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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来来回回的拉练 (3)

对讲机收到大刘的消息,他要从7500米下撤到7028米,说一会儿就下来了。我用对讲机和前面不太远的徐江雷开玩笑,让他加把劲儿上到7028米,他答应得好好的,但旺加队长让他也下撤,徐江雷立刻摆出一副“终于有台阶下”了的架势,立马表态服从领导安排,就下来了。

我们下面几个人笑死他了,这徐胖子。

下撤时有的路段很陡,旺加队长说不用8字环,就拉着我的手往下跑。开始还好,但遇到太陡的地方我还是害怕了,紧张得手都哆嗦。下到最后一段时,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要求用下降器下,用上8字环,很轻松地就下去了。

旺加队长笑死了,说我走得好好的,纯属自己吓自己。倒也是,看人家大刘,就这么一路下去,结果超过了我。真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之后便没有什么悬念了,路也平了。到换冰爪的地方,却意外地遇到了正往上走的范范,他又坚持上来了,说只是走得慢些。这家伙别看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很随和,但其实对自己特别有数,有主意。于是旺加队长也同意了,让他明天到7500米之后下撤,不要再擅自超过那个高度了。

刚换完冰爪、安全带,又遇上大队人马,一看竟然是火炬队的上来了,个个兵强马壮的。很意外。

原来上级终于决定让他们上了,他们一接到消息就立马果断地下午就出发了。

想想也是,这么好的天,这么强的一帮人,都是一天能上两个营地的高手,他们都巴不得一口气登顶呢。

队伍里还有大普布,大家逐一握手,拥抱、祝福。随后又看见罗教练和景阳,他们今天住到7028米。

听说明天央视组里那几个登山学校的队员,要一口气两个营地,直接到7790米和他们汇合,真是太强了!

告别火炬队,向下走不多远就路过他们的营地,留守的人又冲我们挥手,要我们过去喝茶。

我们没去,归心似箭地回到自己的营地,几杯甜茶下去,太舒服了。

换下高山靴,好嘛,感觉和没穿鞋似的。强巴给我送了一大瓶热水,我回帐篷好好洗了一通,趁着太阳很热,真舒服。

今天的晚饭我们个个儿都挺能吃。饭后,大家都有个共同的感受,就是从高处下来后人不怕冷了,觉得温暖,所以去高处适应还是很重要的。

饭后又是聊天、烤火,十一郎刚从阿里到大本营了,我和他用对讲机通了话,又向旺加、大阿旺等人咨询登山的问题。

大刘说得对,适应让人的信心增加了。

小奇和大刘都说昨晚没睡好,估计是行军回来累了,其实我也是,我昨晚在被窝里写完日记是11点半,12点多还没睡着,吃了粒速效安眠药。我的经验是在失眠和吃安眠药之间应该选择吃安眠药,睡好觉太重要了。

我今早起得晚了点,没赶上送央视组的那五个帅哥出发去7790米,倒是赶上送大刘和李向平了,他俩今天回BC休整,通过对讲机,得知范范也从7028米出发前往7500米了。

上午我照例晒被子,然后就和留下来的徐江雷和阿南聊天,他们在讲他们的七大洲计划,我听着,怎么都觉得太遥远。他们鼓励我一起去爬麦金利,我说让他们先练攀冰,那山太险。

一上午小奇都没说话,在那儿写东西,忽然就说写了七万五千多字,大家都笑他有文化。不过国学方面确实是他的长项。

今天队长带着火炬队部分工作人员也会上来,他昨晚说今天要一口气从BC到ABC,5800米不停。到了下午3点左右,还没看到队长。今天他走的路线很长,要过两个营地,会很累的。

外面天阴了,珠峰看不见了。因为云不是走动的,估计风不大,但显然要变天。

罗塞尔队的都下撤休整去了,我们很担心火炬队,他们计划今天上到7790米,明天8300米,后天登顶。

不过按计划我们后天也要上7028米,大后天上7500米,如果遇到坏天气,适应起来也很辛苦,看运气吧。

这会儿起风有雪了,阿南在啃鸡爪,小奇、徐胖子在用海事卫星电话上网,旺加队长他们打牌的队伍也从屋外撤到了屋里。

我昨天行军到最后还是有些咳嗽,昨晚听到大刘的帐篷里也是咳声不断。我不能分辨是上呼吸道感染没好,还是气道反应增高,不知如何用药。今天铱星电话、海事卫星的信号又都不好,和医生联系不上。

