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结束,凡星的理念是,一定要适当地放松身心。
所以当路易提出请她共进晚餐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这位中法混血的男孩完美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简直就是东西方血统的完美融合,在西式立体硬朗的面部特点上,保留着属于东方血统的柔和之美。当他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时,就像是丛林深处出逃的麋鹿,懵懂纯良,极具欺骗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面对他,凡星都会心软。
恐怕凡星这个资深颜控,对路易这个尤物最狠心的一次,就是那一次的拒绝。
问:和曾经向你表白过的男孩子再次见面还成了合作伙伴,如何相处才能避免尴尬??
真·鸵鸟·凡星表示运用第一个策略:装傻。
况且四年前那场告白,路易才十八岁呢,血气方刚的年纪,误把好感当做喜欢。过了这么久或许对方早就放下了,毕竟浪漫的法兰西血统不会让这个美少年陷于无端的纠结中。
对于类似于催眠的心理建设,凡星却很吃这套。
但是当她到达包厢时,看见那浪漫的装饰和烛光晚餐的架势,她准备许久的心理建设裂开了。
路易体贴地为她拉开座位,还续上了红酒。
凡星有些局促,她看着路易从容的样子,对自己陷入这个纠结心事感到有些惭愧,也有些对他的迁怒。
为什么,他能这么自然和拒绝他告白的对象相处??
接着,她只能运用起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默默开始用餐。
路易是个很健谈的少年,而他流利的国语,让凡星微微有些惊讶。
虽然他的母亲是个美丽的东方女人,但是他并没有受过系统的国语教学,更别提他童年时期父母就离婚了,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和姐姐温妮去了英国生活。
纯粹的西式教育的混血男孩,这是四年前凡星对路易的印象。
但是现在看来,他变了很多,不仅是中文能力完全与国人无异,就连相貌和气质也多了些岁月沉淀的韵味。
“我学了四年的国语,”像是知道了她的惊讶,路易先开口解释道,还为她倒了一杯红酒,他倾斜酒杯时手臂的曲线张力,无一不彰显着魅力。
介于青涩和成熟的魅力。
“所以这次老爹想让我多接触公司,我就接了C国这边的工作,顺便参与了策划。”
《杀戮》所属的游戏公司Dream,正是路易那位富豪父亲名下的产业。
她知道路易这一家子很有钱,但没想到,Dream也是这位公子哥家族产业之一。
“我虽然不怎么会玩游戏,但是我很喜欢《杀戮》。”她用刀叉戳着盘中的牛排,给予了一个礼貌的赞扬。
但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足以让路易全身上下都洋溢快乐的情绪。
提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凡星也显得更加自然了,“其实能做这次的宣传,我也很高兴,还有就是,没有想到能遇见你。”
“因为我听说了,听说是凡星你来拍摄,我就来了。”路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凡星,他眼里的某种情绪让凡星心肝都颤了颤。
“温妮最近怎么样了?”凡星内里不管怎么翻江倒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默默转移了话题。
温妮是凡星为数不多关系很铁的朋友。
当年,也是因为温妮,她才认识了这个漂亮的美少年。
“温妮过一段时间就会来C国,到时候我想她会很乐意和你聚一聚的。”他不是很喜欢在与凡星的话题中提到其他无关的人,他敷衍了一句,随即转移了话题。
“姐姐喜欢玩游戏吗?下次我可以带你呀。”
凡星终于来了些兴致。
她作为“豆芽菜儿”的老牌铁杆粉丝,其实也有几次和主播组队的经历。
但是这位主播卖起队友来和他的游戏水准一样一流,卖粉丝就更加眼都不带眨的。
可凡星没有资格指责他。因为比起主播有技术地坑队友保命,凡星是属于那种菜也就完事了,坑起队友来也是毫不含糊,连主播都难逃她的“魔爪”,团灭也是家常便饭。
她有几个圈内好友,也一起组过队。玩完一局之后,大家都“赞美”她不愧是追求完美的音乐艺术创作家,连做菜鸡都要做到“菜鸡中的战斗鸡”。
后来她的名声逐渐发扬光大,更加没有人愿意带她玩了。
凡星心里苦。
现在有个不知内情的冤大头来了,凡星看着路易的眼光中都有些“慈悲为怀”。
她怜悯的点头:“好呀,下次你带带我。”
路易觉得与女神的晚餐很愉快很顺利,但是现在,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晚餐结束之后,路易自然不会错过送她回家的机会,凡星看着眼睛闪着亮光的男孩,也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些事。
车内很宽敞,凡星摇下车窗,夜风带着几许微凉,却意外让人舒服。
路易开得很慢,明明不长的路程,硬是拖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对于他来说,副驾驶上的女孩身上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让他无可救药的喜欢,他上瘾一般地想要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多一会儿也好。
这种显而易见的心思,就连母胎单身二十七年的凡星都能看出一二。
他还是不擅长伪装,就和四年前一样,让人一下子就能看透。
又或许,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藏,那种炽热的感情。
她开了口打破沉默:“路易,你总是让我产生错觉。”
他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抓紧了方向盘,他稳住心神,哑声问:“什么错觉?”
