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关
寒冬凛至,冷冽北风呼啸刮过,守城的士兵纷纷低着头,拄着长枪,颤颤栗栗地躲在城楼后,城楼上的一个破旧的楼阁中,几个人围着火盆取着暖,张燕坐在靠里的一侧,捂着手,哈出一口气,又把头往盔甲里头缩着
“多少天了?”张燕牙齿打颤道
“一年多了”有人道
张燕没有说话,而是闭着眼回想起来:自从换上赵辰,坚守了数月,代军终于不战而退,令张燕自己没想到的是他面对的敌人才刚刚到来
十一月,今年的寒冬来的很快,囚龙关守军衣着单薄,根本难以应对,刘昭一去梁渠就没了消息,补给供不上,张燕想出城寻个方便,结果又被不知名的代军偷袭,死伤惨重
突然有人拍他一下,张燕浑身一激灵,看也不看一脚踢过去
几个人赶紧围过来道“将军,关良将军领兵支援了”
张燕眼睛一瞪“真的,他在哪?”
众人一愣“他…他刚才被您冷不防踹晕过去了”
张燕左右望去,看见关荡扶着关良坐下,又朝着张燕拱手道
“张将军,大人…”
关荡身后的人突然用咳嗽声打断他,张燕只见他一身外族打扮,心中也猜出七八分,关荡也改口道
“斛律氏刘君请您前往梁渠山叙事,囚龙关由我叔父和鲜虞氏大酋长戍守”
梁渠山
赵辰带上张中、张登早早地就在梁渠山口等着张燕,大概几千多人,稀稀拉拉,在一队梁渠骑兵的护送下越来越近。
“西德!”赵辰下马喊道
张燕见状拍马迎上去“平龙兄,没想到今生还能看见你,我张西德死而无憾了”
“西德自怜,你还有儿子呢”赵辰把两个孩子推向张燕
张燕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叹道“许久未见,没想到长这么高了”
等张燕父子相处了一会,赵辰还是带张燕去见了刘昭
他们并没有进山,而是沿着斜坡爬到山的后方,一入眼的便是数十个巨大营寨零落散在几个开阔地,翻过山,就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几个豪丽的营帐连成一排,分南北摆开,赵辰走向最中央的大帐内,等人通报的时候,张燕好奇地看向赵辰,赵辰只是笑着示意他进去
推帘而入,一阵哭声便传来
“张西德,某对不住你啊!”
登都奉合殿
还未进门,包迁就听见殿内一阵吼声,或许习惯了,包迁整理一下仪装,就进来了。
“都给朕滚出去!”几个衣衫不整的婢女慌慌张张跑出殿外。
包迁见状,连忙躲在门后侍在一旁,等了许久,代帝才派人叫他进来。
代帝很随意的挽着衣袖,斜坐在席上,等包迁行礼后,语气低闷道
“天和,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包迁连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等惶恐。”
“朕即位近二十载,天下却依然浑浊不堪,盗寇四起,君臣离心,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天下一统,真是有愧先帝”
“陛下”包迁叩头道“臣愿倾极一生为陛下鞍前马后,助陛下统一四境”
代帝不甘心道“朕是老了,太子都这么大了,留下这个烂摊子,老而无能了”
“陛下”殿内众人也都口头哭道,包迁把头埋在袖子后,深深叹口气
代帝忽然又正经起来“起来起来!都滚出去!哭丧呢!”
包迁感觉要说正事了,抬头看人走光后,连忙起身道
“陛下身体有恙,见过御医了吗?”
代帝吃了几口菜,喝口酒道“朕这病说来就来,说好就好,伺候好了就好了,伺候不舒服了,朕也就不舒服了”代帝手一挥,吧嗒一声,筷子落地,哗啦一下,代帝掀桌而起,冷漠道“你儿子任河北刺史的诏书已经发下去了,告诉他好好练兵,朕会重用”
代帝走出殿外,包迁跟上,代帝回头发笑道
“还跟着干什么?朕要去西宫,你也跟着去吗?”
包迁紧张拱手道“臣失礼了”
代帝走近包迁耳边道“天和,你知道为什么你兄长走后,朕要重用你吗?只是因为你是包万的弟弟?不是,那是什么?”
包迁淡定回道“臣忠于陛下”
代帝拍手道“好,朕明早朝议伐渝一事,你有信心吗?”
