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海没有回答,只是用自己经久不绝的笑声,回答了陈木的问题。
确实很好笑。
等到吕明海终于笑够了,才开口道:“你这,年轻的时候,有一点点‘高冷’啊。不过哥也理解,毕竟谁没有这个时候呢?哥年轻的时候还去贴吧问,‘今年初三,英语50分,到毕业可以考120吗’,想来哥以前确实是好学的。”
这一下子就给陈木逗笑了。
“要说真聪明,还得看我海哥。”
两个人又笑了一会儿,陈木才说:“海哥过来干什么的?”
吕明海才想起来自己是准备上厕所的,路过这边看见陈木手里拿了张纸发呆,没忍住把那张纸抽过来看了。
“哦!训练赛快开始了,我过来上个厕所。”
“那海哥快去吧!再不去一会儿给你选个上单打AD。”
“好。”
说完两个人就在这里分开了,陈木上楼,准备收拾一下去做心理治疗。坐在床边,陈木自嘲地笑了笑。
训练赛啊!对,训练赛快开始了。收拾好心情,陈木起身下楼,去了俱乐部给他安排的心理咨询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快到月底了。沈凌向老板提了辞职,老板人很好,还特意带着沈凌他们小组去吃了饭。
陈木也重复着自己的日子,每天起床去打几场RANK,下午做心理治疗加RANK,晚上和兄弟们连麦打游戏。他把同学录也重新填了,那是沈凌的东西,在他这里呆了太长时间,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陈木,我这个月底要回学校,论文什么的正式开始了。”
陈木正在和郭彦打游戏的时候,看到了这条消息。
“好,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出去玩,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凌看着秒回的消息,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震惊,看来休息和心理治疗对陈木真的有好处。
“后天吧!我定了大后天的飞机回学校。明天我要把这边的事情收个尾。”
陈木看着笑了笑。
“好,后天早上九点,我在楼下等你。”
决定好了时间,陈木才去向俱乐部那边报备行程。
虽然约定时间是在九点,但是陈木还是早早的站在楼下等。这是沈凌十分喜欢陈木的一点,他总是很守时。如同往常约好早上见面一样,这次的陈木依然带了早餐,他耐心的等待沈凌吃完。
陈木总是很妥贴,很周到;好像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记得他的好。按道理来说,他不该这么卑微的,沈凌总是这样想。于是吃完早饭的沈凌拉开了包包,让陈木看装在里面的三明治。其实她也有准备。
“陈木,你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正在低头沉思的陈木听见沈凌这么说。
“我没有……”
陈木的话被沈凌打断。
“你看,你不是正在这么做吗?病情已经到很严重的程度了吧?如果这一次还是能熬过去,是不是我永远都不知道你曾经为了游戏连命都不要?你总是说我给你了力量,可是我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给你的力量呢?你为什么连我都不信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是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关系啊!”
陈木震惊的抬起了头。
“那出了意外呢?”
“那当然直接就是一辈子在一起的关系了呀。”
沈凌甚至没有停顿,就那样依靠本能说出了这句话。
陈木看着她看了许久才拉起了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其实是想和你说的,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我也很难过。我去年一年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夺冠让我之前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但是也预支了我之后的勇气。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姑且先称呼它为勇气吧。操作越来越变形,到今年其实已经不成样子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显然,心理问题更严重。但是那时候我确实还可以撑一撑,到了今年俱乐部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来接替我的位置。前两天的比赛你看了吧,他打的很好,大家也都很喜欢他,我也能如愿以偿的休息,就这样挺好的。我没有想退役,只是想调整好了再出发。”
听着陈木缓缓的声音,沈凌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这种结果不是吗?
“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大概是从去年夏季赛后半段开始吧。我们之间唯一的互动也没有了,给你发消息你也不怎么回,要不就是隔很久。只不过那时候我也很忙,忙着学校里的各种事情,确实也没有能够照顾好你的心态,这个是我的问题,我承认,要和你说对不起。不过那时候来这边,打完比赛你抱着我哭的时候,我也还只是觉得你只是因为比赛输了,心里很难过而已,我暑假好好陪陪你就好了。尽管那时候网络上对你的讨伐从来没停过,我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你不会因为那些堕落。只是后来伸出来的手越来越多,我都差点被拉进去,何况身在其中的你呢?这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事。不管是感情,还是对你的揣测,我都理所当然的把你放在最完美无缺的位置,渐渐地忘记了你也是个普通人人。你面对这些,已经比大多数普通人做的更好了。”
陈木再一次沉默了,想了想他说:“你说你不知道从哪里给了我力量,但很多时候,我从那些小事上真的感受到了力量。你那些深夜还在发的消息里有你最想与我分享的一桩桩小事,每次我没有回复的消息后面总是还跟着一大串的各种消息。那都让我在深渊里无数次燃起了对光的向往。你说在你眼里我是完美无缺的,可是你知道吗?我希望自己不只是在你眼里完美无缺,在现实里我也要完美无缺,可是我做不到。”
沈凌再一次有些难过,陈木骨子里终究是温柔的人。
“但是陈木,完美无缺是属于纸片人的,我们要喜欢具象的有缺点的人,而不是抽象的完美的人。我喜欢你,所以你的缺点,你的一切我都喜欢。所以你以后不要什么事都自己藏着自己消化,我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不想接受,不想面对的一切。”
“好。”
天空久违的放晴,人也越走越远。阳光透过枯败的树枝,照在了寒冷的人身上,于是那人抬头又看了看太阳。
和陈木玩儿了一天之后的沈凌,终于回到了家。
看着手里的盒子,沈凌久久的愣神。
在她将要上楼时,陈木叫住了她。她转身的过来就被人抱了满怀。然后许久,有着清新的洗衣液香气的怀抱远离了她,把提了一天的袋子交给了她,并且让她回家了再打开。
沈凌看着这本初三的数学书,心情一时半刻难以平静,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高血压要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