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黑衣站在河边,脸上不像其他人戴了面具,若不是桥头那盏灯笼在他身上洒下朦胧的光,几乎发现不了有个人静静站在那。
烟花在天空砰然绽放,人群纷纷仰头欢呼,桥面变的拥挤,江暮迟一个踉跄,赶忙扶住桥沿,再抬头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挤下姻缘桥,跑到河岸边四处搜寻着那人时,肩膀被一个东西敲了一下。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
三分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嘈杂的人群中,漫天的烟花声中,一字不漏的落在江暮迟的耳中。
像是怕那人再消失不见,江暮迟霎那转生,那双笑意盈盈的眼映着她转身的瞬间,越发弯的厉害。
看着眼前的人,江暮迟内心翻涌,面具遮着,或许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吧!江暮迟心想。
谁知那人把她的表情与紧张尽收眼底,内心偷偷发笑。
“姑娘在桥头看的大胆,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嗯?”微挑的语气撩拨着心弦。
江暮迟脸红,原来他也看到了,窘迫后又是坦然,反正找的也是这人,不妨大胆一次。
想到这,便道:“公子生的好看,便多看了两眼。公子若是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呢?”
那人似是一愣,复又轻笑:“姑娘真有一张巧嘴,那现在看到清楚了,好看吗?”
眼底的笑像一汪春水,要直直把人吸进去。
江暮迟回道:“公子可听过一句话?”
“何话?”
江暮迟缓缓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而后低头轻笑,“公子长的,太像我一位故人。”
那人一愣,复问道:“那,你的这位故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沈墨白,公子如何称呼?”
折扇轻敲手心,那人道:“那真是巧了,在下也叫沈墨白!可我并不认识姑娘,看来姑娘看错人了?”
江暮迟心口一颤,那无措的一瞬落在了沈墨白的眼中。
江暮迟内心想:看来重生之后只有自己记得以前的事了。
这样也好,若是沈墨白记得她杀了他,定是不会原谅她的!这次,她一定会……
“啊……”
人群中突然传出尖锐的叫声,引发了一阵骚乱,那骚乱渐渐扩大,更多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不知所措。
“死人了……”
“快报官!”
人群顿时疯了一样到处跑着,黎川地方小,此前从未在花灯节出过人命,现在老百姓慌作一团。
江暮迟挤进拥挤的人群,向案发地奔跑,沈墨白紧紧跟在她身后。
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江暮迟心里“咯噔”一声,是刚刚在河边的那两名女子。
现在她们正躺在地下,浑身上下覆盖一层冰碴,就像一座冰雕一般,直挺挺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她刚刚也碰水了,难道她也会……
急忙抬起手,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那,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好多人都跑回了家中,还有些胆子大的离得远远观望这边不肯散去。
江暮迟上前,刚想蹲下伸手查看,却被身后的人拦住。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害怕?”沈墨白将她拦住,语气带着一丝疑问。
江暮迟这下才回过神来,一时想去查看死因,倒是忘记心中的恐惧了。
看着地上的二人,心里虽有几分胆怯,但还是想查看,她也与她们一样碰了水,为何会安然无恙呢?
顺势推开沈墨白,江暮迟道:“修道之人,遇到如此怪事自然不能后退!公子若是害怕可以先行离开。”
“啧,本公子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沈墨白不服气,与江暮迟一左一右蹲在两名女子尸旁,观察着死者的情况。
还好手里提的灯还未灭,凑近死者脸庞。
只见冰霜下面本来娇俏的脸庞现在微张着嘴,双眼惊恐的瞪大,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浑身上下的冰碴冒着寒气,感觉那冰冻的越发厚了。
“这两位姑娘生的不错,可惜了可惜了……”沈墨白“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你可曾见过这种死法?”江暮迟拧着眉头问对面的人。
继而道:“我刚刚在河边见过这二位姑娘,那时还是好好的!”
“寻常可没见过这种死法,怕是有妖物作祟!”
“妖物?”江暮迟想起那河边好端端冒起的寒气,难道这河底真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二人查看间,之前不知谁报的官,一队衙门装扮的人腰带大刀迅速把这一片包围。
领头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留着一圈络腮胡的大汉,虎背熊腰,要脱了这官服,说他是山贼也有人信。
那大汉开口,脸带疑虑,声音粗犷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人:“二位是何人?在此作甚?”
