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宛若圣谕般缓缓奏响，教堂中旋转的气氛有如雕塑成型刹那间的皮格马利翁，在空气中欢快而兴奋地流动。但这流动不急躁，不激进，富含这琴曲中其本该有的乐调，干净，洗涤身心。仿佛只要听着这琴曲，世间万物便有如无人观测的量子世界，在略显枯寂的白茫一片中淡化逝去。
虽说如此，但话又说回来，凡是只要懂点音乐的生物，十有八九会产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样的想法。无论是琴声还是芳氛，皆默默又富含其自我表现力地环拥着台中央安坐的白衣少女。
一双如削葱根的白鸽正在色如松烟墨的管风琴上上下翻飞，四排琴键在她的手下好似从容流淌的清溪般，不慌不忙，灵巧地在它最适合的时机以最适合的力道叩击它自己的音栓。有时甚至会给人以空中有条潺潺缓缓向前舒展的清溪这样的幻视，灵动且优雅，自在而洒脱。
少女精致华美的姣好面容上并没有明显的感情波动，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表情，但依然令无数人为之折腰、拜倒其石榴群下。不仅是凭其美貌，更重要的是一种脱俗圣洁而的气质，那种淡淡的生人勿近的气质，面对她的时候仿佛是面对一座宏伟的冰山而非冰雕，在低吟暗咏其无暇与晶剔同时生出望而生畏的自卑感。端坐在教堂正中的少女，背对教堂主门，只是在演奏着管风琴，仅此而已，仿佛世俗的纷争都与她无关。
“冲进去，最好别弄死了！”教堂外，一声极其不和谐的吼叫声猛然响起。
随着这声令下，一道道身影迅猛地从主门和侧窗闪入教堂。一眼望去至少二三十个彪形大汉，将少女和身前巨大的管风琴死死围住。本来只有礼拜堂大小的教堂显得更加拥挤。
面前的每个人都或扛或背有一把AK-74、M2等半民用或军用自动步枪，腰间插有改装后短管SPAS-12霰弹枪配折叠挂钩式枪托。拥有这等武器装备的也只有国家军队或高级佣兵，一般团伙是搞不到这些重型违禁武器的。但这群人身上只是随意围着泛黄的咔叽布墨绿服，好似刚从战场上撤退下来。
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高级佣兵吧，街头的黑帮杀马特都比这装扮有型多了。
嘛，除了服装以外，这些人的素质倒是不差。少女略动神念，心中轻笑了一瞬，但手上管风琴键却没有停下来。壮汉迅速而精准地从四周将少女团团围住，执行速度和精度就连正规军队和阅兵等用途的礼兵也为之一震。这些人只要套上一身军服，无论到哪个地区执行任务都会被认为是他国军队吧。看似杂乱无章的站位实际上早已封死少女每个可能的逃跑路线，以及少女援军的进攻路线。每个壮汉眼眸中都写满冷静，冷静中又充斥着某种狂热。
说实话这份狂热可能十有八九因为少女出尘的外貌和空灵的气质，但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教堂中瞬间人满为患，但却安静的令人不寒而栗，除了回荡在教堂中的管风琴声，再无杂声。
“嗒，嗒，嗒”一双清脆的军靴声轻松而缓慢地打破教堂的静谧气氛。
“呵呵，在这种地方，弹琴就跟个活靶子一样。小妹妹，有人邀请你去那边玩玩，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骑着你走啊?”
