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青道:“因为老夫人已经沉珂许久,所以,我打算,给老夫人分别扎太冲穴,少府穴,商丘穴,合谷穴,还有涌泉穴,这几个穴位,都是用以排出五脏毒素的穴位。”
孟非思虑一番点点头:“有些依据,试验过了吗?”
温青青点头:“私下自己练习过了。”
孟非问:“可有把握?”
温青青道:“八分把握。”顿了顿:“因为有些不确定因素,所以我想,眼下还是先给老夫人按揉穴位,让老夫人先适应两日,而后再行针灸,而且施行针灸之术,最好的时间该定在老夫人精神不错的傍晚。”
一直没出声的跟着孟非身后的秦当家道:“八成把握,这么说此法还有风险?”
温青青点头,而后看着孟非面上带着些恭敬:“请孟非大人赐教。”
孟非听着倒是一挑眉,若旁人在说出自己对着病症有八分把握的时候,再说出这句请赐教的话来,他便真觉得是挑衅了,偏偏他知道温青青这句赐教的意思不是挑衅。
而是因为只有八成把握,她想问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将剩下那两分的不确定因素给她补齐了。
孟非道:“你的理论是最保险的估计,可圈可点,没有什么错误之处,不过那要给老夫人用的温和汤剂是什么,你倒没说出来,老夫人的身子原本有沉珂,一般药物不止达不到温和效果,恐怕还会与她体内一些残存药物产生排斥。”
温青青点头:“是,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试验,方才只顾着说针灸的事儿了,倒没想起来将药方给您看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张药方来。
这两张药方,一张是老夫人这些年用的药的药单,还有一张便是温青青自己写的温和养身的药方,药物中有大寒大补者,皆不适合老夫人,唯有效果不显著的一些温补类药品才能让老夫人食用。
不需要什么特别名贵的药材,只需要循序渐进便可。
是个大夫便会自己开药方,可以说十个大夫,对待同一个病症的时候,他下的药剂量或许都是不一样的,孟非看到温青青的药方上的用量的时候略微皱眉:“这方子,过于保守了。”
温青青并不反驳,只问:“有何过于保守之处?”
孟非道:“茜冬三钱?我知你怕老夫人的身子受不住,但是既然是拔出残存药物之后用的汤剂,若是太过温和,难保一点效果没有。”
温青青将孟非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而后之前有些闭塞的地方顿时茅塞顿开:“多谢师傅指点。”
孟非看着温青青的模样眨了眼睛:“你反应的倒快。”
温青青腼腆笑道:“我原先在加重药量上头纠结过,又觉得还是保守些好,又觉得保守些老夫人这治愈的时间便会拖的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保守些,免得出了什么错。”
孟非听着温青青的说辞眸中闪过什么,心中有言语,当下却没说,倒是老夫人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一来一去说的起劲,听的也算津津有味在,直言道:“我瞧着丫头性子温和保守,不曾想与王爷倒是能说上话的。”
温青青颔首笑了。
孟非想着温青青性子保守这句话,得亏老太太不知道温青青这女子在军营时候扎堆在男人中间,居然没让人察觉她是个女子的身份来。
这样一想,倒觉得有些好笑,孟非嘴唇一勾,看向温青青的目光也带着笑意。
温青青不知道孟非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茫然。
温青青是不知道孟非想的是什么,在场的另外两人,秦老夫人与秦当家的也不知道孟非想起了什么,但是他们心中这一瞬间都清楚了,这东默王,对这女弟子,着实好啊!显然是真喜欢这徒弟,自然,这喜欢不是男欢女爱的喜欢。
无论如何,这治疗老夫人的法子算是经过孟非大人验证了,算是可行的,当着孟非的面,温青青按照原先的说法,先给老夫人按摩那几个穴位,以求让老夫人适应之后的治疗,这揉按穴位需要极大的力气与精力,得亏的温青青不似一般女子只会绣花,她看着虽然柔弱,在女子中也算瘦小一类的,但是力气却是不小的,而且温青青有耐心与恒心,先前便下定决心要给老夫人治疗了,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她自然全身心投入。
这五处穴位,一处的按压时间是半个时辰,五处结合下来,便是两个半时辰。