江暮迟起身抱拳:“这位大哥,我是看见这边有异动才过来查看,并非坏人!”
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大汉道:“姑娘可否把面具摘下。”
江暮迟这才发现面具还戴着,要不是这人提醒,她都要忘记了。
将面具摘下递给眼前的人,江暮迟又道:“我是云隐峰的弟子,来黎川只是办一件小事。恰逢黎川盛会便想游览,不想遇到这种事!”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心头的疑虑未消,嘴上却并未说什么,目光落在沈墨白身上。
沈墨白从善如流的回答了一番,也并未有何不妥之处。
大汉蹲在地上查看情况,手即将伸到那倒地女子的衣服上,突然被江暮迟用剑鞘拨开。
“你要妨碍我们办案吗?”大汉面露不快,声音拔高了几度。
“并非如此,只是……”江暮迟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扔过去。只见那石头刚触碰到那两名女子,便染上了一层冰霜。
那大汉变了脸,起身退开几步:“你怎么会知道触碰后会这样?”
“官爷请看地上!”江暮迟指着那两位姑娘身下。
只见本来好好的道路,在那两名女子的身下,竟然向外蔓延了半尺的冰花。
她刚刚准备碰的时候发现了其中的紧要。
沈墨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变化,准备看眼前这姑娘怎么处理!
那大汉见此连连后退,一时竟有些口齿不清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黎川办案多年,竟然头一次见到这种事。
“官爷莫怕,这或许是妖物作祟!”沈墨白说的温柔,一字一句落在围观人的耳朵中。
一时恐慌声充斥在了人群,那大汉像是见过世面的,吩咐手下疏散人群。
“各位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会调查的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各位先回家吧!”
大汉手底下的人还算靠谱,渐渐把人疏通了,此时已快到深夜。
“公子,你可不要妖言惑众!”大汉粗糙的手握紧了刀柄,密密出了一层薄汗,手底下的人把二人围了起来。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大汉历声质问二人。
“你们以为,区区几句话我便能相信你们?若不从实交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们不是交代的很清楚吗?可还是哪里不妥?”江暮迟皱眉,这是怀疑他们杀了人!
“哼!”大汉鼻子冷哼一声,眼冒精光:“你当我们傻子不成,你区区几句话谁知道是真是假!你们是外面来的,我们黎川从未出现过这等怪事,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狼狈为奸做的!”
江暮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这个情况又不宜起冲突,只得好言解释。
“这位官爷,我真的只是路过这里,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事情查清楚,不是吗?”
那大汉旁边凑过去一个人,压低声音道:“大哥,这说的不无道理,他们确实不像要害人的。”
那大汉瞪了一眼手下,复又转过头来,扬扬下巴:“随我们回衙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再放你们走。”
“大哥,那这尸体……”众人面面相觑,碰到就要被冻死,这该怎么收尸啊,他们可不想白白丢了小命。
大汉也是着急的焦头烂额,正发愁间,看到了沈墨白靠近了尸体。
“喂你干什么?”大汉举起手中的刀对准了沈墨白。
沈墨白摇摇头,蹲在那冰花的旁边伸出了手,快的江暮迟都来不及阻止。
想象中的把沈墨白冻成冰块并没有发生,反倒是那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那两个姑娘身上的冰花也消失不见。
地上只剩一滩水以及湿淋淋的两个姑娘。
众人惊恐的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江暮迟心中也是一惊,这沈墨白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冰,看起来毫不费力。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大汉强装镇定质问。
“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只是你们这里有妖孽作祟,万不可靠近河边了!”沈墨白转身欲走,却被那大汉拦下。
“这位公子,我们黎川百年太平,你说有妖孽,要我们如何信你?”
沈墨白鼻孔哼了一声,有些气恼:“要是不信,尽管碰那水去!恕不奉陪!”
脚尖点地跃出了包围的圈子,翻身飞上房檐不见,留下一地众人。
江暮迟好不容易见到人,却就这么大摇大摆从她眼前走了,可是自己修为不够,又追不到……
“快追!”一声令下,一大半人去追了,留两个人在这收尸,晚上风一吹,心里都要发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