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靖和苏定方在营帐内收拾好行装刚要动身,忽有帐外军士进来报告:“启禀副帅,阚陵阚将军有事求见。”
“快请!”
李靖不知道阚陵这时候求见所为何事,正在纳闷。不一会儿便见阚陵走了进来。
阚陵见李靖和苏定方已经收拾好还没出发,便一脸高兴拱手施礼道:“末将参见副帅。末将来的正好,正好赶上副帅出发。”
李靖和苏定方不知阚陵为何事高兴,一头雾水。
李靖拱手道:“不知阚将军大清早地就来找我,所为何事?”
“末将想跟随副帅一同前往会稽,协助副帅去抓左游仙。”
“原来是这件事啊!”
李靖一听就笑了,他摆摆手道:“这次能打败辅公祏,将军可谓是劳苦功高。我昨日还对王爷建议要为将军向朝廷上表请功呢!连日作战,军旅劳顿,将军如今正该好好在家休息休息,不必随我再往会稽去了。”
阚陵见李靖不答应,有些着急。他急忙上前一步继续道:“副帅,这一次剿灭辅公祏,末将对副帅的军事谋略和指挥艺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更是感谢副帅对末将的爱护与栽培。与副帅在一起行军打仗,如同闲庭信步。所以末将想追随副帅,能随时向副帅讨教学习。况且……况且副帅从来没有见过左游仙本人,此去会稽如何寻找到他!末将和副帅一起前去也好……”
李靖一听阚陵这么说,与苏定方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哈哈大笑。阚陵不知李靖和苏定方为什么突然大笑,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讷讷地站在那里。
苏定方见阚陵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边笑边拍着阚陵的肩头说道:“阚将军多虑了!那左游仙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就像他那种长着几根山羊胡子,瘦得跟大马猴似的。在下和老师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把他给揪出来呢!”
“你们都认识左游仙?你们怎么会见过他这个老狐狸呢?”阚陵一脸纳闷。他哪里知道李靖和苏定方曾经在丹阳紫金山的头陀岭上见过左游仙呢。那次虽然是晚上,但是左游仙的神貌特征非常特别,所以印象很深。
“阚将军不用担心,这左游仙就是化成灰我们也能认识!目前王爷正在肃清残匪,巩固治安。你本就对这一带很熟,又有很多降将降卒原就是你的老部下,你可以轻松驾驭他们,正好留在丹阳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就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了!”
“副帅,末将……”
“阚将军不必坚持,就这么定了。等我们从会稽回来后,估计江淮一带也已经安定,朝廷对将军的嘉奖令也肯定下来了。到那时我和定方一定为将军庆功!”
“副帅……”
李靖摆了摆手,“阚将军不必再说了,就这样吧!”
阚陵见李靖怎么也不答应,非常失望。他一脸落寞地拱手道:“既然如此,末将也就不再坚持了。只是副帅要注意这左游仙十分狡猾,而且武功也不俗,二位一定要多加小心。末将祝副帅和苏将军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多谢阚将军提醒!”
苏定方倒是不以为然。他心中暗想,你这也是太有点长他人的志气了吧!他武功不俗,难道还能高过“黄河四老”?那“黄河四老”最后不也是死在我和老师的手上。
阚陵见苏定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他依依不舍地一直把李靖和苏定方二人送出去很远,才依依道别。
“这阚陵阚将军倒真是一个性情中人,仅和老师相处短短的个把月,就对老师这么恋恋不舍。完全不像我们在洪州见到的那些个太保,不三不四的,一点也不像个人样!”苏定方看着阚陵远去的背影,有些感慨地说道。
“是啊,与那些个太保相比,这阚陵可以说是相当地不一般。他对我恋恋不舍,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在军中对他一直比较眷顾,所以他才把我引为知己吧。”
“就是啊,这一次阚将军可以说是立了一个大功的了。老师为他请功也是理所应当,只可惜当初他险些就因为辅公祏的连累而被朝廷处置。”
“嗯,这一次他奋勇向前,可能也正是为了要洗涮他自己以及他义父的冤屈吧。这个人有胆有魄,将来一定不失为一个大将之才啊!”
苏定方见李靖这么说,乃笑着说道:“老师真是一个爱才之人,见到有才能的人就想着栽培他!难不成您又要收这阚陵做学生?那到时候我是大徒弟,他只能说算是一个二师弟哦!”
李靖倒是被苏定方有些嫉妒的脸神给逗乐了,“我哪是要收他为徒了!人家阚将军跟着他义父已经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怎么还可能做我的学生呢!我只是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跟他稍微有了一些感情罢了!”
李靖和苏定方他们哪里知道阚陵为什么要执意跟着他们一同前去,只是等到他们回来时发现实情,已是后悔莫及了!
李靖和苏定方二人此次前往会稽,乃是便装而行。二人骑着马,就这么边走边谈,一路迤逦东行。
会稽郡本也是南方荒蛮之地,从东汉末年三国之乱开始,北方民族为躲避战乱,开始南迁,到了两晋南北朝之时更甚。因此到了隋唐之时,这会稽郡已是人口稠密,再加上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便开始日渐繁华。这会稽郡郡治所在地会稽县城内,虽稍受战乱影响,但很快便恢复了繁华。
此时已经时近中午,南方虽然是已处在初冬,但还不是太冷。太阳照在人的身上仍让人有种初春的那种懒洋洋的感觉。李靖和苏定方二人一袭长衫,头戴葛巾,穿行在人流中倒也不十分引人注目。他们二人左顾右盼,表面上看是在浏览街景,实是在警惕地寻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狡猾的左游仙。只是他们刚入这会稽城内,人不生地不熟的,所以寻找起来有些漫无目的。
这时候,苏定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把阚陵带来。
“若是当初把阚将军带来就好了,也省得我们现在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找了!”