“你给了还在四年前一样的错觉。”关怀备注,曾经她以为那是路易对待朋友的态度,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她是特别的。
其他人口中的矜贵小少爷,高傲疏离,只有在她面前,收敛了锋芒,一心只想着哄她开心。
不可否认,她有些心动。
但她从前从来没有过情感上的经验,所以此时的她也是有些凌乱。
“那不是错觉,凡星。”路易掩盖住眼眸中的情绪。
从再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心里翻腾了无数的想法,终究被他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让她再像四年前一样逃走。
慢慢来吧……
但是,开口的一瞬间,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下了。
“凡星,Je t'aime”
介于少年的清朗和男人的成熟之间,他的嗓音能轻易蛊惑人心。
Je t'aime,法语,我爱你。
而在四年前,他对她说的是:“Je t'aime bien(我喜欢你)”
四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从喜欢到爱。
凡星闭眼靠在座位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四年前,那个时候的她,是怎么想着拒绝的呢?
四年前——
她曾经深陷泥潭,把心神投入到音乐中,试图得到一丝喘息。
她有过一次不走心的创作,只是无聊消遣时的无病呻吟,有些致郁,她随意将它发在了一些社交平台上就没再管,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凭这一首歌,她一炮而红。
那时候她签约的公司一下子就看准了她这棵摇钱树,他们计划了三十多场演出,并为她打造了人设和未来发展的道路。
她其他风格迥异的歌曲被毫不留情地否决,他们要他创作更多这样子“吸金”的音乐作品。
那一段时间,可以称作是她的黑暗岁月。
那三十多场的演出压垮了她,日复一日哼着同样几首类似的歌曲,以至于到后来,只要刚刚哼出那个曲调,她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她开始失眠,开始失去对音乐的热情和写歌的灵感。沉浸在酒精,她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段“爆红”时期。
她曾将音乐作为救赎,现在却成了她的束缚,泥潭在慢慢把她淹没。情绪崩溃就在那一瞬间。
她跑了。甩掉那三十几场演唱会,甩掉了公司的安排日程。她的笔友曾经邀请她去度假小镇,当时浑浑噩噩的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什么行李都没带,买了一张彩票飞到了国外。
在上机之前,她只接了娜姐的电话,那时候的娜姐也只是公司安排给她的一个小经纪人。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小星星!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这个破公司咱们不待了,违约金赔就赔嘛!大不了咱们出去单干,你做你喜欢的事去!”
娜姐是凡星在泥沼里探出头时偶然结交的朋友,这个朋友知道她所有在泥泞里的故事,她也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手的人,此时此刻,她也是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的人。
凡星的鼻尖酸了酸,哑声说道:“没事娜姐,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公司的事……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这破公司我早就不想待了,那个什么金牌经纪人哪次不是侮辱我拖你后腿,你放心,公司这边娜姐帮你拖着,你好好散散心,别让姐担心就是了!”
尽管说是散心,但凡星也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那个未曾谋面的笔友也让她有些惶恐,尽管他们在书面交流上一直很愉快。但是凡星知道,她本质上其实是个无趣的朋友。
抵达的时候,凡星撑着疲惫的眼神,寻找笔友口中粉红色的大牌子,上面会有“Fan”这几个字母,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耀眼的存在。
骚粉的牌子都不能遮挡住它后面那个闪闪发光的存在。
她走进他,有些拘束地说:“你好,我就是凡,很高兴见到你,你是……温妮?”
“温妮是我的姐姐。她临时有事,拜托我来接你,你好,我是路易。”
她一眼,就撞进了那双澄澈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