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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了阴山厉血狼血洗的王家村,死伤了将近一半的村民,剩下的人在林忘的带领下,躲进了附近的深山中,直到半个多月后,大家才陆陆续续返回村子,下葬了死亡乡亲的尸体,修理被破坏的房屋,勉勉强强在悲痛中重新开始生活。
他们没有权利去获得任何的赔偿,更不会有人替他们讨回任何公道,他们的性命真如草芥一般,永远不可能被太极八大家族的人放在眼里。
而在桃源县的另一头,原本最有希望为他们说话的大乾皇帝阳元祁已经到了,只不过这位三界中如雷贯耳的帝国明君,早已是自身难保了。
当阳元祁见到宇文云峯的时候,曾经的宇文世子心情还算不错。
没有了宇文庆歌,就算是他的狐狸精后妈再怎么骚气冲天,从中作梗,他老爹也不可能不重新立他做宇文家族的继承人了。
这一天,他实在等了太久。
自宇文庆歌出生的第一天起,他的老爹宇文梁忌就被那个狐狸精蛊惑,竟毫无理由地把他从世子之位上撤了下来,换成了一个呱呱落地的婴儿。
从那以后,明明身为太极六重天宇文家族族长的长子,却活得不如一条丧家之犬,八大家族的人都在笑话他,把他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耻笑谈资。
凭什么?
他不明白,他恨,但是他只能忍,只能等。
终于有一天,南宫家族的族长南宫霜天找到了他,愿意帮助他夺回世子之位,助他得到宇文家族族长的位置,彻底洗刷所有耻辱。
如此好事,一个心怀仇恨的人怎么可能拒绝?
如今宇文庆歌已死,复仇计划完成第一步,接下来,该要实行他与南宫霜天定下的第二步计划了,而这个计划的关键正是来到他面前的瑟瑟发抖的阳元祁。
堂堂太极第六重天宇文家族族长的世子被人杀死在桃源县,作为大乾的一国之君,阳元祁恐怕得心慌意乱,寝食难安,担忧大乾命运到一脸憔悴才对。
事实上,令宇文云峯意外的是,阳元祁的模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狼狈不堪,这位叱咤两仪的君王居然面容枯槁,血色尽失,双目布满血丝,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看样子阳元祁的心理素质可不怎么样。
宇文云峯看在眼里,忍不住关切道:“阳元祁,你还好吧?”
阳元祁跪在地上,行礼道:“属下还好。”——太极界定下的规矩,所有两仪君王见到除慕容永恒以外的八大家族成员,皆要自称“属下”,而在见到慕容永恒时,则要称“臣”。
毕竟是一国之君,竟然狼狈得如丧家之犬,宇文云峯莫名有些同情阳元祁,一抬手道:“你起来吧。”
阳元祁磕头谢恩,慢慢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缩着肩膀,怯生生地站着,看起来像是一个出嫁后头一天见公婆的小姑娘,从头到脚都显得惊慌无措。
宇文云峯眉毛一挑,嗤笑道:“早在太极界时,本尊就听说大乾皇帝阳元祁英武不凡,惊才绝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阳元祁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却仍是憨笑道:“多谢宇文大少主夸赞,属下愧不敢当。”
宇文云峯不屑一笑,道:“阳元祁,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阳元祁哭丧着脸,拱手道:“属下知道,世子被奸人所害,属下身为大乾皇帝难辞其咎,因此赶来向大少主请罪。”
宇文云峯冷哼一声,瞪着阳元祁,叱喝道:“请罪?这罪名你担待的起吗?”
阳元祁吓得身子一哆嗦,瘫跪在地上,急道:“大少主请息怒,世子死于奸人之手,属下确实身犯失职之罪,但属下恳请大少主,看在属下服侍九重天多年的份上,法外开恩,对属下从轻发落啊。”他头磕着地,一直不敢抬头。
宇文云峯十分为难地摇着头,悠悠道:“阳元祁啊,不是本尊不想帮你,只是你知道吗,庆歌可是深受本尊父亲的疼爱,是未来宇文家族的继承人,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大乾,本尊恐怕是帮不了你。”
阳元祁当然听清了“不明不白”这四个字,急忙顺杆爬,说道:“大少主请放心,属下愿意戴罪立功,查出真凶,交给大少主发落,以告慰世子的在天之灵。”
宇文云峯只是冷笑。
“没想到死到临头,你居然还在演戏。”
阳元祁身子一震,抬起来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宇文云峯,辩解道:“大少主莫不是误会属下了,属下怎么敢在您面前演戏呢?”
