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大牛脸上挂不住了。”村长,小松家的那几块良田是不是要收回归村里?好弥补咱们村里交完gong粮的损失!“
村长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大牛一眼,继续闷声抽着烟袋。
大牛看到村长如此态度有些恼火,脸色难看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世间没有吃白食的道理,既然村里已然照顾他们许久,自然要念村里的好处,小松家里没有壮劳力,不能让他总这么霸占着那几块良田!收回了地,给村里人分了,咱们村交完gong粮就会有更多的剩余,就能让村里老少,过冬勒紧的裤腰带可以松松!要不然,我看今年能否凑齐贡粮都难说。“
村长猛地吧嗒了两口烟,瞟了大牛一眼缓缓说道:“gong粮的事,是村里的头等大事,谁都耽误不得!”
听到村长如此说,大牛眉头转喜:“看来这事您答应啦?”
村长歪着头看着大牛,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一脸诧异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小松家的地了?小松家的地有人帮衬不是难事,那几块地是小松爹娘没日没夜,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开垦出来的良田!”
村长吧嗒了口烟,继续说道:“咱们村里这两年过得紧吧,但也没说谁家吃不上饭吧?现在要说村里夺了小松的地,你让他们怎么活?喝西北风能活人吗?!”
说到这里村长已经有些愠怒,大牛这样做真的有些触及他的底线,真的有些阴损了。
大牛脸色涨红,有些不服气的看着村长说道:“我也是为了村里好!再说也没说不分给他粮食,我只是不想便宜了外人!再说是他家里欠村里的!收了他家的地有什么不妥?难道农忙时节还要我们白出力不成?再说咱们今年的gong粮要交多少,你比谁都清楚!现在进山打猎是行不通了,交完了gong粮村里各户还有多少剩余?难道他一人的肚子比村里所有人都金贵吗?再不想办法,到时候今年冬天怕是要饿死人的!“
所有村里的精壮皆沉默。大牛说的也正是他们所想的,谁不想到了冬天缸里有粮,灶里有材,全家上下不会为了一顿饱饭而发愁,这才是他们想要的日子。
村长咬了咬牙一脸的坚决,“不行!村里的事,咱们大人自己解决,绝不能难为一个娃儿!再说哪年小松不是自愿将多的粮食捐给村里,只余口粮?家已经破落了,就给孩子留点立命的东西吧!”
大牛压下心中的火气,咽了咽嗓子,看着围坐篝火旁的诸位村民说道:“我看这样吧,咱们飞石村从来都是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着来,也别光我在这说呀,我只是提个建议,在座的各位都是村里的依仗,要不都表个态?”
村长哪还不知大牛的用意,分明是用众人压他,脸色气的铁青,低喝一声:“大牛,不要把事做绝了,就不怕缺德吗?”
大牛冷笑,眼含怒火道:“呵,缺德?我为了村里费劲心力,你认为我是缺德?!是为了大家伙着想,我坐得端,行的正!”
说道这,大牛的眼圈有些发红,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吼道:“要不是那罪人,我们至于这样吗?!……”
村长僵在了那里,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大牛话锋一转:“诸位,今天我做个恶人,我提议收回小松家的几块地,谁赞成?”
大牛环视众人。所有人都没有马上表态,三俩的开始小声商量起来。
一旁的二猴子左右看看小声说道:“我觉得大牛哥说的有些道理,村里总不能一直白养他们啊!那些田地均给大家,我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紧巴巴的……”
“是啊,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让全村人跟着遭罪啊!”
这个时候有人心中已经将冬天饿肚子的事怪在了小松头上。
“吃不饱饭都是那个祸害害地……”
甚至有人开始恶语相向。这人啊就是这样,只要开了个头,各种恶意就会扑面而来。
嘴拙的村长眉宇间的皱纹变得越发深刻。这一刻看着众人他竟心凉如水,哑语无言。
“呵呵……常言道“人心薄凉如秋水”,今天算是领教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暗处走来,男子身形消瘦,衣服有些松垮,看样子有些坡脚,走路显得很是吃力,但迈出的步伐却是十分稳健。
小松看着在场众人,不自觉攥紧了韩禁的衣袖,躲在了韩禁身后。
他记得上次他站在老槐树下也是如此,他永远也忘不掉所有人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手足无措的他心慌的想要逃掉。
不远不近,男子停在了篝火恰巧照不清脸的地方,幽幽说道:“以前的事我管不了,但今天的事就算是欺负到我韩禁的头上了!“
“呦呵!姓韩的终于现身了,看我今天不抽你个满地找牙!”大牛脸上狞笑起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报仇了。
“抽我?正好浑身发紧呢!要是松的不痛快,你韩爷可大嘴巴抽你!”韩禁走近了众人,摇曳的火光映照在那张脸上。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韩禁看着他们的表情缓缓说道:“怎么,被我这张脸恶心到了?呵呵……但是也没有你们办的事恶心啊!欺辱一个孩子!我韩禁今天站在这儿,你们有什么招,我接下!”
