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的目光凝聚到村子上空,再次仔细的看了看黑气弥漫的地方和村子布局,将这些全部都偷偷烙印在玉简之中,回到了营帐后,程砚将神识灌注在宗门的传递玉简,运用凌雪宗独特的传讯法门,默念道,
“黄师兄,你在不在?”
音讯传出,就犹如石落大海,没有丝毫反应。
程砚等了会儿,又是说了一遍,就在程砚怀疑传讯玉简是不是出毛病的时候,黄东风的声音终于响起,“程师弟,我刚做完任务准备往宗门走,你找我什么事?”
黄东风声音中有些疲惫,但语气却是轻松,显然任务完成的还不错。
“黄师兄,你帮我瞧瞧这个村子。”程砚也不废话,右手轻轻一拍,一道灵光打入玉简之中,登时一个缩小了几百倍的精致村子画像,栩栩如生般的投映在了玉简上方,“咻”一下的没入其中。
过了几息的功夫,黄东风的声音焦急传来,“程师弟,你给我发的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执行宗门任务的地方,可是有什么不对?”
“此处依山傍水,原本是处福地,却被人强行改了风水,五煞聚阴,大凶之地!”
铁勺转动的声音混合着黄东风的声音传来,程砚听着玉简那便边时不时传来黄东风推算的声音,似乎口中还在念着什么方位和法诀。
“什么五煞聚阴?”程砚急忙问道。
“五煞聚阴,以水为饵,聚脏气污浊,集大怨血煞,说白了就是养尸地!”
“若想破局,就要毁了被改风水的地方,否则整个村子的人最后都会被成为血祭,一旦五煞聚阴形成,必会诞生强大鬼物,根本不是你一小小修士能挡得了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连自己都搭进去。”
黄东风的话犹如一道响雷在程砚的耳边炸开,哪怕是在军营之中,四周都是热血的士兵,程砚也觉得后背发凉。
他虽然是个修士,可是他同样也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怕鬼的普通人。
曾经一条紫蛟都能吓晕他,更何况是养尸地如此大凶的地方。
“那你说的被改动的风水在哪?”程砚问道。
几息之后,程砚手中玉简一亮,刚刚村子的画面出现在半空之中,上面有一个地方被人用红色圈了出来。
猪圈……
夜色上涌,月光凄冷的照在地面上,散发出一片惨白的光芒。
三条黑狗被拴在铁柱上,盯着院子中蹲着的两个人,白天里凶悍疯狂的模样荡然无存,骇怕一般的噤声蜷缩。
“贱种,以前差点害死我的宝贝儿儿子,现在还想来害我!”
粗大的钉子狠狠扎进地上的一个小草人,丁白田的婆娘目露凶光,左手高高的举着一个斧头,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下去。
每砸一下,地上的小草人都会微微的抽动一下,三条黑狗嘴里发出呜咽声,疯狂的往后的退缩,可是身体却被栓的紧紧的,终于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一只粗大有力的手死死的摁住了一条黑狗的头,接着寒光一闪,鲜血自黑狗的脖子喷出。
丁白田满满的接了一大碗血,白天里憨厚淳朴的脸在血光之中,显得无比狰狞阴森,“哗啦”一下,将碗中的血全部倒在了地上的稻草人身上。
“唰”的一声,一丝淡淡的、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黑气从稻草人的身上散发而出,如同柳絮一般融化在半空,村子上方的黑气又是浓郁了几分。
“杀千刀的,当时生下你的时候就应该活活掐死你,将你扔到河里淹死,扔到灶台里烧死!”丁白田嘴里骂着,“好在老子我福大命大,有了这个护身符,要不然连老子都差点死在你手里,呸!”
一口浓痰吐在小草人的身上,丁白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大黑狗,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妈的,白天来的那个小白脸害老子杀了一头猪,有机会也将他吃了腌成猪肉吃。”
说着,丁白田弯下腰,拿出刀就要将黑狗剃皮,忽然觉得背后吹来了一股风,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刚刚身后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个人。
“是你?!你怎么在这!”
黑暗之中,程砚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丁白田的眼睛偷偷看了看院门,却发现门竟然是紧闭的。
“你怎么进来的?!”
丁白田将刀藏在衣袖,又换上了白天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这是什么?”程砚伸出手,掌心中摊着一个被泼满黑狗血的小草人,丁白田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发现他的婆娘仿佛中邪一般站在一旁,双目发直,竟是怎么叫喊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想说?那我自己看……”程砚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左手抬起按在丁白田的额头上,瞬间强大的意志涌入丁白田的脑海,丁白田“啊”的一声发出惨叫,就觉得一个大手似乎抓破了头颅,直直的插入。
一瞬间,无数画面犹如走马一般映入程砚的眼中。
盛夏七月,丁家媳妇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娃,三口之家有了呱呱之声,父慈母爱,一家美满,那一年的风柔月柔,连树上的蝉扇动的翅膀都是柔的,孩子起名叫:丁柔。
丁柔的幸福很短,只持续了四年。在她四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
父母变得越来越陌生,打骂也成了经常,父母温暖的怀抱只留给弟弟,所有吃的都只能弟弟先吃,她只能吃剩下的或者饿着。
每一次的哭喊和反抗只能换来更深的毒打,直到有一天丁柔实在太累,背着弟弟烧火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自己的左胳膊几乎全部烧伤,皮溃肉烂,而弟弟不小心将额头磕破了一小块皮。
可丁白田夫妇非但没有给丁柔治胳膊,却反而因为自己的宝贝儿子磕破了皮,而狠狠的毒打了丁柔一顿,若非邻居看不过去给了那可怜孩子一些伤药,一条胳膊就要废了。
丁柔自那之后仿佛是彻底懂事了,每天尽心尽力的伺候弟弟和父母,那段日子也算过的平静,终于有一天,丁白田夫妻二人要去城里置办东西,家中只留下了她和弟弟两个人。
丁柔背着年幼的弟弟来到了村子旁边的河,举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的向着弟弟的头砸去,直砸出了血,见弟弟没有了哭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蹲下身将小手放在弟弟的鼻子下探了探,随后鼓足了力气,将弟弟扔进了河里,随后自己也抱着一块大石头跳了下去。
等丁白田夫妻二人赶到的时候,韩小云正在河里,艰难的掰开丁柔的手,将她从河里救出来。岸边的弟弟面色惨白,头上鲜血直流,人事不知。
丁白田二人见宝贝儿子变成这样,几乎崩溃,苦苦哀求韩小云救他们的儿子。
丁柔毕竟是个幼女,没有多大的力气,弟弟头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可就是皮外伤,没有伤到根本。
倒是丁柔常年劳累,受尽了毒打和饥饿,身体底子本就不好,经水这么一淹,竟是比弟弟的情况更要凶险。
丁白田见宝贝儿子醒了过来,连哄带亲的心疼半天,而另外一边韩小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丁柔吐出了胸中的废水。
丁柔刚睁开眼睛,还未等反应过来,一个狠狠的巴掌就是扇了过来,随后重重的拳脚暴雨砸地一般的招呼而来,任凭韩小云几番劝阻都无济于事,到最后几乎就是一个小小的血肉团蜷缩在地上,若非腹部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以为那就是个死人。
韩小云几次三番想要冲出去救丁柔,可是身体却被周遭一脸看热闹的村民拦住,不知是谁更是极为平常的说出了一句话,
“一个丫头而已,赔钱的东西,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