从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光头……不对，是领头……好吧也没什么不对，这军靴就是个光头中年男子。一出口，身后的人便哄堂大笑，声音中充满着不敬和下流。显然，他们对琴旁的少女垂涎已久。如果可能，他们定会宛如狼群捕食仅有一只的幼兔一般，把少女撕成碎片。登时整个教堂弥漫起阵阵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光头的一席话本身只是为了激怒少女，但反观少女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周围人一眼。依旧微闭双眸，修长上扬的浓密睫毛在白皙的面部肌肤反衬之下将本就精致的面颊点缀得更加玲珑，仿佛没有听到光头的喊话一般，自顾自地在离地二尺的琴台上继续弹奏。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一起上，拿下这个小贱人，回去送给老大，老大一定会高兴，到时候再交差，老大委托两边拿报酬，还愁什么？这票干成了，今晚啤酒我包！”
“是！”四周人影眼中纷纷闪过一抹贪婪的凶光。也正是这点才暴露出佣兵的本性。凶光中闪动着近乎变态的或兴奋，或欣喜、或下流，或白内障……咳咳，最后这个没有。没有一人愿意落后与他人，但进攻的阵型却是丝毫没有紊乱，从上空看宛若一朵正在徐徐绽放的大丽花（嗯是倒放）。佣兵们携裹着杀气以少女为中心逼近，少女却依旧安然抚琴。
在最先锋的一个佣兵拳头落在少女身上前的一刹那，忽然凭空有一阵劲风舞动，从教堂顶部徐徐降下一道瘦削的黑影。未等众人看清，黑影便飞起一记鞭腿，将那个佣兵踢飞出三四米远，身后有几人躲闪不及，同样被横飞来的伙伴砸出3，4米远。
黑影轻盈而骚包地落在少女身旁，好似身戴礼帽腰别手杖的英国绅士，又好似一朵白莲边的护花使者。黑色的幽寂衬托着白色的高贵，无论谁看，两人都是天造地设，浑然天成的一对。仿佛倘若单单只有那黑衣男子，或是只有那白衣女子，这片世界便不完整。
几个刚欲冲上去的佣兵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谅谁也不敢贸然上前。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下一刻，无数准星和枪口冷峻精准地对准黑衣人每一处要害。谁都不愿轻举妄动。黑衣人战斗实力比他们强大得多，这是能看见的事实。上下打量一番，这黑衣男子并没有明显的枪支弓箭等中远程武器。而以械斗为主的佣兵们自然是要拉开距离，占黑衣男子攻击范围和距离的便宜。
距离稍近的早已换用霰弹枪，枪托后绑有各自善用的近战利刃或是挂钩式枪托以实现双持；稍远的则用突击步枪和自动步枪建立火力网，凡一声令下，这方教堂就会只剩下火舌喷吐的光芒。但在这之前，又有谁愿意以生命为代价搜集敌方情报，前去做替罪羊，出头鸟呢？
“小子，你是什么人？敢在本大爷面前阻挠，你还想不想在这儿混了？知道本大爷是什么人不？”光头首领心中略有打鼓，但还是怒斥道。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这么多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孩子，也好意思出手?”黑衣人好似在开玩笑，但语调却像是坠入冰窖。听声音，黑衣人的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个十五六的样子。
“哼，小子，少跟我来着套。谁不知道这鬼地方的规则，弱肉强食。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省得自讨苦吃。”光头冷笑道。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抱歉，今天这苦，我还真吃定了。”黑衣人看着少女藏着冰块和蓝宝石的眼眸，温暖阳光的笑容渐渐解冻他脸上冰封的表情。说罢，他面向少女，微微俯身，像清风一样温柔地开口：“抱歉，让你受苦了。”而管风琴边冰封的少女仿佛也在此刻解封，一瞬间脸上洋溢过欣喜而幸福的红晕，微笑着轻轻摇头。时间仿佛在那刻静止，美的定义有了完美的诠释。