宇文云峯面有怒色,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从怀里取出那块金边长天令,高声道:“阳元祁,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阳元祁盯着那块玉牌看了一会儿,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之意,问道:“回大少主,这是大乾长天司的长天令,不知大少主怎会有它。”
宇文云峯呵呵一笑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装傻充愣,那本尊就告诉你它是怎么了来的好了,这块长天令是在杀手的尸体上发现的!”
阳元祁几乎要被吓趴在地上了,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立刻变得像是一张死猪皮,愕然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大少主,您可不要跟属下开……开玩笑啊。”他受了太大的惊吓,呼吸变得沉重,断断续续的,连话都快说不出了。
宇文云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道:“你看本尊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阳元祁一见势头不对,赶紧调整了跪姿,使劲磕了几个响头,辩解道:“属下恳请大少主明鉴,这……这一定是奸人栽赃嫁祸,有意陷害于属下,属下绝对与此事无关啊。”
那奸人到底是不是为了栽赃嫁祸尚未可知,可是宇文云峯却真的想栽赃嫁祸。
他一直相信人不会是阳元祁杀的,毕竟阳元祁不会活得不耐烦了,跑去弄死宇文庆歌,让自己早死早超生。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块长天令是大乾皇室中人想栽赃阳元祁,既然命运给了此等良机,就一定要好好利用。
宇文云峯摇摇头道:“阳元祁啊阳元祁,本尊听说只有长天司的高手才会有长天令,而且长天令只听命于你一个人,事到如今,你让本尊如何相信此事与你无关?”
阳元祁哭求道:“求大少主明鉴,属下杀死世子一无动机,二无好处,只能自寻死路,属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啊,属下恳请大少主一定要相信属下啊。”
宇文云峯见时机差不多了,起身走到了阳元祁身边,神色无奈道:“其实本尊也是很想相信你的,可是光只有本尊相信你,也救不了你啊。”
阳元祁赶紧在宇文云峯的脚边,用力磕了几个响头,堂堂大乾帝王愈发卑微,哀求道:“大少主,求求您救救属下,只要您能救属下,属下愿意把一切都献给您!”
宇文云峯嘴角一扬,摸摸阳元祁的头,像是摸着一只温顺的狗似的,心平气和道:“本尊其实是相信你的,只是本尊的父亲大人若是认定你与本尊弟弟的死有关,那本尊就爱莫能助了。”
阳元祁一听唯一的希望就要破灭,当即分寸大乱,抱紧了宇文云峯的大腿,哭求道:“大少主,您神通广大,足智多谋,您一定能有办法救属下的,求求您了,救救属下吧,属下一定会肝脑涂地,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的!”
宇文云峯见时机成熟,啧了一声,安慰道:“你别急,本尊只是说自己没有办法救你,但是有一个人有办法救你啊。”
阳元祁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问道:“大少主,究竟是哪一位可以救属下啊?”
宇文云峯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太极第七重天南宫族长啊。”
南宫霜天!
一族之下,万族之上的南宫之主!
阳元祁惊愕不已,抱着宇文云峯的手也松了开来,沉吟片刻,方才不解道:“大少主,属下与南宫族长素无往来,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救我啊?”
宇文云峯露出了一丝略有深意的微笑,道:“那就看你愿不愿意效忠于他了。”
阳元祁迟疑一下,说道:“可是属下一直深受慕容大公子和南宫奎尊使的照顾……”
“哼!”宇文云峯冷哼一声,一挥袖子,转过身去走了几步,背负着双手道:“慕容大公子,南宫奎尊使,你觉得他们现在会救你吗?”
阳元祁犹豫了。
他一直以来都明白一件事,对于慕容滕和他的老师南宫奎而言,只要大乾在位的皇帝肯效忠他们即可,至于皇帝的位置上坐着谁,与他们又有何干?
这一次若是出了事,大不了重新立一个皇帝就好了,何必要为了他,搞僵了与宇文梁忌的关系呢?
宇文云峯转过身来,冷冷一笑道:“怎么,本尊没有说错吧。”
阳元祁默认。
宇文云峯哼了一声,不屑道:“慕容滕软弱无能,南宫奎奸诈小人,你若想靠他们救你,简直是异想天开,只有南宫族长三界人人敬服,不但有办法救你的性命,还能让你继续坐你的大乾皇帝。”
阳元祁面露喜色道:“大少主,您说的是真的吗?”
宇文云峯道:“当然是真的。”
阳元祁不再犹豫,赶忙磕头道:“属下愿意效忠南宫大族长。”
宇文云峯满意一笑,点点头道:“很好,你果然识时务。”
阳元祁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道:“大少主,敢问南宫大族长打算怎么救属下?”
