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春春错愕地抬头看向郝乐，却被避开了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司马谦，又迅速地移开眼神。
司马谦靠着座位，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像睡着了，又像昏迷了。
她有些茫然和失落。
想要问郝乐，你是耍我吗？可转念一想，明白了两人用心良苦。
有些释然，不自觉地朝楼梯口望去。
母亲正扶着门槛，偷偷从门缝里往外望着。她能想象，母亲此时说不定在捂着嘴或者胸口在哭。
“真地不需要我吗？”春春抬起眼皮，望向郝乐。
“不用。你回去吧。谢谢你。”郝乐低下头，闭上眼睛，手指尖微微颤抖。
“那他一会怎么办？”春春很担心。她的心乱糟糟的。
“我们自己想办法。”郝乐抬起头，歉意地望向春春，“对不起。多一个人，也许就多感染一个。真的没必要。刚刚是我太自私了。”
面对尴尬，春春选择岔开话题，“他药吃了吗？”
“嗯。吃了。”郝乐点了点头，不敢看春春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处于崩溃的边缘。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的那种悲壮。
“那就好。”春春惆怅地点点头，低头看地面，小声说，“那我回去了。”
一边不自觉地瞟向司马谦。
他真地睡着了吗？连再见都不说一声吗？
“嗯。快回去吧。春春，谢谢你。”郝乐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嘴里，咸咸的，干脆狠下心来说道，“我们得走了。”
“不，应该我谢谢你们。”春春小声地说，心里莫名地难过，“那我回去了……你们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郝乐，再见。”
“再见。”郝乐涩涩地说。说出这两个字，很艰难。
他很讨厌离别。很讨厌说再见。自从师姐不辞而别以后，这种讨厌更加强烈。那些说再见的人，其实后来很多都没有再见过。
春春沉默着，咬着嘴唇。她知道司马谦一定醒着，这会在装睡。
“司马，”她轻唤了一声。
甜美柔软让两个男人听得心都化了。但司马谦固执地不敢睁眼，他担心睁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鸵鸟般逃避面对。
他内心很痛苦而纠结。
他知道郝乐是对的。
可是他很想跟春春在一起啊！如果不久就是生命的尽头，难道不应该此时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见司马谦依然装睡，春春黯然伤神，“司马……我走了。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等等。”司马谦见春春转身，立刻喊住了她。声音沙沙的，哑哑的，很粗。鼻子堵堵的。
我操。怎么会有鼻涕水掉下来。
我操，还沾到口罩上面了。
“嗯？”
“谢谢你。”司马谦心中无数话想要说，最后却变成了三个字。鼻涕水的恶心感觉，让他尴尬得不想多说一句。
春春愣住，摇头，不敢去看司马谦闪烁的眼神，“该说谢谢的是我。司马，你要按时吃药，多喝水。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我答应你。”司马谦吸了吸鼻涕，回答得特别认真。之前他很少做承诺。
春春点点头，挤出一个笑脸，弯起手臂，“加油！”
“加油！”
春春转身，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失落，有些难过，很想哭。潜意识里好像期待司马谦再说点什么。
“等等！”司马谦又喊住了她。
春春带着期待转身。
“你还没有跟我说再见！你跟郝乐说了。我也要。”
郝乐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就这撒娇的口气，还是个爷们吗？
春春表情绷不住了，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就，再见，司马谦。”
这一笑，让两个男人同时明白了何谓一笑倾城，为何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
司马谦舔了舔嘴唇，口感舌燥，喉咙里冒烟，心慌意乱，“呃。等疫情好了，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春春脸颊通红，低声说道，“那……那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再见，司马谦。”
说完，深深地望了司马谦一眼，扭头往单元楼飞奔。
“等等！再见，就是一定会再次见面！记得，你一定要等我！”司马谦顾不得口罩里的鼻涕水，开心地对着楼梯口大喊。
在他看来，春春说的同一个“再见”，却有着不同的意味。对自己是承诺，是期待，对郝乐则是告别。
郝乐作为旁观者，恍恍惚惚。仿佛看了集青春偶像剧。女主大美女春春，男主公子哥司马谦，自己不折不扣一个NPC工具人。
“郝乐，春春她答应我做女朋友了！呵呵呵呵。好开心。感觉像做梦一样。”
司马谦甜蜜得像神经病。摘下口罩，开始擤鼻涕。一张纸又一张纸的。
“她答应你了吗？没听到说我愿意啊？”郝乐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看到了门口那个保安正朝这边走来。之前答应过，不上楼，接到人就走。所以有些心虚，立刻启动车子，朝门口开去。
“郝乐你是不是故意的？”司马谦气愤地拍着椅背。
“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都没有直接拒绝。这不是喜欢我，是啥？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你是不是很羡慕我，找了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女朋友。你绝对是嫉妒！哼！”
“羡慕，很羡慕。你这怕是走了狗屎运了。系好安全带。”郝乐没搭理司马谦，陷入情网的人都很不可理喻，“你爸那边怎么样了？还有这狗怎么办？带着我们很不方便。”
“我爸那边……”司马谦一边说，一边解锁手机。泰迪狗乖巧地趴在边上的座位上，安安静静。
“太好了！”
看到姑姑发来的消息，司马谦欣喜若狂，随手重重地拍拍泰迪的头，又狂撸几下。下手很重，就跟打头一样。泰迪却仿佛感受到了新主人的情绪，很乖巧地保持趴着的姿势，眼睛里闪着光芒。
“我爸那边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了危险。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司马谦喃喃地说着。立刻把这个好消息转发给妈妈。
接到儿子司马谦的消息，黄珍喜极而泣。立刻在心中又把诸天神佛感恩了一遍。暗自庆幸还好听了半仙的话，把祖坟提前重迁，成功避开一场大灾。
只是不断冒酸水，干呕又让她忐忑不安。很期待怀上宝宝，又很担心怀上了宝宝。这个时候真不是好时机。
姑姑提到的另外两个坏消息，司马谦因为觉得不重要，所以没有跟母亲说。
一个是血液检查意外发现小三赵敏怀孕了，由于一次性输血过多，晕倒过去，身体很虚弱，有流产风险。另一个是司马一禾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腿部受伤严重，可能会留下一定程度的残疾，取决于自愈能力和保养复健。
一般来说小三怀孕是个棘手的大问题。毕竟孩子怀在对方身上。你不能强迫对方流产。若生下来，还涉及到争夺财产的问题。但司马谦不以为然，觉得很简单。
对于讲道理要脸的小三，谈钱，双方保留体面。
如果对方非要生下来，就把孩子要过来，给对方补偿就行。不生下来就更简单，直接给钱。
对于不讲道理不要脸的小三，没啥说的。你阴，老子比你更阴。你狠，老子比你更狠。
不管了，先睡觉！
司马谦放下手机，这才想起来再看看春春。
他扭头张望，谁知道只能远远地看到个高挑的轮廓，看不清面容。他立刻大力地挥手，车却恰好转弯，再也彼此看不见。
原来她又跑回路边，追着车子，目送他们离开……
司马谦的眼睛浮起一层水汽，氤氲了很久，滚落下来一滴泪。
为自己而流……
也为春春而流……
一定要等我，春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