“小子，找死！”光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向地上用力一踏，身形便飞向黑衣人。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间的短刃，确认过这把极为锋利且淬过剧毒的短刃位置。看得出来，这光头也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极富实战经验，企图一击将敌人致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老油条。但是，眼前的黑衣人依旧如出入无人之境，自然地噙着人畜无害的笑，悄然伸出左臂，轻而易举地抵挡下光头这一拳，动作和赶走身上停泊的苍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小子，你……兄弟们注意，这小子有古怪！”光头暗惊，这含怒一击威力他心里自然清楚。虽然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但如若一个普通人正面吃下这招，无一例外地被击飞出十几米，严重者更是可能直接吐血，倒地身亡。可这一拳到黑衣男子这里，怎么轻若柳絮击石？难不成是……光头心中有了个猜测，但一瞬间又将自己否定：怎么可能，如果是那位的话，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见黑衣人挠着左臂，看起来仿佛刚才的攻击如隔靴搔痒一般软弱无力一样缓缓开口：“是吗，不是你太弱的原因吗?哦，抱歉抱歉，你这种层次，定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才少见多怪啊。”狂傲的话语，从黑衣人的口中蹦出，却丝毫不令人感到不屑。
“全体自由射击，注意不要射杀目标。”光头感到身后有阵说不出的冷意，这份莫名的冷意让他心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黑衣人很危险，危险到他有种想转身逃跑的冲动。但是理智让他站稳了脚跟，并毫不犹豫地扣下食指后的扳机。
光头开火的动作仿佛就是深海里群鲨捕猎中猎物爆出的鲜血，数十人同时扣动扳机，把把冷厉的凶器喷吐着炙热而愤怒的火舌，让整片空间黯然失色。所有人瞬间失聪，近180余分贝的枪声毫无保留，在因狭小而回音效果颇佳的教堂中肆意宣泄，空气中甚至可以看见声音震动产生的波纹，这样震耳欲聋的响声竟持续了整整一分多钟。
当最后一抹火舌也消逝殆尽，空间被一层薄薄的硝烟弥漫，闻上去很是刺鼻，地上几近被黄铜色弹壳铺满，隔三五米就有一个被瞬间打空的漆黑弹夹。四周墙壁上千疮百孔，庭前维纳斯女神雕像只剩下半截，穹顶的吊灯在地心引力作用下不住摇晃，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一栋本是经典而高度对称的教堂在一分钟内被毁于一旦，而要打击的黑衣目标却无影无踪。
“头儿，这小子……”一个佣兵开口，“是不是跑了？这周围没有他的信号。”
“嗯……这样说来的话……也有可能……不，不对！他就在这！”陷入某种状态的光头瞬间惊醒，下意识抽出袖中的短刃，以奇特的角度向自己身后刺去。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身后半空中竟渐渐凭空凝实出一具黑影，一把造型奇特，通体漆黑的短剑接住了光头的匕首。光头立刻感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打湿，哪怕再晚不到半秒，接住这一剑的就是脖子上这颗大肿瘤了。
“嗯嗯，反应不错，不错，有点意思。”黑衣人满意地笑道，“既然接住了这一剑，就给你些奖励好了。”
下一瞬间，从光头头顶上，脸上，脖颈上竟缓缓渗出无数细密的血珠，微小的血珠汇聚到一起，成为一丝血流缓缓流下。几个呼吸间，光头的头就像浸过血盆，宛若厉鬼般渗人。“啊……啊啊……”教堂响彻着光头凄惨的叫声，尖利到以至于他们这些见惯生死的佣兵也有些胆战心惊。
“那么，接下来，猎物和猎人的身份是不是该换一换了?”