虽然下着雪,但还出着太阳,经幡是飘动的。听见徐胖子又在那儿大喊:“饿啊!”阿南在细说银雪鱼的各种做法,徐胖子和小奇在研究羊蝎子是哪家正宗,说来说去,他们又“退而求其次”地说到扎西宗的藏土鸡,虽然炖得不够烂,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说起阿南,今天能明显感觉到他比刚上来时心情好多了,话也多了,笑也多了。刚上来那两天,天天就见他背靠着大帐篷内的一角,面向着大家坐着,不笑,也不说话。很多人都说他挺可怕,但我觉得他其实有时也会像个小孩一样,挺可爱的,何况他还天天给大家吃带鱼。

到了下午4点左右,大家都很无聊,我和阿南在喝他两千元一两的茶,其他人都挤到电脑那儿去看电影《火柴男人》。

过了一会儿,我回帐篷做面膜,昨天把自己晒得像个蝙蝠侠,所以又做了个眼镜上的鼻子罩,这样我过两天再上7028米时就不会晒伤鼻子了。

正做着面膜,听着音乐,外面一片嘈杂,好像大家都在往山下方向走,说是队长到了。我赶紧伸出头,正看见旺加和队长在拥抱,队长看上去好累,他是一口气走上来的,跟着来的还有农大的周鹏和次仁顿珠,说是晚出发的次落还带着几个人在后面,一会儿也到。

于是我们都拥到大帐篷,才发现阿南竟然下山一个多小时去接队长,我说刚才怎么不见他了呢。要知道,这么多天以来,他在大帐篷内的活动范围都不过两米。

别看阿南平时谁都不理,在山上也老惹人生气,对队长却很尊重,他甚至下午就把自己带的鸡爪、牛肉让厨房给炖上了,晚饭时又把自带的带鱼和对虾拿上桌给队长吃,被大家笑话了半天。

一会儿幽默的次落也到了,帽子竟然是顶像黄色假发一样的头套,吓了我一跳,以为他没能争取到火炬队的登顶机会,一气之下染发了呢。

晚饭后,旺加队长和队长交流山上的情况,我们所有队员都在边上旁听。听到7028米有7顶帐篷、7790米有5顶、8300米有4顶未安装,然后是各营地的氧气情况,协作、向导的情况等等,很有意思。但似乎又觉得专家们之间对话太简单,不免有些失望。

刚才吃饭时范范也从7500米适应回来了,状态非常的不错,旺加队长明天要下山去休整几天,范范和他一起下去。

范范确定要去A组了,真为他高兴。

天黑前,队长和次落去他们火炬队的营地了,他们是上来安排接应和撤营的工作的,可怜的“次落老爷”,是上来干活的,呵呵。

然后依然是烤火、写日记,听阿南讲各种道上的故事,关于他练的泰拳,关于马路群架,因为他那种生活离我很遥远,听着太新奇了。

营地早上很安静,该上的都上了,该下的都下了。

我们睡到10点多才起,洗漱听音乐。我今天放的音乐全是美声,把临近几个帐篷的兄弟全听晕了,可都是我喜欢的,没办法。

饭后,旺加队长和火炬队的加布先下山了,加布这次没去攻顶,因为血压高。

就知道旺加队长肯定不等范范,因为范范早上总是慢慢的,吃完早饭还要酝酿一泡屎,所以他下山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说起来,旺加队长最头疼早上的范范,因为他是那种几个闹钟都吵不醒的主,最后旺加队长总是忍无可忍地冲进帐篷,把他连人带睡袋一起拖出帐篷,放在太阳地里晒着,他还在那里笑眯眯地睡。真的很难想象他是从小练短跑和散打的。

我把一个M号的英国的氧气面罩给他用了,因为他坚持说用俄罗斯的氧气面罩会头痛!

早饭时队长也下到我们的营地来了,他是来送旺加队长等人。

上午人少,有点无聊。小奇想上7500米去走走,我们请教队长行不行,热心的队长同意10号火炬队的事完了之后,过来帮着带我们上7028米,11号上7500米。

但BC传来的消息,说10号开始变天,坏天气周期就要开始。我们又去问队长要“专家意见”,队长的意见是哪怕是去体会一下大风中行军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决定后天一定要上。

今天似乎有点要变天的征兆。

火炬队今天上到8300米,今夜凌晨出发攻顶。下午就听到对讲机里他们频道越来越热闹,火炬队陆续到达了8300米。

我在小帐篷里做面膜,听得大帐篷里很热闹,原来是哥伦比亚队来访,其中还有那天在7028米冰壁上遇到的两个美女,他们送来了哥伦比亚咖啡。正好队长在,他英语好,帮我们接待,又是一顿大忽悠,当然啦,那是队长的长项。

