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睁开眼睛的那刻起,任秋实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因为屡试不爽,任秋实从小就奉它为金科玉律中的葵花宝典。糟糕的是,跳个不停的,正是受伤的右眼。
任秋实相信灾难降临前,会有一定的预兆,譬如,现在狂跳着的眼皮。
这不能不让他心惊。
说起来,任秋实有不少值得担心的事:林秋抒、东方飞、马青青,吕美净,对了,还有余向东。
因为和马青青未了的余情,任秋实或多或少有些愧对余向东。可现在,因为吕美净,余向东成了任秋实最为仇恨着的人。
世事无常。以为一辈子都是好兄弟呢,现在倒好,比时下的狗血剧还狗血了。
吕美净放声的痛哭,在他眼睛放大着。任秋实来不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被这个惊骇的、爆炸性的事情震懵了。
吕美净屋里走出的那个下午,脑里乱糟糟的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似的沉。他的心里,一方面是对吕美净的怜惜,另一方面则是对好友作恶的愤慨。
余向东成了他的厄运。吕美净、马青青,对了,还有龚晴,每一个他爱着和正准备爱着的女人,余向东都扮演了让他憎恨着的角色。
任秋实不可能不愤慨。如果意念可以杀人的话,被他判处了死刑的余向东,死了不止一百次。
可偏偏他又不能把余向东怎么样,甚至公然诅咒都不行。过去的好哥们、吕美净的亲哥哥、马青青的好夫君,任秋实能拿他怎么样、可以拿他怎么样?
世事弄人。前一分钟,任秋实还对余向东充满了愧疚。现在,却是满腔的愤怒和世事弄人的无奈。
任秋实宁愿品尝失意、品尝失恋,也不愿品尝这种提不起放不下、偏又揪着心的无奈。
既愤怒又无奈着的任秋实,走进了两旁遍植着梧桐的小巷里。
这是一天的傍晚,这时,金色的夕阳透过斑驳的树枝,撒在了小巷里。
任秋实有晚上散步和边走边思考的习惯。好处是思绪活跃、精力容易集中。
从吕美净屋里走出,已经一天多了,任秋实仍觉得无法面对。
事情来得太突然,心里还有着别的女人,却鬼使神差般和吕美净发生了关系。发生就发生呗,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郎才女貌,又是水到渠成,正好可以携手共结百年之好。
可事情并不简单。吕美净,这个他抱着要负责任的女人,偏偏和自己的好友、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了那种让人不齿——不,不止是不齿,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让思想传统,眼中又容不得沙子的任秋实,情何以堪?
问世间,情为何物?——与任秋实心绪相同的古人元好问,曾不止一百次的疑惑着。
空气被突然扰动了的声音,从任秋实的后面传了过来。
这时,任秋实刚走到小巷的中段。寂静的小巷里,没有经过的车子、眼前也没有看到行人,空气被扰动的风声,突然间响了起来,并且就在任秋实的脑后。
不对!任秋实浑身一紧张,下意识的往风起相反方向一偏,还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钝物击中头部和肩膀的痛楚传到了脑里,同时,“抢人了!”的尖叫声,在背后响亮地喊了起来。
任秋实勉力地回转身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世界,像川剧变脸似的,从斑驳的金黄刹那间变得一团漆黑。他的身子晃了晃,不甘地倾倒在地上。
天黑得太快了。堕入黑暗前的任秋实心里想。
任秋实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倒在人行道上,身旁是七嘴八舌混乱着的声音。
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他听清了,原来身旁的人,在为先报警,还是要先要救护车,互相争论着。
任秋实睁开眼睛,六、七张俯视着的面孔关切地望着他。
“小伙子,我和老伴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举着个警棍从后面打你。我们一喊,他就跑掉了。”
一个七十来岁、花白着头发的女老人说。
任秋实强撑着坐了起来。
身体还很虚弱,脑袋和肩膀一阵阵撕裂似的痛。血从头上流了来了。
天黑了下来。小巷里,一盏盏的路灯亮了起来。
“医院。”他说,手捂住伤口。“帮我叫辆车。”
热心的老人叫来了出租,同时也召来了警察。
“知道袭击你的是什么人吗?”两个警察中的一个,二十四、五岁、中等微胖身材的警察,职业性的问。
任秋实困难地摇着头,心里在说,我连人都没看到,怎么知道袭击我的是什么人。
“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黑衣、黑裤,对了,还戴着顶帽子。”
旁边花白着头发的阿姨,热心的说。
胖警察点头,待同伴记录后,又问:“平时得罪了谁,或者有什么仇人?”