“别……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入歧途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放小的们一条生路。”这光头不愧是滚刀肉，就算整个头爬满鲜血也没有因仇视和愤怒而忽略二者实力上差距悬殊。立刻态度1080度大转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大人就不惊扰您休息了，我等小的这就退下。”说罢，面朝着黑衣人，竟躬身缓缓退去。
光头明白，就刚刚那一刀，纯粹就是在玩他。他将那致命一剑挡住只是因为对方想让他挡住。在此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让他身首分离无数次，头上的伤口就是理由。他能感觉到，整个头皮都几乎被割下，而且是用类似凌迟的手法，一小刀一小刀割。而每次割一小刀的时间里，完全可以换成可以割下一个人头颅的致命一击。而如果将这些机会均摊给身旁的弟兄们，甚至连刚才那一瞬间都用不了，他们这些人就会成为这教堂中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其他佣兵见状，虽然没有光头想到的那么多，但也学着光头的样子，眼神中的惊恐无以复加。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光头实力有多强，曾经将身高近三米的巨型棕熊徒手捏爆颅骨，力量岂是常人能及？连光头都如此忌惮的强者，他等怎敢去抗衡？
“呵呵，想走啊，晚了。”随着黑衣人几声冷笑，黑袍一动，便跃至众人中央，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声音发话：“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记住，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弟兄们，跑！”光头恐惧的眼神中迸发出一抹狠厉。在他明知的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选择了陪伴他大半佣兵生涯的短刃，几乎是用尽毕生力气，他像一只被打到伤痕累累的恶虎一般暴起，手中明晃晃的刀刃像一支利剑，在最后一次挥舞中狂乱地冲向黑衣人。近了，又近了，他明白，只要刺中了，就是他赢了。
短刃不偏不斜地刺入黑衣人的胸膛。
光头凝固满血痂的脸笑了，虽然说这一剑希望渺茫，渺茫到甚至可以称得上奇迹，但他做到了。在刀刃向胸膛里进发时，他清楚感受到了他感受过无数次的感觉。对，对，就是这个，一点也不错，这是切断对方肋骨，直插肺叶的感觉。通过刀身刀柄，他甚至感觉到左边心脏跳动的震感，这份震感诱惑着他缓缓地向左转刀，感受到刀刃抵在敌人心脏靠右侧肺动脉的卡槽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光头第一次了解人体心脏构造并不是在初中二年级的生物书上，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活人。他解剖过数个刚刚死亡或尚未死亡的人体，并完整地割下了对方的心脏。这时他发现肺动脉下体静脉上有一个空间，不知出于什么理念，他把一把匕首放入了这个空间，发现恰好吻合。于是他认为这就是让匕首穿透胸膛后更快速割断动脉而设计的。于是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每每用匕首杀敌时，他都会刺那个地方，然后缓缓转刀。一边感受手上传来的动脉的触感，一边观察着被刺者绝望恐惧的面部表情，他认为这对一个杀手来讲，是最大的奖励。
此刻，光头的匕首同样刺进黑衣人的胸膛。看着黑衣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人生仿佛达到高潮。对，对，就这样一口气下去，杀掉黑衣人，抓到那女的，回去将委托交差。也许是出于确定目标安全与否的心理，他下意识偏了偏头，看向琴边的少女。
那是绝美的一幕。少女眼中闪动过的泪花如同液体宝石噙满眼眶，无论是向黑衣人伸出的清辉玉臂，还是半搭在胸口的纤纤玉手，亦或是半露贝齿的樱桃小口，因写满担心而令人倍感爱怜的忧郁面庞，每个细节都是一幅世界名画，每一处都会令无数取向正常的男人心动不已。有那么一瞬间，光头甚至因刺黑衣人而感到后悔和内疚。
难归难，不过这次对决，还是他光头赢了。
“你觉得是你赢了吗？”黑衣人缓缓开口。平静的声音在光头听来，就宛若地狱中怨鬼的恶咒。“怎……怎么可能，你的心脏应该早就完蛋了，你应该早就倒在地上了，为什么……”不知道距离上一次恐惧是什么时候，但此时此刻，光头的恐惧无以复加。眼前的黑衣人以近乎反人类的方式站在他面前，内心深处它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机器或者别的东西。在这个东西面前，他就像与深不见底的深渊对视，那是自然的气场压迫，那是自然的恐惧，他不禁想要跪倒在对方面前。
