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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乔装侦察

过了有一会儿,可能外面的人耐不住性子,有一个人轻轻地推开庙门探进半个身子观察庙内情况。苏定方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拽进来,迅速制住。外面的人不知里面情况,见自己人进去后迅速消失,非常惊惧,“嗖嗖”射进几箭。幸亏李靖和其他人都躲在角落里,无人受伤。

李靖对着月光,看见刚才被拽进来的人穿着唐军服装。他估计外面多半是官军,便大声问道:“外面来人可是唐军官兵?”

外面有一人大声答道:“正是官军,庙中何人,请尽速答来,否则我们官军就要冲进去了!”

李靖轻声对苏定方说道:“官军士兵,自己人。”对外朗声说道:“某乃雍州三原李靖,受朝廷派遣前往夔州公干。外面的人是谁?也请报名通话。”

只听外面那人答道:“原来是李靖李将军来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了!误会了!某乃庐江王李瑗是也。唉呀真是误会了,误会了!一家人竟然不认一家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李靖听到外面那人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心中不免微微一颤,刚才的事,到现在还令他心有余悸。

不一会儿,外面点起数枝火把,李靖看见外面有一人牵马提枪,正是刚才说话之人。李靖以前在庆功宴上见过,认出确实是庐江王李瑗。便也让斥候晃亮火折,出门与庐江王见礼,并把苏定方他们一一介绍给李瑗。

李瑗是唐皇李渊的堂侄,任刑部侍郎、信州总管、山南东道行台右仆射,进封庐江郡王。

李靖见李瑗身边大约有五六十个兵士,衣衫不整,似都很疲惫,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像刚刚才打过仗似的。李瑗见了李靖后倒是非常兴奋,一边很热情地拉着李靖的手打量着李靖,一边嘴中不住说道:“李将军来了就好了,这下我们就有救了。”

李靖等与庐江王见礼毕,请他进庙中叙话。庐江王安排好部分兵士巡更,便随李靖他们一起进入庙中。

庐江王进庙坐下后便夸奖李靖道:“李将军做事让人佩服,在这荒郊野外晚上住宿还设有岗哨,真是不简单啊!”

李靖笑道:“王爷谬赞了,靖多年行军打仗,养成了习惯。遇事总是要谨慎一点的好,防止有人偷袭。可能是靖有点谨慎过度,让王爷见笑了。”

庐江王李瑗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还是谨慎的好。每天都小心谨慎,时时预防突发情况是做军人的一种本能,李将军不愧是军事大家啊。”

李瑗见李靖他们住在庙里,有些诧异。他拱手对李靖说道:“李将军来到蔽处,本王未尽好地主之谊,致使李将军住在这破庙里,本王实有招待不周之罪啊,还望李将军恕罪。”

李靖也拱手笑道:“王爷,李靖因贪赶路程,错过了驿站才住在这龙王庙里。这是靖之过错,哪能怪王爷呢,王爷不必客气。”

李瑗这时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李将军幸亏没去住驿站,否则可能还没有住在这庙里舒服呢。”

李靖感觉诧异,忙问原因。

李瑗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指着身边的士兵沮丧地说道:“李将军也不是外人,说了也不怕丢人。呶,你看看本王这身的狼狈相,还有这些士兵,一个个丢盔弃甲的,俱都是刚打了败仗,被人一路追杀逃到到这里,十分的难堪。我这想沿路的驿站也肯定被破坏殆尽,无物可用啊。”

李靖刚才就看出他们有些狼狈,原来是刚吃了败仗,被人一路撵到这里的,怪不得深更半夜的来投龙王庙。

李靖忙问道:“王爷,一路奔波,想必还没有吃东西吧?”

李瑗点点头,满脸落魄的样子说道:“不怕你李将军笑话,我们就吃了早饭,从中午到现在什么东西都还没吃呢,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咕咕叫唤呢!”

李靖赶紧让苏定方把剩下的几个野味放在火上烤,给庐江王他们充饥。

庐江王趁着野味烤熟的时间,向李靖详细介绍了他们当前面临的情况。

原来这巴楚地区山高皇帝远,民风彪悍,尚未开化。加之庐江王李瑗不施教化,一味地实行高压政策,从而常常激起民变。有蛮人邓世洛不服管教,率数万人屯居山谷间。处处与官府作对,搅得庐江王四时不安。庐江王李瑗多次进讨,接连败北。这一次更是损失惨重,被邓世洛杀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晚上无处落脚,正欲往这龙王庙歇息,才在此正巧遇上了李靖。

庐江王李瑗是个怯懦无能之人,根本没有将帅之才,让他去坐镇一方并领兵打仗实是勉为其难。他与太子李建成关系较好,他也多次听李建成谈起李靖,知道李靖的军事才能。所以此次见到李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心中因屡战屡败而丧失的信心一下子又回来了。