“哦,你已经失去信心了?”
“那倒不是!学生是说阚将军毕竟对这左游仙比较熟悉,如果有他带路,我们可能会更加便利一些。”
“呵呵,累了就是累了,不用嘴硬硬撑着。你看,前面有一个酒楼,临街设铺。我们正好去吃些酒饭,顺便坐在靠窗的位置,也好居高临下进行观察。”
“太好了,这倒真是一个好主意!”
二人骑马过去,有店伙计迎了上来接过马匹。苏定方嘱咐店伙计要好生饲喂马匹,小心看待。
“得嘞,客官您只管放心,我们保证用熟料喂他,让它吃得也开开心心的!”店伙计答应一声,麻利地把马牵了过去。
“这南方人可真会说话!”苏定方被这店伙计一下子给逗乐了。
李靖朝苏定方笑了笑,心想这店伙计见过多少世面,与各种人打交道,嘴不甜能行吗。哪像你这个傻小子,笨嘴笨舌的。
二人上得楼来,见楼上人倒是不多,只有零零落落的五、六个客人。恰好临窗的座位没人,二人便在此坐下,点了一些酒菜吃将起来。
李靖和苏定方二人正吃得酒酣,忽听楼上街道上人声鼎沸,一阵喧闹。二人不由得伸头朝楼下望去。但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竹制滑杆,一路吆喝着由南向北飞奔而来。而让李靖和苏定方最为惊奇的,是那个滑杆上端坐的人。只见此人身材青瘦,一捋山羊胡须在胸前飘荡。身上穿着蓝色长襟得罗道袍,头戴庄子巾,手持拂尘,正悠然地坐在滑杆上,任由众人抬着前行。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左游仙!
只见前后簇拥着的人一边走一边喊着:“左仙长来了,请大家给左仙长让让道,给左仙长让让道!”
让李靖和苏定方感到更为惊讶的是,本来在街上熙熙攘攘走来走去的人,一听说是左仙长来了,都非常恭谨地站到路边,虔诚地为左游仙让道。虽然左游仙的轿子速度很快,难免冲撞,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显出有不悦之色。他们个个都低眉垂首,肃立一边。
苏定方看了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脱口骂道:“左游仙这逆贼到了这个时候竟敢还不知收敛,还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苏定方刚刚骂毕,就听旁边座位上坐着的几个本地人“噌”地站了起来,大声骂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辱骂德高望重,济世救民的左仙长?你小子今天若不向左仙长磕头道歉,我们决不放过你!”
“就是,你这小子,必须给左仙长磕头道歉,否则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把他抓起来,交给左仙长处置!”
这几个人七嘴八舌,对苏定方怒目相向,好像恨不得要把苏定方生吞活剥了似的。
李靖见是几个当地人,知道苏定方刚才脱口而出说的话,得罪了这些当地人。他连忙起身上前,拱手赔罪道:“几位乡贤,千万莫与我这小子一般见识。我们是外地人,不识左仙长真面目,一时有所冒犯,还请各位乡贤原谅!”
那几个人朝李靖斜了一眼,仍不依不饶。
“道歉!这小子必须道歉!如果他不道歉,今天我们就不可能放过他!”
苏定方乃是一个初生牛犊不畏虎的人,他还会惧怕这几个人。他见李靖给这几个愚昧无知的百姓点头哈腰,心中已经不服。此时只见他“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挺起胸膛,双手叉在胸前,对这几个人横眉冷对,傲然说道:“嘿嘿,我就是这样说了!我就是不道歉,又将怎样!”
“小子,勿要逞能,该道歉时必须道歉!”
谁知李靖一反平时的温和,突然对苏定方低声喝道。“在此得罪了人,还嘴硬,赶紧给人家道歉!”
那几个人也张着嘴大声喝道:“对,道歉,赶快道歉!要不然老子今天就决不会放你走!”
苏定方绝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竟也站在他们一边,还在外人面前一点也不留情面,也责令他道歉。他此时满肚子的委屈,但他在李靖面前却又不敢发作。他只得放下他的那颗高傲的头,拱手弯腰低声说道:“小子冒犯了左仙长,冒犯了各位乡贤。小子在此向左仙长和各位乡贤道歉!”
“诶,这才像话!”
“年纪小,但一定要有礼貌。左仙长德高望重,岂是你这小子可以妄加评论的吗?”
李靖又拱手说道:“你们看,我这小子已经道歉了。各位乡贤是不是给在下一个薄面,就此放过他如何?”
“好吧,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放过他一次。下次再让我们碰到,绝不轻饶!”
“多谢,多谢!”
李靖连忙拱手道谢。他说完,用手一拉还在那里呕气的苏定方,“既然各位乡贤已经放过我们了,我们自己还不识相,还不快点离开!”
李靖说罢对苏定方一使眼色,硬拉着他快速走下楼去。那几个乡人见李靖他们匆匆地奔下楼去,还以为李靖他们是害怕他们才匆匆跑下楼的,一个个站在那里颇为得意。
“算这俩人识相,夹着尾巴溜了!”
“是啊,他们竟敢在此冒犯左仙长!真是不识好歹!下次再犯到我的手中,不打他们个鼻青脸肿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