“这种时候，我应该倒地吗？”黑衣人带着疑惑和嘲讽的语调，缓缓拔出胸前的匕首。一股如同喷泉般的血柱自胸前喷涌而出，本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伤口被血流撑的更甚。“人被杀，就会死？”黑衣人喃喃自语，“别开玩笑了！”
光头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一阵黑影掠过，就像他当初在非洲草原上看到的秃鹫。不仅是快，凶戾，还有那份孑然一身的孤独。哈，就算你这么强，这么诡异，还是逃不脱孤独的魔爪吧。看着自己没有头的身体，大地第一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要将他拉下去，就像他第一次被她抱在怀里一样温暖。那时候他还不是光头，还没有伤疤，还与其他同龄孩子一样整天嬉戏，还是那样的纯真。
他感觉有双手臂轻轻地从面前轻轻抱紧他，脸埋在她的胸口里，温暖柔和的阵阵熟悉的香气，嘴角向上咧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色的永夜之风像舔舐生命的长舌一般横扫过教堂，如同高速磨砂机般收割着生命，瞬间留下数十具无头的躯体和眼神迷茫的头颅。躯体倒在尚未冷却的弹壳中，血花飞溅在神圣的雕像上。数十簇亮紫色、像紫水晶般的信息簇从瘫倒地的身体中冲出，宛如向茶杯中注入壶水般流畅地注入黑衣人的体内。后者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简单擦拭了下手中的短剑，像变魔术一样收进剑鞘。胸前触目惊心的伤痕还在滴血，但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也并没有在意或处理一下伤口，就这样平淡而深情地望着琴前的少女。
少女抚琴的手指终于停下来，缓缓望向黑衣人，眼中噙着担心、责怪和欣喜的笑意，与陷入情网的少女并无区别，一抹淡淡的绯色飞上少女冰洁的面颊。热恋中的火辣少女绝没有情窦初开的冰雪少女更令人神往。
黑衣人看的呆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啐了一口：“这些人，竟然对你一个女孩子下手，真tm不要脸，一群牲口。”
少女终于走到黑衣人面前，轻轻地将黑衣人的头抱在自己的胸膛里。摸着他的头发，拥着他的身体，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而生了。同样，他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相拥了许久，许久，终于他放开了她，但她的玉手还捧着他的脸，少年的脸是那样的干净，干净到就像个无知的孩子，谁能想到他曾经的经历是那样的令人绝望？少女含情脉脉的美眸仿佛将他的双眼望穿，他也在少女的眼眸中沉醉。少女的樱唇缓缓靠近他，轻轻爬上他的耳畔，香口微张，气吐幽兰。
“对我而言，你也一样。”
下一刻，黑衣人全身每一个细胞里，都长出无数尺寸离谱的冰晶，这些冰晶锋利到不可思议，最短的长度都超过一米。只瞬间，黑衣人就如同烟尘浮雪般烟消云散，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留，连一片身体组织都看不见，一个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黑衣人脸上就连一个惊异的表情都没能露出来，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小感动中被抹去，这或许对他来讲，也是一种幸福的结局吧。
“不仅是后背，前胸也要警惕啊。”看着身前的充满教堂的冰晶，少女显得如此渺小，又是如此伶俐。方才刚流入黑衣人体内的淡紫信息簇，连同黑衣人的一份，一起流入了少女微微发育的胸前。“这次捕获的点数，有些超乎意料的多呢。”少女半眯美眸，默默清点过信息簇的流量，冰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狡黠，显得尤为可爱。“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既然知道我的位置，那么也应该清楚我的实力，即便如此，那为什么还排这么多杂鱼来送死，是试探吗？还是说另有其意？”少女贝齿轻咬樱唇，“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最好别打扰我的计划，否则……”她轻声笑了一声。声音中有冷傲，有不屑，甚至还有一丝的……害羞？
她抚摸过墙壁上已被子弹打得七零八落的、富有宗教意义的铜管，这直通穹顶的铜管就在不久前的曾经还作为管风琴的一部分，演奏着独属自身的音调。
“嘛，至少这地方的管风琴，是口好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