任秋实艰难地摇头。只能摇头。
“可能是抢劫,也不排除寻仇。”看问不出什么,另一个身材略瘦的警察,轻描淡写的结论着。
寻仇?谁?——任秋实头更痛了。
感觉到危险的任秋实,要不是关键时刻闪了一下,对准脑袋的重击落在了肩膀上,大概就不会为抢劫还是寻仇头痛了。
头部只是擦伤,伤不重。医生见惯不惊的检查、包扎、打点滴。折腾了几天觉得没有大的问题后,同意任秋实回家静养。
一个星期。休息了一个星期后,任秋实回单位上班。也就是在这时,右眼皮开始跳了起来。
那天,擦伤的脸颊,连带着眼皮一起肿了起来。吃药、打点滴、热毛巾敷,忙活了几天,肿倒是消下去了,眼皮却不甘似的跳了起来。
眼皮跳就跳吧,搁在平时,任秋实也不当回事。莫名其妙挨了闷棍后,心里本来就不平静,现在,真有些惶恐不安了。
也许,眼睛受创后才会这样跳吧。他不无侥幸的安慰着自己。
昨晚,本来去找吕美净的。算来有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了。
那天之后,吕美净像是躲着他似的,再不见面。一个星期没有她的人影,也没有她的信息。任秋实内心不安,感觉还真是放不下她了。
这个星期,任秋实肿着冬瓜似的脑袋,不方便出门,心里也有点生气: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差一点连命都不在了,她就不能像个真正的女朋友样,关心过问一下吗?
昨晚,恢复得差不多的任秋实去学校找她时,才知道她请假了。
没有人知道她请假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
任秋实隐约觉得,她的失踪与自己有关。那天,要是他表现出不在乎她是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和谁一点也不重要,她还会玩失踪吗?
任秋实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悔恨:都怪该死的余向东。——等等,打闷棍的事,不会是余向东吧?
任秋实心里犯起了嘀咕。
袭击他的人,用的是警棍,身材和他差不多——余向东身材也和他差不多。再说,警棍这个东西,属于特种物资,寻常人怕是不容易弄吧?
还有,挨闷棍这种稀罕事,为什么偏偏是在他和余向东起了矛盾——不,是激化了矛盾的时候发生?
马青青的吵架、不要孩子,他是负有一定的责任,可多年的交情——任秋实心想:余向东用不着置他于死地吧?
余向东是那种心狠手黑、翻脸无情的人吗?——过去不是,现在,任秋实还真说不准。
那天,要不是自己闪了一下,要不是阿姨和老伴关键时刻在后面大声喊,他不就得交代了吗?
任秋实有些后怕。走在黄昏人来人往中的任秋实,似乎觉得街上也不那么安全了。
加紧步伐的任秋实,穿过车如流水、鲜花竞放的小城新街,走上了岁月悠久、行人如织的小城老街。
“看相断吉凶”。和老街有着同样悠久历史的一间木屋上,木底黑字挂着一块醒目的招牌。
这正是任秋实要找的地方。
这是一天的黄昏,夕阳的余辉,斜照在古老的青石板路面上,也照在油漆斑驳的这间木屋上。
任秋实听同事说起这里时,就是随便听听,当时也不当回事,只是现在厄运连连、心里无着无落的恐惧时,才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前来试试。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一千多年前的贾谊,对汉景帝问鬼神的事不以为然。这时心里极不踏实的任秋实,倒是觉得兼听则明,听听也无妨。
屋子的角落里,一个上了年纪、脸上堆积着岁月的地形图的老人,抬起她那双枯干的、眯缝着的眼睛时,“倏”的一下,一道闪电般的光柱,打在了任秋实的脸上。
这也太诡异了吧?第一次见识眼波有形传导的任秋实,心里无限的惊讶!——他被震惊了!
“死亡。”隔了令人不安的半晌后,诡异着的老人,终于开口说。
她的声音刺耳,盯着任秋实的眼睛,猫一样迸射着幽灵般让人毛骨耸然的绿光。
“死亡包围着你!”刺耳的声音继续着说。
——这是敲诈。任秋实心里说。不为所动。
“七天前,你躲过了一次。”枯干着身躯的老人,看穿了任秋实心思似的说。
她怎么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任秋实知道卜卦算命的,都有一套察言观色、顺着杆子套话的本领,可从进屋到现在,他脸色平静、一句话都没有讲呀!