让温青青直从刚用过早膳按到了午时,按压是要保证力道均匀,且按压的位置精准,温青青每次按压都必须小心。
孟非便眼睁睁看着温青青说完之后便在老夫人身上开始按压穴位,而后从一开始的面上淡然,到了后来脸上都是汗水,但是眸中没有丝毫退缩的,还是专注按压着,没有一点想要求助别人的意思,当然,这个别人是指在场的孟非他自己。
秦当家一开始并不相信温青青,老实说,孟非在场,且对老夫人的病情以及有了些了解,东默王的医术那是祈国皆知的,而且温青青口中三言两语,东默王便可了解老夫人的病症,从这点上来看,孟非绝对是比温青青更加适合诊治老夫人的人。
但对方到底是个王爷,而且温青青是他的弟子,他不好驳了温青青,这等于是打了东默王的脸。
但是看着温青青那坚持努力的样子,饶是秦当家这个大男人,也不禁动容了。
之前对于温青青还有些轻视,觉得她不如东默王,眼下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凭着温青青对老夫人这样尽心尽力,他心中便不该有什么别的想法,之前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如今想来都是羞愧。
待到温青青自己停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麻木了,赶紧自己放松放松,又问起老夫人:“怎么样?过程中可有什么不适感觉?”
老夫人是闭着眼睛的,被温青青一问缓缓睁开眼睛,她长舒一口气:“老身许久没有感觉身子放松了,方才你按的时候,一开始老身有些疼痛,后来渐渐的这疼痛便没了,眼下觉得身子爽快了不少。”
温青青听着笑笑:“老夫人也不用包庇我,这才刚按了头一次,哪儿这么快见效的。”
秦当家与孟非都在屋中待了两个半时辰了,眼下看看时辰秦当家便开口:“温姑娘先与老夫人用膳吧,方才有劳温姑娘了,若是之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尽管府中吩咐。”
温青青颔首:“多谢。”
秦当家又问:“王爷可留下来吃个便饭?”
孟非摇头道:“不用,我下午还有事要办,便不多留了,秦大人不用客气,由我这徒弟送我出秦府便可。”
孟非这样说了,秦当家自然没有再强硬要求他留下的道理。
温青青听了孟非的话便站起来,两人算是同时站起来的,秦当家的送他们出了院子之后目送他们离开。
温青青则与孟非缓缓向秦府门口走去,走了一会儿温青青问:“先前人多没问,孟非大人,看到我女装模样,似乎也不惊讶。”
孟非道:“连裴季礼那不懂医术之人都能察觉你是女儿身,我会察觉不出来吗?”
温青青一下子愣住了:“这么说,大人,早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一直没有提起过啊。
孟非哼哼一声,并没有回答,只道:“原本你来京城之事隐秘,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某人找上门来,说你一个女子在秦府待嫁,如今又惹上给老夫人治病这事儿,唯恐你受了委屈,让我给你撑撑面子……”
孟非这话没说完,但温青青已经知道他口中这某人是谁了。
莫怪呢!她就说孟非大人来的这么巧,原来是裴季礼特地去请的。
孟非看着温青青眸中闪过一丝温润,不置可否:“在你待嫁这些时候,老夫人的病情该有转机,好好同那家伙过日子吧,若是那家伙欺负了你,待我要启程回东默,你与我一道回去,倒也不错。”
温青青只当孟非说笑了:“多谢师傅关怀。”
说着便到了秦府门口。
送走了孟非,温青青再折返回到自己房中准备用饭休息,却是又秦当家来访,他此刻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方才那堵人的三个华服女子,还有先前说话难听的沉毅,几人进了温青青住的屋子,由秦当家的先说话:“先前对不住姑娘了,我带府中家眷给姑娘赔不是。”
温青青摇摇头:“秦大人不用如此。”
那三个华服女子也不管温青青接不接受,便上前一一赔了礼道了歉,便连一连纠结带着些不情不愿的沉毅也到了温青青面前,他沉毅心直口快,但是不是不识好人心,温青青所做秦当家已经全部告诉他了,如今他心中也是羞愧万分,他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错就改,他盯着温青青看了一会儿。
秦当家咳嗽一声。
他突然‘噗通’一下半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