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的眼神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她。
纵使在资料里见过她的照片，再次正视还是被惊艳到了。虽然棠皙戴着面具，但那一双眼睛也能让顾溟一下分辨出来。
偏亮的深蓝色瞳孔，四周仿佛镶着水钻，又仿佛充斥着水雾，朦胧又分明。怕是在壹市也找不出第二个。
相片里棠皙通身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温婉柔弱。可实际上，棠皙的双眸是带有果断的狠厉与刚正的纯洁，只是被藏在了深处。
顾溟转身时又轻瞥了她一眼，才打开PPT讲课。
棠皙这下是连趴着的想法都没了，忙不迭拍在范希的作业本上：“这是班主任？！”
“啊？”范希惊了一惊，怕引起老师注意，用笔在草稿纸上写：忘记跟你说了，这是新换的班主任，教物理的，叫顾溟。
棠皙默默地把之前垒起来的书堆挪到自己面前，正好挡住顾溟讲课的身影。
只希望这个老师千万要放过她。
顾溟余角瞟见她的小动作，轻笑了一声。
早在宗讪那里听过棠皙的大名。嘉城警校这届最优秀的学员，古灵精怪的个性与雷厉风行的破案风格截然不同，让她的热度久居风云榜榜首不下。
顾溟眸色暗了暗，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课堂上。
讲了两句，他突然反应过来。
棠皙看到他这样防着，想必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另一边，棠皙也在暗中观察他。3班和案发现场是两个方向，如果他不是刻意要去的，动机就解释不通。她的直觉告诉她，顾溟一定知道些什么隐情。
找个时间套套话好了。棠皙打开微听器，放了一首比较舒缓的钢琴曲，一边眯着眼一边想事情。
—
隔着音乐声，棠皙感觉楼道上传来急速跑步的声音，太过深重，教室都轻微在颤抖。
她霎那睁开眼，发现班会已经结束了，顾溟站在门边，低头玩手机。
棠皙从包里摸出巴掌大的即时相机，藏在袖子里，走到他面前，“去趟洗手间。”
“嗯。”顾溟在给荀非发消息，没抬头，只是给她让了个位。
待走出顾溟的视线范围了，棠皙才停下。语文老师正急匆匆地跑向教室，因耗能过度脸上毫无血色。
她说了些什么，顾溟接着就跑了出去，有两个同学把正在喘气的语文老师扶进教室。棠皙抄近路跟在她后面。
看顾溟径直出了校门，往几百米外的天桥跑去，棠皙顿了顿，跑到校门边一个监控的死角，往后退了几步，一只脚抵在石头上，猛地一跳，用手扶一下栏杆，身体在空中弯成弧度，转身翻过了围墙，蹲落在地上。
一阵阵风刮在棠皙冷漠的脸上，办案时，她从不喜笑。
天桥旁已经用警戒线围起来了，却不乏仍有一大批的人围观，群众的讨论声与警官的喊叫声呕哑嘲哳，就成了噪音。
“吵。”
棠皙把微听器调成了消音模式，翻上了天桥不远的一棵树上，拿出即时相机，远望拍摄照片。
天桥边上的木椅上躺着一个女人，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警察都围在她边上。
棠皙从不同角度拍了照片，突然发现顾溟站在那个女人的近处，和另外两名警察聊些什么。
果然有猫腻。棠皙冷笑一声，切换到通话功能。
“目前有什么新的突破吗？”
“法医正在做处理，不过，在现场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的指纹，旁人都以为她只是小憩一下，就没有第一时间报警，我们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破坏了。”
清越的女声传来，耳边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又响起来，“躺椅上的女人是个老师，现场的人已经指认过了，叫葛悦。”
“葛悦？”
棠皙只觉着这名字很耳熟。她想起来，在宗讪给的资料里看过，“是七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她怎么样？”
“没死，具体情况不清楚，目前还没醒过来。已经联系她家人了，只是她老公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在端瑞还好吗？”
崔西子和顾溟打了个招呼，走到人群稀少的地方。
“……还行，只是今天差点被一个老师揭穿了。”棠皙把刚洗出来的照片放进兜里，一边按着微听器一边四处张望。她总不能自己走到这边来还晕厥吧，总归要有些人搭把手。
“你有没有感觉，葛悦虽然是在躺椅上，但她面朝的方向似乎意有所指？”棠皙站在树干上，尝试着摆出葛悦的姿势。
“……迎接什么？”崔西子转头看了看，葛悦已经被抬上了担架，荀非也已经在现场取证了，“你是说她面朝的方向吗？”
“……西子。”对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嗯？”
“你朝八点钟方向看。”
“看什么？”
“大摆钟。”
崔西子转过身来。此时，她所看的方向正与葛悦晕厥前一般无二。
“没什么啊，大摆钟不是正常……”
崔西子使劲眯起眼，突然晃了晃，猛得掏出手机，将镜头放到最大。
“你有没有看到，分针上，挂着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