晚饭后,大家围着火炉一直聊天到快12点,一直在收听火炬队的电台。9点半以后,听见BC的CCTV一直呼叫8300米央视组的阿旺,寂静的黑暗中,呼叫声一直在重复,但始终联系不上。忽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叫他不要干扰山上休息,退出频道,之后就没声音了。

直到我们睡觉时,又听到边上央视帐篷里开始呼叫山上,吵归吵,可我们仍然关注,但就是没回声。迷迷糊糊中,听到他们凌晨1点左右终于联系上了,之后我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珠峰,今天的珠峰忽隐忽现。

问厨房的男孩们山上的消息,竟然得到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藏族队员天黑就登顶了,等到天亮罗教练上去点燃火炬,现在已经全体下撤;第二个版本是罗教练没到达一定的高度,其他人员包括景阳都登顶了。真是一头雾水。

但8000米以上开始刮大风,大家还在下撤的途中是真的。我们一直坐在帐篷内听消息,强巴、罗布帮忙翻译,最后了解到罗教练没能登顶,其他人员上去了,这会儿正下撤。

中午时分,大部分队员越过8300米下往7790米,罗教练在8300米美国人曾山[9]的营地帐篷内休息。接下来大部分人员撤往7028米,罗教练想晚上住在8300米,第二天再下,但大本营指示罗教练下撤到7028米,因为风越来越大,担心8300米不安全。

最后的消息是罗教练在从7790米下撤到7028米的途中。

我们各队都很关心他们的情况,估计这会儿大部分队员都应该安全返回到他们的ABC营地了,大家都在议论,怎么前几天天气最好的时候他们不上,偏偏要等到快变天了,其他队都下撤休整了才又呼呼拉拉地往上走?

到了下午5点半,寂静了好一会儿的电台又响起了,罗教练由协作护送着已越过了7500米的冰岩混合地带,据说状态尚可,大本营的指示要求一直用氧下撤。

这次罗教练挺可惜的,真是运气不好,估计也是冲顶前太操心,累的。

唉,可见珠峰这样的大山,真不是闹着玩的,连2003年登顶过珠峰一次的罗教练尚且这样,真为自己担心。

这会儿7028米以上已经什么也看不见,风雾迷漫,而我们这儿仍然阳光明媚,各营地的人都坐在自家帐篷外晒太阳,仿佛珠峰这座大山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到厨房帐篷坐了一会儿,看到一个新疆队营地的厨师老头来串门,我说明天要上去适应,正为天气犯愁,结果他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藏历小本子给我掐算了一下,说明天和后天的天气都不坏,可以上。

哇,太厉害了,他的藏历上标明了每一天的天气,一整年!他还证明给我看,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天气记载的确都是没错。他还很肯定地告诉我,20号之后,除了21号不行,之后的天气都可以,神了!

5点半的时候外面人声嘈杂,我从窗口看到央视队的几个小伙子回来了,每人一大包,除个人氧气装备外,还有微波、电池、摄像机等等。

跑出去一看,是阿旺、旺堆、扎西,他们说阿次和小普布状态很好,在上面火炬队的营地吹牛呢,马上也就回来了。阿旺因为拍东西老摘眼镜,有些雪盲,其他人都很累。

他们说是凌晨1点半出发的,因为年轻走得快,到了第二台阶天还没亮,又等了一会儿后面的火炬,天亮后拍完火炬点燃就下撤,只在顶峰呆了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变天,风大雪深:7500米处雪齐腰深,寒风刺骨,操作时手套都不敢摘下来;到7028米处,雪到大腿。他们自己笑,说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队会安排在这种天气登顶。

坐了一会儿,旺堆又开始能开玩笑了,这帮家伙真是太厉害了。聊了一会儿,他们一人吃了两碗面,泡了脚,就各回自己帐篷睡觉去了。

晚饭吃多了,撑得慌。小奇拉我想当一回“狗仔队”,去火炬队那儿看看,我们俩穿得暖暖的往上走,才去了一半,远远的就看见队长在往下走。队长让我们回去,说他们下来都睡了,明天火炬队要全体下撤,今天累坏了。

于是我们这个“狗仔小分队”就只好往回返,抬头看珠峰,7028米以上全露出来了,就7028米附近有些不动的云,似乎整个天空又风和日丽了。奇怪,难道藏历真的说中了?

刚才在厨房,听说今天曾山那个队A组队员和协作都上去了,伺机登顶,好嘛,各队对天气预报的理解可真不一样。

刚才大阿旺让一个小学员来向小奇要海事卫星电话“比扛”,结果那孩子说要“饼干”,笑死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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