难道她真的能掐会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了心脏一样,骤然间,任秋实的背脊凉嗖嗖的,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这不是摆摊算命糊弄人的江湖骗子,这是——女巫!
任秋实的心狂跳着,好像看到鬼魂附体似的。——稳住。稳住。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对自己说:没必要害怕,既然她这么神,也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没有用的。”女巫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看穿似的摇着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于面前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女人来说,这是一桩生意,一桩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生意。——任秋实心里明镜似的想。
“不是说钱能通神吗?”任秋实豁出去的说,“说吧,需要多少?”
“钱再多也没用。”女巫坚拒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像要让任秋实死心似的,她说,“出去。自求多福!”
邪门!乱说!任秋实逃跑似的从幽暗的屋里跑了出来。
呸,呸,呸!任秋实像女孩似的吐着口水。——马青青说,这样吐口水,别人说不好的话就不会灵。
呸,呸,呸!任秋实继续吐着。——不就是江湖骗子吗,谁把江湖骗子的话当真了?任秋实安慰着自己。
多事的春天啊!办公楼的任秋实,心里沉重而压抑。
窗外,花红柳绿。春天宜人的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了进来。
春光明媚的这个日子,任秋实本应该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可有着糟心的事、并且眼睛皮跳狂着的他,一点也不。
如果没有吕美净和余向东那档事、没有死亡的威胁,林秋抒再在身边,那该多好啊!?——任秋实无限留恋着过去了的好日子。
世事多舛。人生不如意十八九。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余向东推门走了进来。
“来了?”任秋实说。好像知道余向东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似的,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说曹操曹操到。心里才烦余向东,余向东就来了。
“来了。”余向东漫应着,神态自若的走近他身边,习惯性的伸手拍肩。
谁跟你亲热了?——任秋实心里说。
“先吃我一拳!”拉长着脸的任秋实闪电般的一记勾拳,击在了余向东的腹部。
毫无防备的余向东一脸的懵样,他在想:任秋实是不是疯了?
“再吃我一拳!”任秋实再接再厉的又是一拳。
任秋实结结实实的两记勾拳,把余向东打扒了。他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狗日的,疯了呀!”弓成一团的余向东愤怒地骂着。
“你说呢?”居高临下的任秋实,俯看着倒在地下的余向东,拳头比划着,显然还没有打够。
“好!”一跃而起的余向东,一记还以颜色的勾拳。同样是击在腹部,同样是倒在地上,任秋实却半天爬不起身来。
狗日的,下手太狠了!任秋实虽然准备着,可被余向东一记重拳打倒在地后,失去了还手这力。
这让他有些丧气:看来别人说的不错:跟警察动手,就是自寻死路。
“你的事,我上午看到简报,才知道5.11塘双巷被偷袭的人是你。”
假惺惺的,是又怎么样?——任秋实怀疑地抬起头,难道他不知道那个偷袭者,任秋实一直在怀疑就是他余向东吗?
警棍、身材、怕听出熟人脚步的蹑手蹑脚,不是余向东还会是谁?
马青青不要孩子,一定把他气疯了。对同父异母的吕美净都能那样,对夺妻之恨的任秋实会不下狠手?
“干嘛,来看看我活没活着?”半天才从地下爬起来的任秋实,怒气冲冲。
手是再不能动了。任秋实明白,余向东要不是手下留有余地,他该又去住医院了。
“怪我现在才来啊,我不是才知道吗?”
“才知道?——才怪!”
“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余向东想了想说,“这样吧,今晚我做东,叫上吕美净和马青青,我们一起聚聚?”
——又来,上次没有玩够?
“上次我临时有事。”知道任秋实在想什么,余向东说,“我们是给你创造和吕美净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别告诉我,你小子没有抓住机会?”
临时有事、单独和吕美净的机会?——任秋实心里一阵气恼,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他妈的、他妈的,还好意思说。”
“怎么,和吕美净闹不愉快了?”余向东的脸上一副吃惊的样子。
不愉快?——不是。岂止。
算了,任秋实心里一阵气绥:五十步笑百步,自己比余向东也好不到那里去。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跟着是轰隆隆响彻天际的雷暴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
初夏的第一场雷阵雨,说来就来了。
早晨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
任秋实早晨听天气预报时抬头向天:白云悠悠、风和日丽,没有半点雷阵雨的迹象,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天气预报也不总是正确吧?没想到还真就下雨了。
“我收到消息说,东方飞要弄你。你是不是得罪了他?”
