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谢过福哥，拿着盒饭向外走去：“小英，没啥好看的，我们去外面吃吧！”
“好的。”英子乖乖地跟在小凯身后，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来到总成装配间，小凯将手中的盒饭递给英子，然后从房间角落找出一张报纸，一裁两半铺在地上，示意英子坐下。
英子看他的动作娴熟，不由问道：“小凯，你们以前经常坐在地上吃饭啊？”
“是的，车间刚建时，这层楼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哪有什么桌椅？饭来了大伙席地而坐，或者像程主任一样蹲着吃饭。还别说，这样饭还吃得快些！”小凯接过英子递来的盒饭，笑着回答道。
“那我们车间的办公桌什么时候配的呢？”英子学他的样子坐下，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问。
“具体时间忘了，才给我们配了两三个月吧！”小凯大口吃着饭菜，一边解释：“公司好几次要给我们车间配办公桌椅，程主任都拒绝了。每次他都要了其他的物资，比如仓库里的存储铁架、工位上的夹具、工人们的手套等，所以那些桌椅是最后配置的。”
“看来，在咱们程主任的心里，一切都是以生产为先啊！”英子吃着盒饭里饭菜，竟然发现今天的菜特别香：“你说的很对，席地而坐吃得的确更香！”
“那是因为今天的菜里，福哥加了道大荤糖醋排骨。还有，可能是成就感使然吧！被表扬的滋味很不错吧！不过，你能为车间、仓库想出办法来，的确值得程主任好好表扬！”小凯调侃她。
“我怎么闻着有股酸味呢？”英子故意吸吸鼻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会是嫉妒我了吧！”
“我怎么会嫉妒你呢？你想歪了！”小凯摇头笑笑说：“我是为你、为曹姐高兴！”
“为我们高兴？”英子细嚼慢咽地吃着盒饭，一边啃着排骨，一边不解地看向小凯。
“当然为你高兴，谁都看得出来程主任对你的表现很满意！而且，我觉得你提的改善流程一定会很管用！”小凯一边如秋风扫落叶般吃着盒饭，一边继续说道：“让取件员参与分担责任，的确是好办法！两个人一起确定的调件单怎么会那么容易出错？所以，我敢肯定这个方法管用！”
“谢谢你的肯定！”终于解决了饭盒里的排骨，英子从包里拿出餐巾纸，递给小凯一张。
小凯接过餐巾纸，向英子道谢：“谢谢！我同时也为曹姐高兴，她那一大家子都靠曹姐呢！”
英子不由奇怪地问：“都靠曹姐？为什么？那她的爱人呢？”
“她的爱人在一场事故中丧生了！很重大的一次生产事故！”小凯左右看看，小声地对英子说道：“我也是听说的，应该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也还没上班。曹姐的爱人是我们公司机修班的班长，他姓胡，四十岁出头，是个人高马大的北方人。听说他为人不错，工作也尽责，很受领导的器重。所以，很多领导都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他，在他那实习。出事那年，一位公司大领导的孩子刚大学毕业，就在他的班组里跟着他实习。”
“有一次，冲压车间的几千吨的大冲床坏了，胡班长接到检修任务，就连忙带着新徒弟去车间检查修理。胡班长让徒弟给他断了电源，自己爬进冲床检查故障，进去前叮嘱徒弟一定看好电源，不能连接上。不一会，徒弟接到一个电话，就偷偷溜出车间打电话去了。冲压车间的工人回到工位，没看见胡班长，以为冲床已经修理好了，就连上了电源！”小凯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冲床的噪音很大，盖住了胡班长的呼救声。当工人发现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机床，才知道出事了！听说，打开机床时，胡班长已经血肉模糊，成了一团肉泥！曹姐到事发现场，当场昏死过去！”
“那么，胡班长的徒弟呢？”英子听得心惊胆战，全身战栗。
“因为他是实习生，是胡班长的徒弟，所以公司判事故原因为胡班长自己操作不当！当时，这是件重大事故，在整个S市造成极大负面影响！大领导只好将他送出了国。”
英子听了食不下咽，艰难地问：“那么，曹姐怎么办呢？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主要靠胡班长的工资过日子。胡班长一走，整个家都要垮了！当时公司判定胡班长全责，曹姐的公公、婆婆不服公司的判定，带着孩子在办公楼下静坐了三天。高层专门为了胡班长的事，开了一次讨论会，最终赔付了曹姐家一笔钱。另外，曹姐当时是临时工，这件事发生后，公司给曹姐转了正。虽然得到了赔付，但是曹姐一家子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两三年的时间，曹姐精神恍惚，给她安排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岗位。所以，虽然曹姐转正成了正式工，但是工资并不高！去年她的状态好转，领导就将她塞到了我们车间。”
英子叹口气，麻利地将饭盒收好：“看来，曹姐也是可怜人啊！”
“所以，你能帮到她，程主任一定很感谢你！我听说以前程主任和她的爱人关系也不错！”小凯也收好饭盒，悄声地对英子说。
“难怪，程主任上次也扣了自己半个月的奖金！”英子抿唇说道，心里也理解了程主任的做法。
“他应该担心曹姐心里有疙瘩，另外，也担心大家欺负曹姐！”小凯说：“其实，程主任是个很善良的人！”
“走，我们去仓库吧！大伙也要开始上班了！”英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对小凯说道。
“晚上六点半上班，还有十来分钟。走吧！去仓库！”小凯起身拿起地上的饭盒，跟着英子向仓库走去。
英子来到仓库，见曹姐正在收拾铁架上的线束，忙上前帮忙：“曹姐，又有线束到了？”
“没有，我想多熟悉一下线束零件号，方便我找线束！”曹姐向英子笑笑：“大家都这么帮我，我自己不努力怎么行？”
正说着，小凯手里拿着调件单，走进仓库：“曹姐，我来拿件，麻烦你帮忙取件。”
“好咧！”曹姐像往常一样来到门口，接过小凯手中的调件单，正转身准备取件，被英子一把拦住：“曹姐，你糊涂了！今晚开始用新流程取件。小凯，你给曹姐报号和数量，再由曹姐取件。”
“看我这记性！”曹姐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调件单还给小凯，向铁架走去。
小凯接过调件单开始报号：“好的，曹姐听好了！一五六零号线八根，一五八零号线十根，一零九零号线十根……”
曹姐熟练地走向铁架，小凯报一个号，就取一种线束，用橡皮筋一扎，放在铁架前的地上。很快，曹姐就取完调件单上所有线束。
“一共十八种，我们一起核对一下零件号及数量。”曹姐抱起地上一大把线束，放在门边的小桌子上。
“好的！一五六零号线八根，有了！一五八零号线十根，有的！……”两人一起认真核对线束，将线束核对完，各自在调件单上前上自己的名字。
“好，合作很愉快嘛！”王质量员站在门口，连连点头：“我感觉比以往要快些了，最主要的是准确率有很大的提高！”
“有了这个流程，我这调件单取得更放心了！”曹姐笑道。
门口陆续又来了几个人，手里都拿着调件单，在小凯身后排队等待。小凯连忙抱起线束向王质量员和曹姐打个招呼，向总成装配线走去。
还好，第一个人取件成功，后面的应该也不成问题！英子不由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