的,还有两个包是随行的,每个包都有一份自己的清单。可是这下子被我彻底搞乱,收拾不了了。
这时又想起十一郎,给他打电话,他在外面不知什么酒吧刚出来,回来叫他帮我一直整理到凌晨2点,总算消停了。十一郎对装备很有研究,人也细心,我老笑说十一郎如果是女的,一定把他娶了,他气坏了。
3点多才睡觉,兴奋得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我刚才那一地东西。
这会儿已经是9号的凌晨了,是张宝全的生日,本想给他发个短信祝贺他,想想还是明早再说吧。
今天是张宝全的生日。
早起通了个电话,结果他唆唆了一大堆工作上的事儿,这会儿的我也就只是听着了。
上午补充装备,去了阿泰的店,买了脉搏血氧仪[26],又补充了些衣服如保暖内衣等。阿泰的店里有很多原单的货,他很会挑东西,给十一郎的价格也不错,估计这两天我们队在他这儿能有不少消费,这才叫会做生意。
今天我们全队六个人都到齐了。
除了大刘,大家都挤在其加的小车上出去买了许多东西。
细心的李向平显然已经都预先侦察过,于是我们又随他在拉萨的超市买了许多东西。范范、李向平等等,我们几个每人买了好几套大小塑料盆,这下上
山真的可以很腐败了。我还买了个大点的镜子,他们笑我说上了山,很快就会变成照妖镜了。
我又买了四床军被,准备5200米两条,6400米两条,连铺带盖,这是在卓奥友峰的时候向范范学的经验。那会儿范范在ABC,把自己的“圈”收拾得让全队的人都羡慕死了,他真会享受!
没错,在山上就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得最好!
本来下午4点约着去车刚家看照片——他是著名的摄影家,二十多年来一直专注于拍摄西藏的变化,成就很高。结果买东西忙到5点多才到他家。他家住在文联大院,是其中一个两层楼的小院——拉萨人的住房太舒服了。
他家从进院门开始就到处都是照片,楼下左右两间房的墙上也挂满了他的作品。我们几人或站或坐,看他用电脑给我们演示每一副照片的故事,主要是他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还是与人文相关的更震撼人心。二十多年的时间,西藏有很多变化,也有很多不变的东西。
听他讲了很多故事,不知不觉一看晚上7点了,我们邀他一起回登山学校吃饭,因为阿南下午带我们去了一家他们温州人开的小海鲜店,他买了虾、乌鱼、泥螺等等——据说拉萨做海鲜生意的都是他们浙江人。
晚餐当然很丰盛,调料都是阿南亲自在厨房里料理的,大家边吃边聊,各人继续问车刚关于西藏的各种问题,很开心。
晚饭后,给张宝全打电话,本打算再祝他生日快乐的,因为晚饭时他和我互通的短信上说贝贝、多多为他的生日在吹蜡烛,很开心。可电话接通后显然他情绪不高,原来正为公司的事情在郁闷,我也就识相地没再多说什么了。唉,北京就是北京,江湖就是江湖啊!但想想还是给他发了个短信,生日总是要高兴的吧。
早起觉得天很阴冷,也没在意。
上午9点半去餐厅吃饭,外面下了大雨,是一路跑去餐厅的。吃着吃着,雨变成了雪,并且越下越大,瞬间天地都白了,分不出上下、远近了。
哇!太兴奋了!
因为拉萨也已经是春天了,树都绿了,而雪是白的,压得枝头弯弯的,漫天的大雪纷飞,想想近年北京已经很难见到这么大的雪了,望得人真是除了发呆还想发呆。
11点在主楼二层会议室开会,尼玛校长主持。这次登山是他的“圣山公司”组织的,但他可能不去了,因为今年的状态不好。大伙有些遗憾。
我们的山上总指挥是其加大总管,并拜托在火炬队的国家登山队队长王勇峰[27],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们拿拿主意,让我们安心。
我们和圣山公司签了协议,协议条款我也没看,我心想看什么看呐,这么大的山,还是祈祷自己好运吧!
之后校长和我、十一郎单独聊了聊在新定日办登山分校的事,我们苹果基金会准备和校长他们合作,在当地的初中生里培养高山向导和旅游向导。
这也是我们近期在琢磨的职业教育问题,因为通过苹果基金会在阿里的工作实践,我们发现,基础教育的结果,学生往往还是回家放羊,没有工作出路。所以职业教育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很遗憾校长今年不能一起上山了,这么多年,他每年都在山上,也的确很不容易。
“两个塘”[28]、大刘都热心地给我联系,买了Mountain Hardwear的连体羽绒服,这下冻不着了,好东西就是好。
再看大刘那身衣服,多轻,体积多小。要说装备好,还是人家大刘,不愧是干这一行的,物资装备最齐全,最专业,光睡袋[29]就有四条,帐篷还自带了两个,感觉他才真是来享受登山的呢!
