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隐隐有声音传来:“妲己!”“娘娘!”“妲己!”
妲己隐隐有了希望,连忙跳了起来,却被火熏得头晕眼花。忽然一个声音遥遥地传了进来,直透到了她的心底——“夕雾!”
“我在这里,在这里!”妲己连忙高声呼救,那呛人的烟火,竟然都不复存在了似的。
一袭白袍的修长人影,从火光里冲了进来。他的袍角已经着了星火,可是他浑不在意。眼里眸底,只有眼前这个狼狈却仍然风华绝代的女子。
“雾!”他轻喊。
妲己满眼含泪,嘴唇抖动了片刻,才忍不住扑到了他的怀里:“考,你终于来了,你等你等得好苦啊!”
伯邑考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她,那颗空虚了太久的心,终于充实了起来。
“陛下,我们快出去!这火势太大,没法扑灭。”
“好!”伯邑考抱起妲己柔软的身子,就要往外冲。妲己这才看见杨戬,连忙叫他:“杨戬,还有殷破败,你快救他!”
“救他?”杨戬有些犹豫。妲己狠狠地点头,带着哭音:“救他,救他!”
伯邑考点了点头,杨戬背起殷破败,往外冲去。火势虽猛,但也奈何不了他们。
直到远离了火灾,妲己才发现,周围竟是周军。哪吒冲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谁把你弄得这么狼狈,我杀了他!”
妲己又哭又笑:“没有没有,我终于活生生地出来了。考,等到这一天,真的不容易啊!”她睁眼看着四周,都是相熟的人,眼泪忍不住急急地流了下来。
伯邑考温柔地替她擦去腮边的泪,这一天,他也等得太久了!
将军们陆续来报,控制了哪里哪里,看到伯邑考浑然不顾地抱着妲己,都不由相顾愕然。妲己觉得大是难为情,连忙挣扎着要下地。伯邑考却象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哪里肯放!
“这个人,是殷破败,帝辛的长子,要不要杀了他?”黄飞虎与殷破败自然熟识,见伯邑考和妲己都渐渐稳下情绪,才问。
妲己连忙叫道:“别杀他,好不好?他也是个可怜人呢,而且要不是为了救我,他早就出城去东海了!而且,要不是他拼死相护,我早就丧身在火海里,哪里还能逃下摘星楼!”
忍不住在心里把胡喜妹骂了千万遍,这只狐狸,事到临头,竟然只顾着自己!她还以为殷破败生龙活虎,可以把自己带下去吗?也不看看他进宫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淋淋的!
伯邑考看她急得又要掉泪,连忙点头:“好,不杀,我不杀他,你放心吧,别急。”
妲己这才松了口气,浑身瘫软地偎在他的怀里。两个人四目相望,都仿若隔世。这一天,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等得太久。
朝歌城陷入了一片火海,虽然周军进来救火,却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整座摘星楼被付之一炬,妲己想起它往日的精美,忍不住嗟叹不已。
“如果你喜欢,我为你重新建一座更华美的。”伯邑考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低低轻语。妲己嫣然一笑,脸上虽有泪痕,但那笑容,却美得不可方物。
“这座楼虽然华丽,却凝结着老百姓的血和泪。考,不要建造这样的东西,那是让商亡国的东西啊。”
伯邑考感动地点头:“好。其实,我只是为了你。我们回西岐去吧,明天一早就走,好吗?”
妲己有些惶然:“我跟你去西岐,那……太衽怎么办?”
“我不会娶她,我只会娶你。发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我不是为了你吗?”
妲己连连点头,深情款款地说:“反正我跟着你,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你!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伯邑考心中畅美,却听见一声嗤笑,妲己连忙瞪眼:“哪吒,是不是你躲在一边?”
哪吒果然笑嘻嘻地从墙角出来:“当然是我了,美女姐姐,你说话一点都不懂得含蓄,还是这样直来直去的!”
妲己刚瞪他一眼,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一天,好容易才等到,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伯邑考也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他日思夜想,终于成了现实。
从此,他和她,将携手共度人生最美丽的岁月。这一生,他别无所求。
宫殿半毁,但寿仙宫,却奇迹般地没有损坏一丝一毫。伯邑考摒退了众人,抱着妲己走进了她的房间:“看,老天佑你,别的宫殿泰半毁损,唯有这里,仍如昨日。”
“嗯。”妲己点头称是,心里涌起恻然的柔情,如雪似玉的青葱十指便指点了起来,“当时,你就在窗边,我吓了好大的一跳呢!考,你知道吗?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的,这可是元始天尊的师父说的呢,绝不会有错的。可是,我们却一直聚少离多,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再次相逢。考,想想,真美啊!”
“是,我要生生世世纠缠着你,永不放手。”
妲己的笑容是从所未有的灿烂和满足:“好!我生生世世都会等你,一直等下去!”
一夜的缱绻缠绵,是相思了几年的积聚。妲己的秀眸睁了又合,合了又睁,眼底的深情,把伯邑考几乎融化。拥有了她,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红日初升,伯邑考恋恋不舍:“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将军们,还要安抚诸侯。”
妲己“嗯”了一声,脸红过耳。却也穿衣起床:“听说,新婚的第一天,妻子要帮丈夫着衣的。”带着万斛柔情,帮伯邑考整理了装束。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眷恋,看着伯邑考走了出去。
伯邑考带着满足,走出了寿仙宫,正要吩咐容华进去服侍,却听到一声惨呼,顿时魂飞魄散,车转了身子冲往妲己的房间。
“夕雾!”这一声嘶喊足可感天动地,却救不了躺在血泊中的妲己,“怎么回事,雾,怎么样了?快,快去找太医!”
妲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要!不行了,原来,我来这里一遭,只是为了这一夜。我不后悔,不后悔……”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气息微弱得不能竟语,但那双眸子,仍然盛满了无悔的深情。
“不,不!”伯邑考抱住了妲己,“你不,不能啊!为了相逢,我们等了七年,七年啊!”
然而,妲己已经不能再回应他……双眸渐渐地阖了下来,唇畔的微笑还残存着,似乎诉说着她无悔的短暂生命。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伯邑考的哭声响彻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