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吴常洗了洗澡换上一套新衣服。这套衣服是按照他的意愿采购的,中山装的正面,燕尾服的背身,下身是一套登山裤,脚上穿着锃亮的黑皮鞋。这一套不伦不类的装扮,在吴常眼中煞是好看。
吴常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这才是我嘛。比囚服好看多了。”
吴常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另类的做派,嬉笑怒骂的人生态度,这一套不伦不类的装扮很符合他的性格。
监室的门打开了,张警官走了进来,看到吴常的装扮,忍住笑意说:“吴常,你准备好了吗?”
吴常张开双臂,旋转了一圈,笑着说:“张警官,你看我这套衣服咋样?”
张警官板着脸说:“还不错。挺别致的。”
吴常放下双臂说:“你在嘲笑我?”张警官依然板着脸看着他。
“诶,我说,张大警官,你都不能笑一笑吗?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难道还让我看着你这钢板脸吗?”吴常恢复成他的标准姿势,松垮垮的双肩,一副天下我最屌的样子。
张警官看着眼前这吊儿郎当的吴常,努力的挤出个笑容。“行了吧?”
吴常看着张警官扭曲的面孔,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张大警官,你还是别笑了,忒难看了!”
看着眼前笑的不成样子的吴常,张警官感到自己被调戏了,顿时厉声道:“站好!跟我出去!”
吴常看着生气的张警官,收敛起自己,说道:“张警官,咋这么看不得玩笑呢?”
张警官板着脸没有搭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同时摆了摆手示意吴常跟上。
吴常跟在张警官的后面,扭扭歪歪的走着外八字,仿佛他马上要跟小弟开会似的。
来到行刑房门口,张警官对着门上的屏幕说:“犯人吴常带到。麻烦开下门。”
不多时门打开了,张警官领着吴常进去。吴常看到这间房和他的监室差不多大,在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挂满各种仪器的床,床的两边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这到底是行刑房还是病房啊?”吴常忍不住脱口道。
站在床边的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吴常歪着头任凭他上下打量,心想:如果放在外面,敢这么瞅我,我不抽死你!医生打量完对着张警官说:“这么轻松得不常见啊。难得!”
张警官刚要说话,吴常在后面不耐烦的说:“咋?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不就是一死嘛。”说完,吴常哼了一声,走到床边,指着床说:“我是不是躺着?”
刚才的医生说:“呵!第一次见这么着急的呵!”指了指床,“就是趟这,躺上吧。我给你个痛快的。”
医生话音刚落,吴常一跃躺在了“病床”上。吴常双腿在上面扥了扥,对着张警官说:“张警官,这床真得劲嘿。我这么弄都不带响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张警官板着脸说:“得劲啊,一会你就不得劲了。”
医生见状笑道:“张警官,这是哪路神仙啊?整个一活宝。死刑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吴常一听盘着腿坐起来,望着医生说:“你说对了,医生,他们就是弄错了,你看我这么天真善良的人......”
张警官打断他的话厉声道:“吴常,你给我躺好!”吴常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重新躺在了床上,嘴里嘀咕着:“话都不让说。没意思。”
张警官见吴常躺好后,对着医生说:“放心吧,错不了。这货别看他没个正行,犯得事可不轻。赶紧的吧。”
医生叹口气说:“真是人不可貌相。”然后,将床旁边的仪器一端一一的插在吴常身上。
现在的吴常就像是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浑身插满了仪器。
随着医生将仪器一一的插入,吴常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他知道等仪器全部插满,他将被注射,注射完成之后他将永远的告别这个世界。虽然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牵挂,可真当要离去的时候却有点舍不得。
他想起了和自己在桥洞下面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流浪狗,它现在好吗?他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他们会不会在地狱等着我呢?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如果当时我能认一下错,我俩会在一起吗?他想起了自己这一生的种种,有太多的遗憾了。
想着想着眼角流出了泪水,他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注射。
“嘿,流泪了。还是舍不得吧?”医生的声音在吴常耳边响起。
“舍不得个屁,老子被沙子迷了眼。”吴常没有睁开眼睛,大声说道:“赶紧的吧!”
医生没有理他,拿起吴常的胳膊将药注射进去。
吴常先感到一丝疼痛,紧接着手臂感觉到一丝冰凉,这股冰凉沿着手臂的血管,来到了胸膛,又沿着胸膛进入到腹部,再沿着腹部达到双腿,进而游遍了全身。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吴常心想,死是这么冰凉吗?
吴常的眼皮异常沉重,他此刻想要睡觉,周围除了仪器的滴答声之外,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可怕。他平生最怕安静了,即使睡觉也要打开电视,安静的氛围令他感到不安,此时他无能为力。
渐渐地,仪器的滴答声由大变小,小到不仔细听,丝毫感受不到。滴答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再也听不到了。
“可以了。”医生观察着仪器上面的数据说。
“那么就开始吧。”张警官板着脸说。
医生将插在吴常身上的仪器一一的摘除掉,然后推着“病床”跟着张警官出了行刑房的门。
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两名警察接过“病床”对医生说了句辛苦,推着“病床”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医生摘掉口罩,望着张警官说:“为什么?”
张警官看着远方,意味深长的说:“那里需要他。”