登山队是个大家庭,大刘送了每人两身 Red Chili的保暖排汗内衣,范范送了每人一副高山用的防风性很好的Outdo雪镜,徐江雷送每人一个毛主席像章,等等……
下午我和阿南又去买海鲜,没有螃蟹,买了虾、乌鱼、贝壳、蛏子等,依然还是他争着付的钱,显然他很乐意天天请大家吃海鲜。之后我又专门回去给队长、阿南、徐江雷各买了一床军用被子,我还买了一双大棉鞋,当营地靴用,很可爱的造型。
晚饭依然是阿南的海鲜大餐。
下午十一郎也接来了央视的侯继超和他的助手,以及搜狐的迟雪松,他们一行四人要去阿里,侯继超要去做个关于赤脚医生的片子,雪松他们在搜狐网给苹果基金会开了个专栏。
吃饭时明明两桌的人全挤到了一桌,好热闹,加上那些海鲜。还有另外两桌人是昨晚温州来的一个团队,有媒体、有赞助企业,他们也是坐火车来的,全戴着小黄帽,于是我们给他们起名叫“南瓜团”,阿南的粉丝团的意思。
饭后,范范提议去酒吧,于是我们打电话问小二哪个吧好,他推荐去八朗学的“念吧”。
我们到那儿喝了一瓶红酒,待了一会,觉得太小,就又去了玩音乐的“矮房子”,人满,“冈拉梅朵”,也不对,最后去了小路的“别处”,终于坐了下来。又是两瓶红酒,海阔天空聊得挺开心。
一会儿,十一郎带着俩美眉从西藏登山队那儿喝回来了,大家聚齐一堂,快到零点才忘情地往回走。
早起发现自己的喉咙很不舒服,其实已经连续两三天不舒服了,只是没在意,以为扛扛就过去了。
早饭时,我说不舒服,结果大刘说他都发烧两天了。我说嘛,怪不得他这两天那么老实。
不过昨天我们这帮人肯定也给冻着了,大雪后的拉萨还是很冷的。
饭后,我给已在珠峰大本营奥运火炬队的队长打了个电话,他正要去ABC,16号才下来,这段时间都会没信号。队长一听我病了就着急了,要我马上去医院。于是我老老实实地给平措医生打电话,关机;李奎医生的电话号码又没找到,只好打回北京,通过华大基因的汪老师找他们——汪老师是他俩的博士生导师。
不一会儿,李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约了到他工作的人民医院门口见,我也没和大家打招呼就自己打车过去了,我怕大家大惊小怪。
人民医院人好多,藏、汉两族人都有。李奎接到我,先带我透视,没问题,肺好好的,说我是上呼吸道感染,听说我的症状已是第三天了,他就叫我输液,说高原上吃药效果太慢。一会儿平措大夫也来了,他俩的意见一样,我也就只好服从了。
他们把我安排在南楼内二科的重症监护室,好可怕,心想为什么到这里?我输的是左氧氟沙星和病毒。安顿好后给十一郎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他就来了,因为中午我们还要和阿里地委组织部的李文革部长吃饭。
十一郎是个很细致的人,因为我们要赶午饭,液体滴得快,我的手非常凉,他就知道用个太空壶装半瓶热水让我握着,舒服了很多。
输完液,我又拉肚子了,这下可更难受了,感觉天旋地转的,站都站不住,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下楼。
赶到吃饭的地方,李部长、阿里驻拉萨办事处的书记、主任等,还有我们的三名记者都已经在了。面对着很丰盛的一顿午餐,我几乎什么也没敢多吃,吃了点素菜、粥、糌粑。
李部长下午要赶去山南,他的家在那里,过两天还要去荷兰。李部长是个很好的西藏干部,帮助我们苹果基金会落实了很多事情,为人很诚恳、务实,能在这里见到他我很高兴。
饭后回到学校,大家或多或少有点不太舒服,一致决定要推迟一天再走。
医生要求我至少输液三天,如果能推迟走的话,我就可以13号上午输完液后跟大家一起走。
人很虚,商量之后我就上楼睡觉去了,躺了一下午,迷迷糊糊的。
吃了晚饭,又回去接着睡,一点力气都没有。
早起没觉得好。
上午小奇陪我去输液,这家伙显然从没生过病,什么也不懂,我笑他就是个陪聊的。
上午开始咳痰、雾化,吸氧挺舒服的,其实我之前没怎么得过病,也真没这些体验,小奇好奇地一个劲问我吸氧到底是什么滋味?
输完液,范范也看我来了,他也不舒服,李奎和平措一听就让他也输液。他说不,理由是不想让自己觉得自己像个病人,呵呵,这是什么理论?
上午还来了两个病人,一个是从当雄运下来的,是内蒙赤峰的大车司机,肺水肿、脑水肿的症状都有了,什么都给他上了,一直在大声地胡言乱语,浑身发臭,好可怜。据说他的一个同伴已死在了那里,也给他发了病危通知书。
另一个是在阿里工作、回家探亲归来的,带着老婆坐火车进来的,也不行了。看着他们小两口,一大堆行李,也好可怜。
中午回去的感觉比昨天好,至少不拉肚子了,不那么虚了。
下午大包小包都装上了大卡车,但愿明天好起来,能和大家一起走。
下午4点多,我、徐江雷、李向平、小奇、范范一起去雪龙酒店洗浴中心洗澡,因为如果明天进山,可能就意味着两个月没澡洗了,所以这个澡,大家还是决定冒险一洗!
那是我以前每次回到拉萨都会去洗澡的地方,在太阳岛,挺暖和。按照常识,我没敢桑拿,推了个油,也很舒服。接着好像也不咳嗽了,只是上呼吸道很干很疼,也没痰了,难道中午吃的克咳胶囊那么立竿见影?
晚上7点,我们就在洗浴中心吃了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