李靖也向庐江王李瑗简单介绍了朝廷此次派遣自己南下的任务。

李瑗拱手道:“李将军现在你来了就好了。请李将军无论如何要帮本王剿灭邓世洛。如果邓世洛不除,则金州之地不稳,要想消灭萧铣也很困难啊。”

李靖有些无奈地说道:“王爷,靖不才,也想倾力帮王爷这个忙。怎奈朝廷限期到任,时间紧,路途远,只怕无暇顾及金州之事。区区几个蛮兵叛乱,王爷将之剿灭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庐江王李瑗确实被邓世洛打怕了,见李靖不肯援手,便再三相求。

李靖经不起李瑗的再三求告,又虑及金州确是攻梁的后方,如果金州不稳也确实影响剿灭萧铣的大业,便勉强答应。李瑗见李靖答应帮他剿灭邓世洛,心中大喜,天刚亮,便领着李靖他们返回金州府衙。

回到府衙,李瑗热情地招待李靖。席间对李靖大加赞赏,说了很多溢美之词。李靖听得有些烦。李靖是个不善于交际的人,谈到军事、政治方面的事情,他能侃侃而谈。而一旦与人交际,就显得很木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不容易熬过酒宴,李瑗安排他们就在府内休息。

第二天清晨,李靖一早就听到鼓号之声。李靖常年在军营中早就养成了习惯,听有鼓号之声立即起床。此时李靖来到府前的校场上,见李瑗早早就在校场上整备兵马,聚齐了两千人,正欲派人来请李靖一同出击邓世洛。李靖大为惊讶,忙和苏定方来见李瑗。李瑗正在对士兵训话,准备誓师出发。他见李靖过来,正欲向将士们介绍隆重李靖,以提升他们的士气。

李靖轻轻地把李瑗请到一边,小声问道:“王爷,您这就要出战?”

“是啊,正好趁李将军在此,我们一鼓作气消灭这股乱贼,还金州一方安宁,百姓平安啊!”李瑗见李靖动问,也觉得诧异。打仗不就是你来我往,这还有什么要问的。

李靖拱手道:“王爷,靖初来乍到,对敌情一点也不了解,让靖如何出战?还请王爷暂缓兵马,容李靖了解了敌情以后再作打算如何?”

“打仗还要了解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奋勇冲杀,给他个迎头痛击就行,不用讲究那么多。将军是不是看本王只有区区两千人,担心不是那邓世洛的对手?”

李靖见李瑗完全就是鲁莽行事,怪不得老打败仗呢。但跟他一时半会又没法解释,只好说道:“王斧,您误解了,靖哪是因为王爷只有两千兵马而有畏战心理,古时小小越国三千甲士还吞并了强大的吴国呢。不过打仗并非小事,关系多少人的生死,岂非儿戏!靖确实要先了解一下敌情,方能进兵。另外靖这十几天昼夜行进在崇山峻岭之中,也非常疲累,今早起来还觉得腰酸腿疼。如此贸然出征的话,靖实难跟随王爷出征。若王爷您觉得此战有把握的话请自行出征就是,靖正好在府中歇息歇息。”

李瑗见李靖去不了,那还打什么仗,只好对兵士们说军情有变,暂缓出征,让他们回营休息。李瑗拉着李靖回衙,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本王也是考虑将军行程较急,不能在金州耽搁太久,所以想早一点出兵早一点完事。将军有何打算尽管跟本王说,本王一定照办。”

李靖拱手道:“回禀王爷,靖现在确实还没有什么打算。靖想先了解一下敌情再说。”李瑗见李靖什么计划也没有,感到有些失望。觉得李建成常夸李靖,原来也不过如此。

回到府衙,李靖向庐江王李瑗详细打听邓世洛的情况,兵力配置等敌情。没想到李瑗就知道敌人首领叫邓世洛,大约有两万兵马,其它的情况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苏定方见李瑗什么也不懂,还敢领兵打仗,在心中暗笑道:“如此打仗,不输才怪呢!”