包迁叩首道“臣保证伐渝如期进行”
代帝大笑离去
梁渠部落
刘昭擦净仅有的几滴眼泪,张燕一脸平淡的看完整个过程,接着气氛说道
“大人,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等为何与梁渠人有了干系?”
刘昭咳嗽一声,赵辰上前道“西德,你刚到此地,不知其深浅,大人如今已是梁渠的额驸,斛律氏的长老之一”
张燕震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辰道“自从咱们攻打少华山失败后,急需出路,无奈降了梁渠王斛律延明,延明早就想拿下少华部落,有了我们的加入,梁渠如虎添翼,大人几次征讨,少华惨败,大人被延明倚重,于是娶了延明的妹妹,成了梁渠人”
张燕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
刘昭道“西德,以心相托,某无悔此举,咱们的人虽投靠梁渠,可这是一条活路啊!”
张燕摆摆手“大人误会了,张燕无能,大人为了救咱们的命,不惜加入外族,张燕佩服,绝无怨气”
刘昭握住张燕的手,激动道“西德,多谢”话及至此,刘昭又有些哽咽
赵辰在一旁拱手道“大人,我们召回张将军,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吗?”
张燕看向刘昭“大人,莫非出了什么事?”
刘昭擤擤鼻涕道“此事重大,不能有差错”
“什么要紧事?”
赵辰对张燕附耳道“杀延明”
营帐外袭来脚步声“额驸,梁渠王请您带大公主赴宴”
“我知道了,马上去”刘昭用熟练的狄语回道
出大帐外,张燕、赵辰跟在刘昭身后,不一会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子咧着嘴笑着走过来,刘昭用狄语道
“公主,大王的消息您应该收到了吧?”
公主看向刘昭身后的人惊讶道“额驸,你不会是想带他们去吧?”公主皱眉道“我倒不是介意,你知道的,我那个小哥哥朱獳向来对你不喜,宴会之上,我也不能驳了大王的面子”
赵辰向前一步对刘昭道“额驸,张燕对四处的环境都不熟悉,要不我带他到处看看?”
刘昭点点头,携着满脸笑意的公主出发了
赵辰拍着张燕肩膀“咱们还有谋划,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上马向东奔去,赵辰道
“明年,梁渠将会对少华发动最后的进攻,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张燕欲言又止,赵辰看在眼里,安慰道“西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张燕下定决心道“说了狄语?咱们还是中原人吗”
轮到赵辰沉默了,快到地方才说道“西德,这件事我和大人都想过,迄今为止,只有我、大人和王遵明面上会说狄语,大人暗地禁止咱们的人说狄语,也是为了让咱们的人记住自己的根”
张燕下马道“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明白了”
赵辰也下马,前面几个大帐出来几个人,为首一个身材较瘦,与后面的壮汉相比,显得小的不堪
“我来给你介绍,这是甘阳君”赵辰指着那个壮汉,因为那个壮汉挡在前面,赵辰斥道“阳君,退下!这是自己人”
张燕与甘阳君对视几秒,甘阳君拱手道“甘霸,字阳君”
张燕也回礼道“张燕,字西德”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智囊,王辅舜”赵辰推着那个瘦小的人
王辅舜拱手道“见过张将军,在下王遵”
张燕也回礼,赵辰道“时间要紧,咱们回帐内说,阳君你守在帐外”
玄都
夜以至深,城门早已关闭,不过城内还是一片喧嚣的景象,一个老人,步伐稳健,游走在人群之中,恍惚其不经意之间,老人穿过几条街巷,来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拄着木棍朝地敲了三下,身后忽然多出一道身影,老人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单先生的书信”黑影双手奉上
老人接过信“好,告诉傲才,帮助东方赐夺得章州除外还有一件要事”
“请您吩咐”
“西北太过太平,要防微杜渐”
“我会告诉先生的”
老人叹气道“有些事老夫也不能猜的明白,傲才要多费心了,以后就不要再写信了,不安全”说完就把信烧掉了
老人离开向人群走去,一个货郎围上去,悄悄道
“老先生,有人向范容告密你在城里,赶紧出城吧”
老人回头抿笑道“你认识我?”
“谁不知道您无道子的名号”
无道子还是笑道“你觉得我该不该走?”
“范容是个酷吏,老先生何必受此人迫害,东门值夜的是我堂弟,请跟我来”
无道子笑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