“你一个外人少在这里多嘴!这是我们村里的事,由不得你来做主!死狗一样的东西,要不是我们村里人接济,你以为你和那小子能活到现在?!”大牛涨红了脸咆哮道。
韩禁的脸上挂起轻蔑的微笑:“大牛你还是这个德行,真以为我韩禁要当你们村里人啊?我呸!……我们是承过村里人的接济,但不包括你!要不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和你做过一场又如何?我说了今晚咱们所有的事一一清算。对我们有恩的,我韩禁必报!”
众人分明见到了那面如鬼怪一般的男子眼中有光一闪。那透露出的意味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凛。
“此人,怕是个凶狞之辈啊……”
韩禁话语一顿环视众人,漏出雪白的牙齿。淡淡道:“有仇的,今晚也一并做个了断!”
火焰照耀在韩禁的脸庞,双颊各有三道伤疤,似是故意为之,道道通腮,看着让人好不心寒。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村长看着那张脸,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韩禁!你也莫要急眼。大牛说的也是村里的实情,前两年村里的庄稼遭了灾,今年村里有难处啊,作为村长我不能让村民挨饿过冬。”村长站了起来,尽然一反常态地为大牛说起话来。
大牛听了村长的话有些意外。冷哼一声嘀咕道:“哪里是天灾呦!这是有人招来的灾。”
韩禁看着村长眯了眯眼,说道:”怎么,你也要和我翻脸不成?“
村长苦笑一声:“唉,岂敢岂敢,我现在真是谁都招惹不起,我的意思,小松家的地村里先种几年,收完粮食之后,在分给小松口粮,等到小松成年,村里再将地还给他如何?”
“我反对!”
两个声音,韩禁和大牛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韩禁斜瞥着大牛,冷笑一声说道:”恐怕到那时我们想要回来,某些人会想着法儿地阻挠吧?……“
大牛斜瞥着韩禁,似笑不笑的回击道:”还要在吃几年白食?……怕是几年后飞石村就要多了两个靠着村里养的老赖、蛀虫了!“
说道这里,大牛伸手入怀。“看好了,真凭实据!都说人死债消,都是一个村的本来我是不想拿出来的,可现在不这么想了!那个姓韩的,瞪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看!“
这是一份借条,上面寥寥几字写着小松的父亲借了大牛纹银五十两!
小松知道这是什么后脸色变的惨白起来。“不可能的!我父亲从来就没说过借过谁家的钱!”
大牛倒是显得不慌不忙。“现在狡辩是没用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二人画押,这份文书还是请隔壁村张先生写的,有他作证!”
村长身体一怔,他知道那隔壁村的张先生和大牛是远房亲戚。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
“看样子你们现在是没有钱还我,这样吧,我吃些亏,这五十两纹银就抵你家一半田地。”大牛心情渐好笑着说道。
听了大牛的话小松怔在那里,他只有十岁,大人的世界他实在应付不来。
韩禁轻轻甩了甩衣袖,小松不由得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小松得到的是一个暖心的微笑。
“这份字据,我们认!”韩禁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地说道。
得到回答大牛大笑出声,毫不掩饰喜意说道:“那明早咱们就丈量田地。放心,绝不多占你一分……”
韩禁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你有没有胆子和我赌一次!”
“什么?你说什么?……”
心中狂喜的大牛话被打断,诧异问道。
“我说……我要和你赌战一次,用所有田地!你敢不敢战!”。
“不可!万万不可!赌战是不可轻易挑起的!你怎么这么冲动!”村长惊座而起,急忙出声制止。
疯了,这是疯了!
”小松,这田地可是你爹娘给你留下活命的东西!怎么能如此轻易拿出来和人对赌!……“村长是真的急了。看向韩禁的目光不善起来。
韩禁未理村长的目光,只是低下头看着身旁的小松。很快小松在那双眼中读懂了什么,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小松抬起头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对着村长说道:“大伯,今天我家的事由我叔做主!他说什么、干什么我都支持他!“
小松说完抬起头看着看着韩禁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十岁的孩子脸上荡漾出笑意。
这一刻小松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因为那人在他的眼中此刻如山般高大,让他挺直了脊梁!