轰隆隆的雷雨声中,是余向东关心的声音。
现在关心晚了。任秋实摇头。岂止是得罪,我还动了他的奶酪(禁脔)。
“没有。我跟他又不熟。”——他不想也无法说出自己的苦恼。事关与林秋抒的隐私,他可得小心说话。
“你得当心。”余向东看穿他似的说,“这个人你得罪不起。”
“他会怎么弄我?你跟他熟吗?”任秋实心里一动:或许可以借助刑警的力量压一压东方飞?
公安的刑警队长,涉黑的人不就怕这个吗?
“办案时接触过。怎么说呢,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有办法。”余向东皱着眉头说,似乎他也头疼着这个人。
难道连公安的帐,东方飞都可以不买吗?——任秋实压根就不相信。
“有没有办法,让他因为你不弄我?”
“还真是得罪了他呀!”余向东笑了起来:“告诉我,是不是动了林秋抒?”
不愧是刑警,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戳中了任秋的要害。
余向东在办公室见过林秋抒几次,对明艳动人的林秋抒还算熟悉。
“哪能呢?我们只是比较谈得来,是好朋友好了。”任秋实心里吃惊着,脸上的羞愧一闪而过:关系林秋实名声的事,可不能说漏了。
“这样就好!”余向东如释重负的说,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在想:任秋实明显在说假话,他一定和那个迷人的林秋抒搞在了一起。
“这个主背景很深,老实说我也无招。一切小心吧!”余向东颇有些无奈的说。
这时轰隆隆的雷声在窗外又响了起来,闪电“嚓”的撕裂着乌云,豆大的雨点噼哩叭啦地打了下来。
哗哗的雨声中,右眼皮也伴奏般跳了起来!
“死亡包围着你、包围着你!”
女巫惊悚着的声音,雷鸣般回荡在耳边。
唉!任秋实深叹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便吧。
虽然宽慰着,?心里的阴影,却凭刺穿云层的闪电也驱散不了。
余向东从任秋实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骑上可以风驰电掣的警用摩托。任秋实办公楼到他所住的政府小区,走路也就半个小时,他想一个人走走。
这时,天空的雷雨云飘到了远处。有一些零星的雨点,路上还看不到行人。街上不时有开着车灯的车子,溅着雨水飞快地驶过。
余向东傍着人行道边沿疾步走着,躲开车辆不时溅起的雨水。这时,光线好了些,但仍然看不清远处。
余向东没有后悔刚才的打架,只是这架打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好像任秋实对他有多大仇恨似的。
当时被激怒着,也是心虚,居然没有问怎么一回事,就拳头招呼。回过头想想,大概是与吕美净的事,纸没有包住火吧?
当初他就不赞成把任秋实和吕美净往一块捏,是马青青多事,也是自己心软,没有料到吕美净居然连他也卖了。
看来自己的这个妹妹是动了真感情了。所以,才有任秋实一反常态的愤怒。也难怪,情郎面前,父母兄弟都得靠边站。
边走边思想着的余向东,沉浸在杂沓的思绪中,浑没注意有人快步赶了上来。
意外的脚步停在了他的身后,紧接着,他感到来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开什么玩笑?他不由得感到气恼:不管是谁,这种大街上随随便便拍肩膀的事让他很反感。——任秋实惹起来的一肚子火,还找不着地方发泄呢!
吓了一跳的余向东心情很不爽。他在感到困扰的同时,肩膀针刺般的疼痛也增添着他的恼怒。
他想回头看看是谁,会不会是任秋实那浑小子觉得过意不去,赶来请他吃饭。如果这样的话,倒还说得过去。
或者,是自己熟识的那个冒失小伙看到他,和他开玩笑。只有没有多少阅历、又不懂事的小年轻,才会在街上乱拍别人的肩膀。他想。
不管是谁,他得认真的说,今天没有给拍肩的一个背摔是手下留情,今后不可以在大街上乱拍肩膀了。
余向东脑子里胡乱想着,却惊恐地发现张开着的嘴发不出声音,头僵硬得竟然转不过去了。
他一阵眩晕,沉重的身子失去平衡似的向前倾去,倾向流水的街头。
余向东最后一秒的记忆是地上哗哗淌着的流水,飞快地朝自己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