宇文云峯道:“你不要着急,南宫大族长看重你的能力和忠心,不忍心让你被奸人栽赃所害,早就派人给本尊送来了锦囊妙计。”
阳元祁惊喜异常,双颊竟红润了许多,问道:“真的吗?”
宇文云峯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以后肯依照南宫大族长的吩咐办事,同时不让慕容滕和南宫奎知道你效忠于他,本尊就马上帮你洗脱罪名。”
阳元祁急忙磕头道:“属下愿听南宫大族长调遣,严守秘密。”
宇文云峯点点头,道:“很好,你最好记住你所说的话,如果胆敢违背,本尊就会将手里的长天令拿出来,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好的嘛,说到底就是用长天令当做威胁阳元祁的把柄,可阳元祁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乖巧道:“请大少主放心,属下愿追随您和南宫大族长,誓死无悔!”
宇文云峯摆摆手道:“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还得受二十太极鞭。”
“太极鞭!”阳元祁脸色刷的又白了,好不容易不抖的身子又剧烈颤抖起来,“大少主,这……这二十太极鞭恐怕会要了属下的小命啊。”
常规情况下,因冒犯或者犯失职之责,影响到太极九重天的两仪各国皇亲国戚,均会请出太极鞭来教训他们。一般十下太极鞭便是那些娇生惯养的皇亲国戚的承受极限,甚至出现过十下打死人的情况,太极鞭的杀伤力可见一斑。现在宇文云峯要打阳元祁二十下太极鞭,无疑等同于要了他的小命一样。
宇文云峯拍拍阳元祁的脑袋,笑了笑道:“你别急啊,本尊又没有说真的打你二十下,最多打个四五下意思一下,剩下的本尊会让行刑官放水的,本尊就是要做做样子给本尊的父亲大人看,否则你见了他,光是没有教化好百姓对太极的敬畏之心这一条就可以要了你的命,更何况本尊的弟弟死在了你的国家呢,只有你受了二十太极鞭半死不活,奄奄一息,本尊的父亲大人才不会再惩罚你的,你明白吗?”
阳元祁听完,眼睛一亮,连连磕头感谢道:“原来大少主是为属下考虑,属下愿受这二十太极鞭,大少主的恩情属下一定会铭记在心,日后定当给您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宇文云峯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阳元祁抬起头疑惑道:“大少主,尽管您不打算把长天令拿出来,好让属下洗脱杀害二少主的嫌疑,可是凶手未曾查到,就算是宇文大族长一时放过了属下,恐怕日后依旧难逃他的责罚吧?”
宇文云峯笑着摸摸阳元祁的脑袋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查到凶手是谁了,只要我们将凶手全部杀掉,为庆歌报仇,本尊的父亲大人也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阳元祁大大地吃了一惊,忙问道:“敢问大少主,凶手究竟是谁?”
宇文云峯笑道:“你可知庆歌是死在哪里的?”
阳元祁想了想道:“属下听说是在一个叫王家村的地方。”
宇文云峯点点头道:“不错,当时庆歌用阴山厉血狼围猎王家村村民,那些贱民居然暗中偷袭了庆歌,并将他杀死,如此大逆不道的贱民,你说该怎么办?”——他找不到栽赃慕容誉的证据,只能出此下策暂时平息事件,保住阳元祁的小命。
阳元祁身子一震,惊讶道:“大少主,这……这……”
就算是白痴也不会相信是区区几个大乾平民敢杀害宇文庆歌,宇文云峯想把黑锅扣在王家村村民身上,未免也太夸张了。
可宇文云峯信心满满,拍拍阳元祁的头道:“你别这这这的了,相信本尊,只要本尊把长天令收起来,再一口咬定是王家村村民干的,然后马上杀光全村人,给他来个死无对证,三界之内绝无人敢跳出来质疑。”
阳元祁不解道:“属下有些不明白。”
宇文云峯笑道:“本尊的父亲会相信的,而且这也是本尊的引蛇出洞之计,对外我们必须宣称是王家村村民所杀,如此一来,只要有人敢质疑我们,必然暴露了自己知道此事的内幕,要知道庆歌如何死去,只有当时在场的杀手知道。”
阳元祁恍然大悟,赞叹道:“大少主果然英明,如此一来既可以帮属下洗脱嫌疑,又能有机会抓住真凶,真是妙极了!”
宇文云峯拍拍阳元祁的脑袋,笑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阳元祁拱手施礼道:“属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