村长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愣了神。
眼神恍惚,好似见到了已经死去的老友。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明白了什么,跌坐那里,口中呢喃着;
“有愧啊……”
所有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韩禁。大牛回过神来捧腹大笑,看着在座的众人,指着韩禁,仿佛此人比隔壁村的二傻子还要傻的傻子。
另一旁二猴子一边笑着,一边指着大牛,对韩禁说道:”你怕是疯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知不知道大牛哥可是上次粮战中拿到前十五的名次!这可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用不了两年大牛哥打进前十,成为督粮官的亲卫,那可是连着飞石村都跟着沾光!“
说到这里二猴子两眼放光,看来是对成为督粮官亲卫有着无比的向往。
粮战,这是本地督粮官襄举的一场比武大会,目的很明确,效果也很明显,这附近方圆百里大大小小数百个村子,被其牢牢掌控在了手中。
贡粮,是一只掐在数十万山民脖子上的手,想要让这只手松一松,唯有在比武大会上进入前十!
粮战擂台之上就是最朴实的村民也会变成野兽,他们不得不拼尽全力,因为所有人都输不起,站在他们身后是全村老小。
而大牛能在这种比武大会上进入前十五,显然功夫不俗。
听了二猴子的介绍大牛很满意,随后狞笑的毫不掩饰,捏着手腕,显露出手臂上如山中坚石一般的肌肉。
看着身形消瘦的韩禁嘲笑说道:“这里可不是你家,赌战可容不得你使阴招,真要是拳对拳,你不是叫嚣让我一手一脚吗?现在这句话如数奉还!“
“好!那你就用一只手打我一个!……“
大牛愣了一下,没想到韩禁竟能如此不要面皮,“还以为是什么刚烈之辈呢,都tm是装的……”
韩禁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如果我输了,这所有良田拱手相奉……“
“如果……我赢了,不仅这五十两纹银一笔勾销,我还要村里传下来的那套拳谱和那杆大枪!”
“妄想!”
大牛怒吼一声,
附近几个村一提到大枪,哪个不知道说的是他大牛。韩禁的赌战条件无疑是触了他的逆鳞。
“拳谱和大枪是村里传下来的,一直是谁武艺最高谁掌管!”小松这个时候突然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大牛,韩禁盯着大牛身侧的大枪,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觉的我提的对赌条件并不过分,我用全部家当和你对赌实质上并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可是血赚!而且,你要是输了还有何脸面再那这些东西?!”
现场所有人皆沉默。
韩禁目光灼人,大牛感受到那眸子中的意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起来,村长续了些烟丝,佝偻在火堆旁继续抽着烟,对此视若无睹。
大牛想要说什么却被二猴子轻咳了两下拦了下来。
二猴子凑到大牛身旁小声嘀咕道;“大牛哥,这场赌局你得应下来……”
听了二猴子的话,大牛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可这姓韩的根本不是飞石村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对赌大枪归属?!“
二猴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再次压低了声音,在大牛耳畔说道:“糊涂啊!大牛哥……这次可是你立威的好机会!要是你不应战,这些个憨货心里咋想?难道你大牛胆子小的竟连一个病秧子下的赌战都不敢应?……不应下这场赌战,损名声……”
说到这里,二猴子用目光撇了撇韩禁示意大牛,嘴角冷笑一声说道:“大牛哥,对赌条件不是他想咋滴就咋滴,咱们也可以讲吗!他不是想要村里拳谱吗,答应他,反正咱们没听说过谁练出名堂来,至于还想要村里的大枪,他这点赌资可是不够!你看就他一个病秧子,你一只手随便几下还不将他打趴下?他想赢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挑战你也就是狗血冲昏了脑袋,不自量力!”
二猴子顿了一下,再次压低了嗓音:“另外,村长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得人心了……大牛哥,这场赌战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是来的恰到好处啊!”
大牛心中一阵盘桓,心中似是有了定夺。
“嘭‘的一声枪尾被深深插进了地里,随即向前走了几步,再也不掩饰眼中的凶光盯着韩禁。
“你想要拳谱和这杆大枪你出的赌注可不够!想要让我压上大枪,我有一个条件……“
说道这里大牛伸手一指小松,那眼中的恨意丝毫不掩饰。”你要是输了,我要你和这个小畜生滚出飞石村,连根针都不许带走!“
小松听了大牛的话牙齿几乎咬碎,攥着韩禁衣袖的手亦是加重了力道。
韩禁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双明亮的眼仿佛再次闪了一闪。他挺起了胸膛,深深出了一口气,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摇曳的火苗突然朝向了同一个方向跳跃了一下。
“今晚,不分生死啊……”
大牛一神情愣,随后狞笑着双拳一捏,骨节脆响如炒豆。
“放心,我不会打死的,但一顿皮肉之苦免不了了!“
“来吧,你这不知天高的东西,今晚牛爷爷好好教你,让你明白赌战不是脑袋一热就可以挑起地。”
所有人自动让开围成一个圈子。
“叔,加油!”
韩禁看着小松的目光永远都那么柔和,看着孩子眼中的渴望和期盼,韩禁报以轻语:“放心~我是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