李瑗见李靖问这问那,才知道李靖确实是军事行家,问得非常专业。现在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也不了解,贸然出兵确实是唐突。李瑗这才正儿八经地问李靖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靖拱手说道:“王爷稍安勿燥,现在敌情不明,靖暂时也确实暂无进攻计划。王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打仗也不是小事,关系战士的生死。靖既然耽搁下来了,也就不在乎这三天两天。待靖去侦察一下敌情后再作安排如何?”李瑗见李靖说的有理,自己又是外行,只好答应。

李靖便把战马和斥候们留在金州府衙,只带苏定方外出侦察。在路上,苏定方忍不住对李靖说道:“老师,这庐江王李瑗怎么这样打仗,这样打仗不输才怪呢。”

李靖无奈地笑笑,说道:“没办法啊,他是王爷。定方,以后打仗时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打无准备之仗。一场战役,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和家庭的幸福,每次战役都要慎之又慎。”

苏定方点点头,“老师,学生记住了,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去了解一下敌情,再作计划。”李靖边说边走道。二人来到金州街上,找了个做成衣的店铺,李靖给自己和苏定方各置办了一身现成的行头。李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江湖术士、算命先生,而苏定方则打扮成了自己的随身小僮。苏定方看李靖的这身打扮,儒雅高俊,倒颇有些仙风道骨,举手投足间与真神仙无异,也不禁在心中赞叹。两人收拾好后也不回衙,直奔邓世洛的大营而来。

这金州也就是今天的陕西省安康市,位于陕西省东南部,北依秦岭,南靠巴山。汉水横贯东西,河谷盆地居中。这金州城就建在这河谷盆地上。西晋时期,为安置巴山一带流民,取“万年丰乐,安宁康泰”之意,得名“安康”,改安阳县为安康县。唐朝时设金州汉阴郡,属山南西道。这里四周高山环峙,山岭起伏蜿蜒。这邓世洛的大军就驻扎在山岭河谷之间。

李靖和苏定方两人在这山谷间行走,边走边仔细观察地形。李靖时不时地向苏定方讲解怎么依据地形来布置军事,指出哪里可以伏兵,哪里适宜扎营。

苏定方听得入神,频频点头。此时正是暑天,骄阳当头,蝉鸣阵阵。山中虽然稍微凉爽些,但是还是感觉有些湿热。苏定方听得李靖讲得兴起,也高兴地指着一处山峦对李靖说道:“老师,学生看此处山地四面临谷,热风上冲,树木干枯较多,若是把蛮兵引到此处,施以火攻,定能将其全歼。”

李靖听了,皱一皱眉,摇头说道:“不可,不可。火攻战术乃是灭绝人性的残忍之道,若非实在迫不得已不能使用。火烧之后即使不死也终身致残,而且痛苦伴随一生。所以用火攻不是上上之策也。”

苏定方听李靖这么说,有些疑惑,便问道:“老师,您说用火攻不是上上之策,要竭力避免。那三国时刘备手下军师诸葛亮怎么经常用火呢?”

李靖见苏定方疑惑,便耐心地说道:“嗯,问的好。诸葛亮是军事大家,一辈子鞠躬尽瘁,忠心事蜀。他其实也不是经常用火,一辈子只有三次用火。第一次是在新野,第二次是在赤壁,第三次是为了征服孟获。这三次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使用的。连诸葛亮自己都说这是折阳寿之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火。”

苏定方点头道:“学生谨记老师的教导。”

李靖又接着说道:“邓世洛的蛮兵虽然可恨,但大多是迫于生计而啸聚在一起。所以对付他们更不能用火,否则就属于残忍无道了。对付这些人,军事不是第一选项,安抚教化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苏定方从内心里佩服李靖博大的胸襟。两人边说边议,沿着山间大道一路走来。行不很远就看见了邓世洛的军营。两人爬到山坡高处向下观瞧,见邓世洛的军营依山形而设,倒也整齐有序,鹿角营栅设置完备。营中战旗飘扬,战马嘶嘶,人员往来井然有序。

李靖和苏定方观其营寨设置齐全,守营器物完备,也都在心中感叹道:怪不得庐江王李瑗屡战屡败,这邓世洛确实也不是浪得虚名。针对邓世洛的营寨,李靖和苏定方商议如何攻取,定计完毕,两人开始返回。

两人完成任务后,顿觉轻松,一边行走一边观赏山景。正走在山路上,突听前方马铃儿响,前面一队蛮兵迎面而来,正好与他们打了个照面。那些蛮兵约有百十来人,见他们二人在山间指指点点,遂“呼拉”一下子把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这些蛮兵都身穿藤甲,坦膀露腿,手中拿着各式兵器都有,呲牙裂嘴,哇哇大叫。他们手中有的提着鸡、鸭,有的赶着猪、羊,还有的推着载满粮食的独轮车,一看就知道是在哪里打秋风刚回来。那领头的首领身披锁子甲,手持长柄大刀,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也煞是威风。

那头领看见他们,大叫道:“你们两人在此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一定是唐军的奸细。小的们,冲上去把他们乱刀砍死,把他们的头挂在营门上枭首示众,以警示唐军!”那些蛮兵听头领这么说,俱挥舞刀枪杀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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